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就摆在面前，白纸黑字，上头还有沈序之的亲笔签名和鲜红的手印。
那一夜醉酒之后的玩味心态再一次浮现眼前，沈序之伸手想要去拿，却被江乃容一下收回，仔细折好收入袖中：
“二爷，和离书我已经拿去户籍署登记过了，只要等署衙办好我们的和离便作数了，到时候自然会给二爷一份的。”
“我都没有亲自去，怎可能只凭你一面之词就和离。”沈序之捏紧身侧的拳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找人了？”
江乃容不置可否：“这里有二爷的亲笔签名和手印，署衙就给办了。”
“江乃容。”沈序之觉得胸腔内气血上涌，脑子里嗡嗡直响，“你怎么可以……”
“二爷。”江乃容不等他说完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聚好散，都给彼此留些体面吧。”
人就这样走了，没有半分留恋，她走得那样决绝果断。沈序之回过神来的时候，江乃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廊子尽头，只留下他一人孤独地站在光影里。
浑身无力眼前模糊脚底虚浮，耳边尽是屋内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声音，乱糟糟的一切冲入大脑，混沌、凌乱，突然，眼前一黑人便失去知觉了。
沈序之病了，昏迷了一整夜，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操劳过度所致。
沈府上下乱作一团，顾氏不顾自己还在病中过来探望，沈业也来看儿子，可是无论是谁沈序之一概不见，无论顾氏在门外如何哭天抹泪他都一言不发，瞪着一双眼看着帐顶。
随安送药进来，放得冷掉了也不动一下。
人来得太多了，沈序之嫌烦索性将明月轩的院门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进，他只想要清静。
可是仍旧清静不下来，因为江乃容在忙着整理嫁妆和箱笼，她准备搬家了。
沈序之病了三日，江乃容一次也没过来瞧他。
午时，雪后初霁，沈序之坐起身靠在软枕上。
窗外天寒地冻，触目仍旧一片雪白，偶有几枝红梅颤颤映入眼帘，那是江乃容命人种下的，在这雪景里倒成了唯一一抹鲜活的艳色。
院子里都是忙碌的身影，她的婢女们彼此愉快地打招呼说话，偶尔能看到江乃容的身影出现，沈序之总是坐直身体伸长脖子去看。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襦裙，外头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披风，一圈白色的毛毛环绕在她脸颊、脖颈儿周围，越发衬得那张小脸明艳俏丽。
江乃容正指挥着文正和观言搬箱笼，她的嫁妆不少，一些已经整理出来的东西陆续往私宅里运送，趁着天气好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尽，今日运了整整三大箱笼。
“夫人，这些都已经装车上了，还有吗？”观言禀报。
“先运这些吧。”江乃容拢了拢披风，“不着急，后头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出来呢。”
叮嘱了他们路上小心，江乃容站在院子里目送他们押车离去。
她要搬走了，迫不及待，兴高采烈。
沈序之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声，头痛再次袭来。
没有给他留下准备的时间，江乃容走得毫不留恋。
她自说自话地骗他签字按手印，自说自话地和离，又自说自话地收拾东西……
看着她来去匆匆的身影和脚下欢快的步伐，沈序之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熟悉又陌生。
成亲半年多，他们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沈序之觉得好似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为什么竟能纵她如此，本以为凉她一些时日她便会服软妥协，可是到头来江乃容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
既如此，当初她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嫁给他。
心中气血上涌，沈序之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卧病在床，盖着锦被，上头放着户籍署下发的和离书，是每人一份的盖着印戳的和离书。
事已成定局，再难挽回，沈序之心中烦闷却又不知该怪谁。
还有四五日就要过年了，正是忙碌的时候。
江乃容来不及腾出更多的时间整理私人的物品，忙着品茗轩的点心就已经不可开交了。
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定点心的府第越发多起来，人多、量大，云秀一个人忙不过来江乃容便亲自下厨。
“这几日忙完基本就差不多了。”云秀诚惶诚恐，“奴婢忙得过来，保证不会耽搁事儿的，夫人还是回去歇着吧。”
“不打紧。”江乃容抬起手臂蹭了一下掉落的鬓发，“我闲着也是闲着，今日还能再帮你一天，明日就要靠你自己了。”
因为她约了牙人，明日要和王如心一起去将铺面定下来。
这铺面是一个月前就看好的，当时江乃容觉得应该先放一放，现在赶在过年前把价格定了签订契约心里也踏实了。
原本想着让自己冷静一个月再来定铺子，结果一个月冷静过后，除了原先看好的吉庆街上的那间带院儿的铺子外，还将对面的三层小楼也一并定了下来。
“您这是买得不如饶得多。”牙人喜得眉开眼笑，“一边按着契约纸伺候着江乃容、王如心二人签字画押，一边不忘恭维，”二位娘子好眼力，这三层小楼原先是银楼，卖的都是金银珠宝玉器，甚是富贵，只因东家全家南迁这才将铺子关了赁出去。”
其实上一次江乃容来看铺子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间小楼，不但和对面的铺面正对着，而且门帘开阔里头也是敞亮干净，三层楼做酒楼再合适不过了，这条吉庆街是旺街，杨宗清给她的资料上能看出过去的几十年都很稳定，江乃容又想起了上一世，最起码未来的二十年这里也是稳稳当当的兴旺发达之地。
对面的铺面只有一层，后头连着一个小院儿可以给云秀做后厨，开个点心铺子极好。这对面再来一个大酒楼，红红火火岂不热闹。
用王如心的话说，“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二人签了契约交了银子，定下了年后开工整修，开春之前就能开业了。
看似仓促的事情实则在江乃容的脑子已经盘算许久了。
酒楼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聚贤阁。一楼做大厅，二楼设雅间，三楼她另有安排。
等牙人走了，江乃容拉着王如心兴奋地转上楼：“你瞧，这里的装饰还在，原先是卖金银玉器的，地方也干净，而且三层更干净，我想着京城中的女眷相聚没什么好去处，所以三楼专门辟出一段木梯，同一层二层隔开，专供女眷们使用，不接待男子更自在方便些。”
王如心抚掌：“这个主意好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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