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呢喃的声音忽远忽近，程楠头痛欲裂。
脖颈青筋骇人地突起，他掐住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破碎的、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一幕幕闪现，一股涌地钻进脑子里，他应该感到晕眩，哪怕下一秒失去意识也是好的，可偏偏像是有谁在暗处拨动混乱的线条，于是他又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
暗沉的血迹沾染开来，他吞下口中上涌的涩意。
森森白骨、或者四峭的墙壁，都无所谓。
脚下的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恶毒的诅咒却和他本人一般毫无用处，于是程楠轻描淡写地将利刃扎进去。
一切都安静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烂熟于心，从第几个地板接隙处挑开机关，该怎么把紧闭的盒子打开，然后在轰隆轰隆的移位声中，他绕到角落，拉出一个瑟瑟发抖的人。“我、我不知道，楠哥，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我真的没有参与进来，他们把芯片放在哪里我——”
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他提起那只软弱无力的手臂，寒光刺进皮肉，程楠快准狠从里面挑出精巧的黑色物体。
“一点小习惯？”他的语气堪称温和，“幸好你没有吞下去，开膛破肚有点费时间。”
然后便是后知后觉的凄厉哀嚎。
黑发被雨水打湿，他惯态向后推起头发，露出堪称优越的皮囊。身体里的疼痛不断翻涌，一浪接着一浪撕咬着神经，他的行为却像机器设定好的程序一般。理智占尽上风，于是眼中烧灼着慑人的亮光。
“你喜欢这副画面吗？”‘程楠’问。他并没有说过这句话，也没有在那日的屠戮进行到一半时像现在一样抬头，幽幽地盯着半空。
程楠的耳膜像被潮水不间断地冲击，嘈杂喧哗带起图像的失真，他烦闷道：“不喜欢。”
‘程楠’笑着说：“我猜到了。”
“你就像个懦夫。总是说这不喜欢那不喜欢，其实很高兴吧？看到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他们抱着你腿求饶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有点失望？——明明可以做到更多，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好不容易才有借口发泄自己，对手却根本让你尽不了兴。”
“你废话很多。”程楠扯唇。
‘程楠’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雷电劈开了暗沉的天空，也劈开了他晦暗的神色。
“但我就是你。”
“所以我说不喜欢。”程楠和他一样，推起自己的头发，两人动作一致神情相仿，蓝色的眼瞳里一齐翻卷着风暴，“我讨厌我自己，不是很合理吗？”
“答案正确。”
背景化为虚无，他们恢复了面无表情。
两人同时倒进黑暗。
******
程楠也消失在原地。
扶光看向赫利达。男人笑得斯文。
“人心不足。”他说，“既然想要力量，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赫利达的皮肤很白，是缺少生机的那种白，黑发温顺垂下，笑时便显得温和亲近，不笑时那股刻意被隐藏的高高在上感就愈加明显，他透过单薄的镜片，眼神透出若有似无的嘲意，就像在问她：你不同意吗？
“我同意。”扶光道，“但代价是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赫利达闷笑。
“当然不是我。”他好像感到很有趣，“有人总是先我一步。”
先他发现了程楠的弱点、先他一步步将程楠引导刺激到失控边缘——
他直直对上对面那个正儿八经插着兜的身影。
“代价”既然已经被挑选好，他好好看戏就行。
布蕾却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似乎对扶光一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以至于最后没收住，把自己玩脱了。
“你和程楠、”她“哎”了一声，“是什么关系啊？”
扶光：“啊？”
布蕾说：“你一开始没想揭穿我吧？”
扶光歪头，没说话。
“你当时的动作也太突然了，就好像已经准备好的计划不得不提前派上用场的感觉。”布蕾笑嘻嘻，“程楠提出先对赫利达下手，你才改变了主意，对吧？”
“一步错步步错，你是怕他被赫利达误导得更深吗？”
“是啊。”扶光开玩笑，“有一个孤狼型的队友很麻烦的。”
“所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布蕾锲而不舍地追问，防止扶光敷衍过去还贴心地给她引导，“你们怎么认识的？”
扶光思考了一下。
“他说他要给我钱。”
布蕾：！！！
弹幕：！！！
“然后呢？”
扶光耸肩：“然后我答应了啊。”
布蕾：！！！
弹幕：！！！
“你、你很缺钱吗？”布蕾脸色复杂。
一提到这个话题，扶光登时来了精神，脸色诚恳道：“当时确实没钱，不然也不会答应他。”要是有钱她说不定就躺平等着两年后明家来接人了，谁闲的没事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所以你和他是……”包/养关系？
“资助关系。”扶光两手一摊，“他给我解决生活费，我和他一起打比赛。通俗来说，他是我老板。”
布蕾：“……”
弹幕：“……”
赫利达冷酷地把布蕾按下去：“别继续丢人现眼了。”
镜头外的观众同样感觉到了侮辱。
【我刚兴奋起来……】
【好平静，我是不是死了。】
【她刚才是在故意误导我们对吧。】
【她就是想看我们笑话！】
【生活索然无味，逗傻子玩点缀。】
【我破防了。】
【说不定她说的是真的呢，说不定他们之间就是如此肮脏的交易……】
【然后被扶光耍着玩——】
【被扶光当成召唤兽——】
【要是反过来可信度还高点。】
【你垂死挣扎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其实我之前真的觉得挺甜的。】
【说真的，我刚开始磕。】
【但她这么一说，突然就/萎了】
【老板和员工，呵，好冰冷的关系。】
“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扶光反问。
布蕾也萎了，老板这个词可能戳到了她什么不好的开关，她有气无力道：“在想能不能离间你们，反正那家伙心思深沉，我看你们俩之间气氛很微妙，一时好一时差的，说不准你就答应了呢。”
她连装的心情都没有了，本来是想挖掘一下两人的矛盾点，结果策反还没开始就被人看穿带偏思路，距离初心十万八千里。
这家伙提起老板也是故意恶心她吧。
嗯？不对。
布蕾一下子回过神，看着扶光的眼神像看着亲人：“老板？老板好啊，怪不得你看不惯他！咱们一起偷偷把他做了怎么样？”
扶光：“……”迷宫到底对他们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她转移话题：“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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