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什么酒?
韩鸣阳的思路全被密道一事占据,没听明白段禾清在说什么。
他回头看向段禾清。
段禾清已经转身站起,左手攥着弯刀,直直盯着苏雁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鸣阳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苏雁来。
这时,又一阵眩晕袭来,他的眼前黑了一下。
酒!
韩鸣阳猛然惊醒——
霍戎拿来给他们喝的酒有问题!
陆照霜面朝篝火背对着他们,平静得与段禾清截然不同。
他端着酒碗凑近鼻端闻了闻,缓缓道:“振衣醉。”
韩鸣阳直觉陆照霜说的是一种毒药的名字:“这是什么毒?”
却是苏雁来答道:“此毒施放分两段,需先做引。引子无色无味,放入饭食或酒水中,人服用后不会有任何感觉或不适。除非施毒者佐以与之相克的药粉。
“药粉粉末细小,不易察觉,通常藏于袖中。使用时一振衣袖,药粉旋即散出,服用过引子者一旦吸入一定剂量,即会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故此毒名为‘振衣醉’。
“引子与药粉单独使用时均没有毒性,两样相遇才能致人昏厥。”
苏雁来宽慰道:“此毒只是让你们睡一觉而已,对身体没有任何损伤。”
韩鸣阳现在一点儿也不关心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振衣……
韩鸣阳回忆方才霍戎的动作——他方才说到激动处,的确拍过大腿。
但且先不说霍戎身着劲装,袖口被护腕封住了。
只看他们当时并没有晕眩之感,便能证明霍戎只是趁他们不注意,在酒中放了引子而已。
那是谁洒的药粉自然显而易见。
韩鸣阳与苏雁来目光相接。
他在记忆世界中陪苏雁来度过整个童年,放在真实时间线上不过是过了一瞬。
而在这之前,苏雁来挥了一下手,让霍戎将信拿给他。
挥手与眩晕,正好相继发生。
韩鸣阳对苏雁来道:“你早就醒了,早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
之所以这样推断,是因为霍戎没法预知他们将会来这里歇脚,恰好将提前备好的加了料的酒挖出来,只能是临时起意,要将他们放倒。
等在林中的霍戎甚至都不知道将要遇到他们。
又是何事让他临时有了这样的打算?
只能是有一个他万分信任的人对他说了什么。
就像,趴在他背上的苏雁来悄然苏醒,没有惊动任何人,只与他商量了这个计划。
苏雁来坦荡颔首,承认道:“我在霍前辈带你们来这里的路上就醒了,是我让霍前辈下的毒。”
她移目看向段禾清:“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去救哥哥。”
就因为这个下毒?
韩鸣阳疑惑一瞬。
苏雁来知道谢鸿信被困一事,只能是在他们告诉霍戎的时候听到的。
霍戎背着她赶路时,她根本无从得知化章门里发生了什么,怎么能未卜先知并做出对策?
韩鸣阳没时间纠结这个,顶着愈发昏沉的脑袋,他忙对苏雁来道:“我原本就是想去救谢鸿信的,不会阻拦你。你将解药给我,我与你从长计议该如何救援。”
苏雁来无动于衷:“我刚醒来时,只从霍前辈口中得知身后有化章门追杀,但这已经足够了。
“我不想让你们再涉险,尤其是再为我的事涉险,因而我让霍前辈想办法令你们喝下振衣醉的引子。
“那时我还没下定决心,现在知道了哥哥的事,我觉得我可以做出决断了。”
苏雁来直视韩鸣阳:“这是我们一团乱麻的家事,不该再牵连你们。
“霍前辈会保护你们离开,待一切尘埃落定,你们可自行选择是否还要回来。”
话已至此,韩鸣阳知道苏雁来是铁了心不想让他们再插手此事。
一两句无力的劝说已无济于事。
韩鸣阳的身形晃了晃,趔趄了一下。
霍戎一步上前,扶了韩鸣阳一把,没让他直接栽在地上。
段禾清站立的位置距苏雁来不远不近。
此时此刻,段禾清注视着苏雁来的一举一动,肌肉紧绷,仿若下一刻就要冲过去,将刀架在苏雁来颈上逼问解药。
但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连着他,制住了他的行动。
陆照霜侧头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既然明知不可能跟雁来动手,不如就坦荡睡去。”
段禾清不甘:“可鸿信……”
陆照霜晃了晃手中酒碗,一挥手,将剩下的半碗酒泼进火堆。
火焰“轰”的一声爆燃,火苗瞬间窜得老高,熊熊火光将陆照霜的面容映得透亮。
“这世上,并非所有恩情都是想还便能还的。”陆照霜将酒碗放到一边,竟是洒脱地就地仰面躺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且放各自行路。”
说罢,陆照霜闭上了双眼,不知是否就这样昏了过去。
段禾清僵持片刻,到底是没能动手。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也躺倒在地。
韩鸣阳强打精神:“苏雁来,你自己一个人,要怎样打败谢钧?”
苏雁来道:“此祸由我而起,自当由我终结。”
苏雁来没有透露自己的计划,但韩鸣阳猜得到。
苏雁来与谢鸿信是兄妹,所思所想于某种程度上相仿。
韩鸣阳毫不怀疑她是要代替谢鸿信完成“弑父后自裁”这件事。
“你别……别做傻事……”韩鸣阳的眼皮越来越沉,语速也越来越慢,“……谢鸿信一定也不想……”
话未说完,振衣醉终究起了效,韩鸣阳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三人相继倒下,苏雁来与霍戎一时都只是静默地立着,没有言语。
天地间又恢复了静谧,火花炸开的噼啪声弱了许多。
火中木柴快要燃尽了。
静了片刻,苏雁来于阒寂中开口:“我回化章门,前辈便带他们离开。”
霍戎断然放不了心:“此行危险,我与你一起去。”
苏雁来目光扫过倒下的三人,摇了摇头:“他们更需要你的保护。”
苏雁来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与那个青瓷瓶,交给霍戎:“这包药粉可引出衔川竹与春澜雪,瓷瓶中的粉末可解绝大部分毒物之毒。
“还要劳烦前辈走一趟见青山,将衔川竹与春澜雪带至黄崖山口,以防有化章门的毒物跑出此处地界去祸害别人。”
霍戎接过东西,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抬头看向苏雁来,还欲再劝。
却见苏雁来抱拳一揖,止住霍戎未出口的话,郑重道:“霍前辈,珍重。”
苏雁来去意已决,霍戎只得抬手还礼,同是一揖:“苏小姐……盼有重逢之时。”
苏雁来微微露出一笑,没再应答,转身去屋侧牵了匹马,翻身跃上,绝尘而去。
霍戎站在原地望着苏雁来的背影隐入夜色。
他明白,此时放苏雁来离去,或许重逢便只在黄泉。
霍戎空叹一声,收回目光,决定先完成苏小姐的托付。
他走去将留下的另一匹马牵了过来。
解开绑在树上的缰绳时,霍戎还在脑海中盘算该怎么将三个人叠在一匹马的马背上。
不过是去牵个马的工夫,等他回到火堆旁,却惊诧发现躺在地上的三人竟然只剩了两个——
陆照霜不见了。
*****
“醒醒——醒醒!”
缥缈的呼唤逐渐变得清晰,韩鸣阳循着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
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段禾清的脸。
韩鸣阳先是盯着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而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噌”地一下坐起身。
段禾清迅速移开上身,避免了被韩鸣阳直接撞个跟头。
韩鸣阳一开口就焦急道:“段大哥,苏雁来呢?!”
段禾清的声音堪称平静:“回化章门了。”
韩鸣阳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们快去追她!”
韩鸣阳站起身后,才惊觉此时已是清晨。
他环顾四周,茅屋已不知何处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十分眼熟的大门。
韩鸣阳都有些不敢认。
——这不是鹤天风谷又是哪里?!
韩鸣阳指着古朴大门,难以置信道:“我们、我们怎么回这儿来了?”
话音刚落,韩鸣阳的视线就扫到了旁边被捆住手脚,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的霍戎。
霍戎有型的肚腩正努力一挪一挪,带动他的身体向后去够不远处的一块小石子,想用它磨断绑手的绳索。
察觉到韩鸣阳的目光,霍戎停了动作,尴尬中掺着怒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被绑住的人吗?!还不快给你霍前辈松绑!”
韩鸣阳转头望向段禾清,目露疑惑,出口的话却是:“陆前辈呢?”
段禾清摇摇头,言简意赅地跟韩鸣阳讲了讲目前的情况。
陆照霜应是早就察觉到苏雁来醒了,却佯装不知,假装饮下加了振衣醉的酒,趁霍戎不备自行离开。
不用猜,陆照霜想必也是直奔化章门而去。
陆照霜看着他们饮酒却没阻止,是不想他们涉险,要由他自己来解决此事。
但陆照霜也为段禾清留了选择的余地——
他在为段禾清疗伤时,以银针为媒介,往段禾清的经脉中灌注了少许内力。
中了振衣醉,不服解药便不会醒来。
正是这股内力,削弱了振衣醉的效果,令段禾清可以自行清醒。
彼时霍戎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们从山下运上来,完全没有防备,被段禾清出其不意地轻松制服。
段禾清斩断马缰,缚住了霍戎的手脚,便有了韩鸣阳所见一幕。
韩鸣阳听完不免庆幸。
幸好段禾清从霍戎身上搜出了振衣醉的解药,而不是直接用那瓶内脏以毒攻毒。
韩鸣阳觉得就冲这点也要向段禾清道个谢。
韩鸣阳问段禾清:“回化章门救他们?”
段禾清颔首,却道:“你别跟我一起了,太危险。待我走远,你就松开他,之后你与他一同将春澜雪与衔川竹送到山口,正好离开此地。”
韩鸣阳:“那个什么山崖……是什么地方?”
“黄崖山口。”段禾清道,“化章门处于群山合围之地,黄崖山是群山最外侧的一座。出此山口,便是辽阔平原,距此最近的村镇便在平原上。”
韩鸣阳听明白了,但他拒绝了段禾清的提议:“我要和你一起去,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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