一月的魔界，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清冷。
被灵力滋养着的遍地九里香桂，虽还立在梢头，却只让人觉得苍茫与孤寂，枯枝凝霜，落寞萧条。
絮尧站在宫门前发呆。
距离那次和洛知谦分别后，已经过了快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她每天花费时间最多的事就是发呆，发呆看着这片熟悉的天空，熟悉的土地，熟悉的周遭，和不熟悉的安静氛围。
已入冬季，絮尧象征性地添了衣，她碧青的长裙，袖口，领口，胸襟上皆绣着密密麻麻，但不眼花缭乱的金饰竹纹，外披着绒氅，白皙的脸颊贴着软毛，青丝垂下，既有灵动又有沉稳。
她接住一朵一朵被风吹下的金桂，眉眼间有淡淡的忧伤。
九里香桂的淡淡香气在空中经久不散，可若仔细去嗅，却又会和血腥味撞个满怀。
絮尧摊手了几秒钟，时空仿若静止，约莫片刻后，刚才有风的天气忽然之间开始飘起了雪。
一片一片的雪白纷扬，眨眼之间从四面八方来，凌空而下，萧瑟被赶走，股股的寒流席卷而来，在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灵力波动时，絮尧就将天地换色，天气变化。
她注视了这场雪许久。
没过多一会儿，所见之处就都被染成洁白，凌华宫后的几大宫殿屋顶覆盖上积雪，庭前落花被冻住停止下坠，嵌在石板路上缝隙里的血迹被掩盖，空空荡荡，安静更甚，一切都像是被短暂的埋葬了。
絮尧看着满地的雪茫茫又渐渐发呆出了神。
她带浑身是伤的祭百回来时，魔界还是他们走的时候的模样，现在，魔界也依然是以前下雪时的那般模样。
只是她还是她，故人却都已不在。
魔界现在除了她，和被安置修养的祭百外，没有一个活人。
所有子民都还在沉睡，现在更是连祭百……都昏迷不醒。
她一个人守啊守，盼啊盼。
上回祭百回来给思无涯寻灵丹时，没有过多停留，不光是絮尧留存的一些灵丹，还是几大魔君宫殿内或多或少的一些存货，他都去仔细找了找。
因为时间关系，祭百走得急，等到这次絮尧回来时，他上次四处游走的血脚印，甚至都还留在地上，没有清理。
或许连祭百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那些含着灵力的血迹至今都还未干涸。
魔界被血洗，千千万万个魔兵魔将被屠戮，一众的灵魄赴死，血流成河，曾经肥沃的土地被用血水浇灌，沁入地底，黑土变红土。
珍贵难得的奇花异草根茎吸入灵力，喷溅的鲜血染红花瓣，钻入枝叶，曾经被景尧细心呵护的每一株灵花灵草，随着整个魔族的命脉一起消殒在了那场大战，无一存活。
祭百没有来得及收拾，他们离开时也没来得及收拾。
不管如何逃避，如何不去想念，如何告诫自己要时刻保持理智，絮尧在看见四处千疮百孔的那一刻理智还是绷断了线。
她不记得自己使用，耗尽，使用，耗尽了多少次灵力才将整个魔界恢复如初，她只记得自己来来回回收拾了好多的残骸。
心痛到麻木……
满目的纯白里忽然多出一叶青翠。
宽扁的竹叶从絮尧头顶洒落，每一片上都隐着淡淡的绿光。
絮尧抓住了空中滑落的一片。
熟悉的气息蔓延，絮尧迅速抬眼，紧张地看着面前。
一片竹叶落地，青竹法盘亮起，人形幻化。
思无涯出现毕恭毕敬地对絮尧行了个礼，“陛下。”
是他。
絮尧提着的心瞬间落地，稳定平静了。
她盯着他鞠躬的身子，声音染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遗憾：“你来干什么。”
思无涯闻言怔了怔，抬头的动作又慢又有些胆怯。
絮尧眼神冰凉，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直接要穿过他的身体。
思无涯吞咽了口口水，望着絮尧眨巴几下眼，不说话。
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陛下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怪他。
絮尧见他这幅模样后，转身就朝宫内走去，没多给一个眼神。
思无涯蹑手蹑脚的跟进了凌华宫。
宫内温度很低，貌似是用灵力加持的温度，并不是很自然。但四处奢华富贵，金灿灿的桂花纹饰镶嵌在每一处，看着倒是挺暖洋洋。
思无涯好奇地打量每一处，回过头时絮尧已经坐在王位上。
絮尧身体斜坐，单腿交叠，手支着额头，眼皮下压，神色淡漠，无情无神。
虽然装束着较为轻便的常服，但还没散去的气场包围着她，一股距离感很明显地割裂两人。
思无涯近乎想跪下来说话。
数月不见，他们的关系就回到了冰点，回到了真正的我主你仆。
但这本来就该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思无涯不敢多想，大胆又抬头看了一眼絮尧的神情后，便屈膝低头跪了下去。
絮尧没有阻拦，只是再问道：“何事？”
思无涯深吸了几口气，随后犹豫着开口，“......主人，受过一次神界真君的点化了。”
“嗯？”絮尧轻哼一声，“他获得资格了？”
其实洛知谦是神，是不需要被神净化灵力的，他灵力中本就有神息，待到强劲后自然而然的就会苏醒。
絮尧最初是指望他能自己觉醒的，毕竟要是能达到觉醒的程度，那也是实力进步的另一层直观体现。
不过后来因为思无涯一直幻化不出法器，她就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取而换之帮他在飞升大会上获得胜出的名额，让神来净化他，速度加快。
可现在她都不在了，他居然也赢过那些修士，获得资格了吗？
那他岂不是有很大进步？
絮尧在心里设想了情况和好几个问题，但她都忍住没问。
思无涯看着地上自己的衣摆，如实回答，“是，主人进步了很多。”
“嗯。”
“这次点化后，我的灵力增强了。”
“嗯。”
必须的，应该的。絮尧盯着思无涯不紧不慢地回应。
“我是......偷溜出来的，我的分身现在陪在主人身边。”
“嗯。”
“这次我冒昧来打扰陛下......是因为。”
“嗯。”
“我感觉到神息了，过往之事我……看见了一些。”
“嗯。”
“嗯？”絮尧眼神瞬间变得有光，他躺着的身体猛然坐起，骤然呵道：“抬起头来！”
思无涯收到命令，立马抬头，漆黑的眸牢牢锁在絮尧身上，一脸认真。
“你看见什么了！”絮尧声音微扬，肉眼可见地急促。
思无涯知道她想听什么，一刻都不敢多耽误，“......我看见，凡人飞升后并不是成了神，主人的父母最先发现了这一点！”
思无涯语气顺畅，但带着明显的紧张和纠结。
“他们没有获得永生，而是所有的灵力，甚至是生命，都被献祭给了那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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