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舟会意,他当即下楼混入百姓中打探消息,没过一会儿便回来了。
“回禀大人,好像是闹出了人命,听说是一个喜婆子迟迟未归,前两日她的家人竟然在乱葬岗发现了那喜婆子的尸体,如今喜婆的儿子正想办法为她讨说法。”
“喜婆子?”
陆知雁蹙眉。
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逃婚那晚不经意撞上的喜婆子,陆知雁当时为了支开喜婆,就让她为自己取一碗酒酿圆子。
陆知雁逃婚之后,徐清林还以“新娘未归”之缘由把她的两个丫鬟扣了下来,一直等到和离的圣旨颁布以后徐清林才放他们回陆府。
那喜婆子呢?
徐清林后来有没有为难喜婆子?
陆知雁看着那口做工粗糙的棺材,她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谢辞予跟着陆知雁下楼,岑舟和阿芸被留在雅间内等候。
“什么人胆敢当街喧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京兆府的官兵先一步赶来,将一位青年男子和他身后这口棺材严实地围起来。
青年男子见官兵来了,他当着围观百姓的面跪下来,苦苦哀求道:“青天大老爷啊,草民家住东街小巷,靠卖字画为生。家母原是喜婆,半年前无故失踪,草民苦寻未果。
可就在前两日,草民于郊外寻得家母尸体,家母浑身上下尽是伤痕,显然被人虐待致死。草民不知家母得罪了何方神圣,竟落得如此悲惨的田地。状告无门,只好带着家母的尸身上街,请求青天大老爷给草民一个说法!”
“这也太可怜了吧……”
“就是啊,你看那棺材都不是什么好木头,家里日子很苦吧。”
“我见过这个人,我还买过他的字画,听说年幼就丧父了,现在母亲也出了这种事,哎……”
“死前还被虐待了?是和人有仇吗?”
“这可是喜婆诶,不怕婚事出岔子?”
“嘘嘘嘘,都小点声吧。”
凑上前的百姓们听了这青年男子的血泪之语,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交头接耳起来。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抬着一口棺材上街游行,你这是无视官府,刻意引起民愤!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回京兆府。”
为首的官兵一声令下,后面的小卒当即就要动手。
“大人……大人……!”
“且慢!”
一名女子的声音格外响亮,打断了官兵的动作。
拥挤的人群自愿让出一条通道。
陆知雁走上前来,她身后跟着悠然自得的谢辞予。
“你是何人?”
带头的那位衙役瞧着陆知雁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陆知雁打扰到官府办案,他可没有好脸色给陆知雁,因此只恶狠狠地瞪着她。
“兵部尚书之女,陆知雁。”
陆知雁还不习惯永晏郡主的名号,因此只报了父亲的官职。
百姓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陆知雁,那不是陛下刚封的永晏郡主吗?”
一听是郡主,从官兵到百姓纷纷给陆知雁行礼。
“诸位请起。”
……果然过于出风头并不是件好事。
陆知雁不太习惯别人拜她。
谢辞予立在陆知雁身侧,将陆知雁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看得清楚,他在心底无声地笑笑。
“我朝律法严明,你既是官兵,听了这男子的冤情不想着为他伸冤,为何直接将他抓起来?”
这位青年刚才说的话陆知雁也听见了,她现下愈发确定棺材里躺着的人就是当夜请去徐清林府上的喜婆子。既然如此,陆知雁断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小人知罪,还请郡主饶命。”
“依本郡主看,这名青年既是要为母伸冤,那不若先去京兆府报案,请京兆尹刘大人查明真相,如何?”
“郡主说的是,”衙役转向那名青年男子,道,“跟我们去京兆府走一趟吧,如果当真有冤情,官府自会为你们伸冤。”
“是,多谢这位大人,多谢郡主。”
青年男子忙不迭向陆知雁叩首,而后跟着衙役离去。
陆知雁面带愧色地看着谢辞予,对他道:“抱歉,看来今日不能再陪王爷了,我得跟着去一趟京兆府。”
“无碍,我同你一起去。至于吃饭,下回知知到我府上吃也是没问题的。”
谢辞予扬了扬扇子,在二楼观察动向的岑舟和阿芸顿时明白过来,收拾东西下楼。
“走吧,知知莫怕,凡事有我给你撑腰。”
那京兆尹刘善明,谢辞予叫他往东,他断然不敢往西。
“好。”
刘善明见着谢辞予的时候险些从座上摔下来。
他以为只有永晏郡主要过问此案,谁承想谢辞予也跟着掺和进来了。
没人告诉他一手遮天的首辅大人这么喜欢过问他们这些芝麻官办案啊!
上回刘善明见着谢辞予,回去后做了三天噩梦。
这回谢辞予和永晏郡主一道过来,不晓得刘善明夜里还能不能睡着。
“下官……下官参见昭王殿下,参见永晏郡主。”
“平身吧。本王今日在街上看见这一幕,亦觉得此事蹊跷,便来京兆府一探究竟。刘大人可有异议?”
“回殿下,下官并无异议,下官正要审理此案,还请昭王殿下和永晏郡主上座。”
“嗯。”
谢辞予和陆知雁坐在一旁,刘善明扶稳他的乌纱帽,再度坐回去。
刘善明吸了一口气,重重拍了下惊堂木,沉声道:“堂下何人,又有何冤情,还不速速如实说来?!”
青年男子伏地叩首,哑着声回话:“大人,草民蒋匀,家住东街小巷口。家母胡云芸,原是喜婆,半年前无故失踪,前两日被人抛尸乱葬岗。草民悲痛万分却伸冤无门,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还草民一个公道!”
“仵作可验过尸了?”
听见刘善明问话,仵作忙站出来,作揖道:“回大人,方才已经开棺验尸。死者身上多处伤痕,新伤叠旧伤,均为鞭打所致。死因为剑伤,应是被人一剑捅穿心脏,下手之人干净利落,一剑毙命。”
“鞭打所致”,陆知雁的手指紧紧扒着椅子扶手。
徐清林私底下竟还有这般喜欢折磨人的癖好么?
若非小翘与青芷是陆府的家养丫鬟,否则是不是也会遭此毒手?
“知知。”
注意到陆知雁神色不对,谢辞予将他的大手覆盖在陆知雁手背,并用拇指摩挲着陆知雁的肌肤,他轻声安慰。
陆知雁小幅度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令堂既是喜婆,你作为儿子,应该知晓她去向才是。再不济,你去问问令堂失踪前去过的成亲的人家,总该有些线索吧?”
刘善明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果真,当他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堂下跪着的青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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