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娴心头压着事,再深的泥沼也得先挣出来。
不多时,她便强行振作了精神,撇开被子下床,将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拾起,在黑暗里摸索着,层层系回身上。
最后一件外袍披回身上,她在昏暗中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看着勉勉强强收拾出个人样,便立马推开了房门。
素月终于等到她出来,当即激动地红了眼眶,却顾念着她的命令,停在垂花门外踌躇不前。
阮娴见状,满意地抬手将她招到眼前。
“殿下!”素月匆匆跑来,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越看眼中泪水越多。
她有太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阮娴明白她的担心,可她不能解释太多,只能叹息一声道:“你哭什么呀?我无事,你放心,他不会害我。”
素月哪里敢信,听到这话,她也拿不定他们是两心相许,还是殿下懵懂无知,被人哄骗了去:“那个人……是谁啊?”
阮娴没料到她居然不认得江明徵,这才回想起来,那日他来接岁岁回去时,素月好像正好有事走开了,没听见前面别人的介绍。
她不想过多解释,指了指隔壁。
想知道就自己去打听吧,她若介绍起来,说他好话又违心,说他坏话,只怕让素月更焦虑。
“你今夜的所见所闻,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事若是传扬开来,于我于你,于整个公主府,百害而无一利。”
素月当然明白,含泪点头道:“奴婢明白,只是殿下,您若心有所属,何必还要为难自己与关小将军做表面夫妻?太妃娘娘最是通情达理,定是会支持您的呀!”
“谁说我心有所属?我跟他……哎,跟你说不清楚。不说他了,言归正传。程长史他们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奴婢不知。”素月摇摇头,她一直守着内院的大门,不曾离开半步。
“那就让他来见我。”
“是。可是殿下……”
见她欲言又止,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阮娴催促道:“怎么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
素月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低下头去不敢直面她:“殿下,您的嘴唇破皮了,依奴婢愚见,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
“还有您的衣服也穿反了……”
“……”
“还有,您的头发,乱糟糟的,发髻都散了……”
“……”
“若是以这副模样见人,即便不说,大家也会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的!”
“什么发生了什么呀!你别胡思乱想,这都没有的事!”阮娴心知她一定误会了,可越急越乱,越描越黑,只好咬咬牙心一横,干脆不再解释,“算了算了,你快进来帮我整一整!”
……
公主府内一片狼藉,公主府外更是危如累卵。
一夜之间,瘟疫的传言犹如洪水般席卷大街小巷,全城人心惶惶。
太医署院使被严厉申斥,那日被派去榆林巷的医官被革职查办,京兆尹等官员也因为“办事不力、隐瞒疫情”而受到处罚。
虽然有关部门迅速做出反应,可瘟疫势如破竹,已无人可挡,并且,还在不断发生病变。
此时的瘟疫,远比之前只有高热和红疹时可怕,患上瘟疫的病人不仅高烧不退,还出现了咳血、神志不清等症状,从发病到死亡只需三五日。
关昱尧将她的话铭记于心,不再上门拜访,只是让人送过两次东西。第一次是一本防身术法,他折了重点写了批注,让她闲暇时照着练。第二次是一封密信,信上说他已求得赐婚诏书,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不日就要离京,待他归来再公之于众也不迟。
阮娴对这桩婚姻本就不怎么在意,何时公开都无所谓,只要先将此事定下,让那些关注她婚事的人心中有个着落就行。
不过关昱尧的来信提醒了她,她给他寄了一封回信,借着瘟疫的由头,要他小心饮食,注意提防身边人,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子。
接下来的几天,药店的清热解毒药材被抢购一空,米铺、盐铺前也排起长队,有钱人家开始收拾细软,试图出城避难,导致城门处拥堵不堪。
百姓怨声载道,人人自危,对发热、咳嗽、打喷嚏的人避之不及,邻里之间相互猜忌,来自疫区的人还会遭到驱赶、辱骂,甚至攻击。
为了维持秩序,防止瘟疫进一步扩散,皇都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城门。
阮娴的防范起了作用,公主府上至今没有发现病患,成了难得的安居之所。
因为知晓了预知梦的存在,阮娴停了安神药,可一连几日,她都没再做过那种让人分不清虚实的梦。
她猜测,预知梦的触发条件或许与她的见闻有关,她不曾出府,所以没有做梦的引子。
可外头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阮娴担心自己万一带回脏东西,只怕连累整个公主府的人都要遭殃。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不可操控的预知梦上,眼下还是闭门不出,独善其身最稳妥。
直到这一日,正月初十。
阮娴收到一份修书。
这是一封李姓嬷嬷的求救信。
这位李嬷嬷是公主的奶娘,随着年事渐高腿脚不便,就回到了京郊的家中安享晚年,逢年过节时,常常遣信来公主府问候她的近况。
信中说道,李嬷嬷的独子赵义不幸患上了瘟疫,如今医药资源紧张,他救治无门,恳求公主施以援手。
若只是求医问药倒还好说,坏就坏在,这赵义是位走街串巷的货郎。虽然皇都实行分区管辖,不得随意来往,但赵义这样的货郎穿梭其间是不可避免的。
这段时日,他流转与于内外城中,直至发病前一天,还在为大户人家供应物资,而公主府好巧不巧也在其中。
公主府的物资置于外院隔离管辖,严格按照医书进行消毒处理,但其他地方就不一定这样细致了。
阮娴意识到其中风险,立马派人去给李嬷嬷送药,并让人带回来两份资料,一是赵义近些天的采办清单,二是民间防疫实况。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再结合地图分析下来,阮娴立马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些买主遍布皇都各处,倘若接连爆发,整个皇都将彻底失控,届时,公主府的围墙再高,也无法独善其身。
而根据从李嬷嬷处回来之人的调查可知,现今寻常百姓一医难求,黑心商贩囤货居奇,饶是李嬷嬷这样吃穿不愁的人家尚且需要向她求药,更不要提其他没有人脉背景的平民。
看到这里,阮娴却奇异地松了一口气。
她囤积药物,既为了自保,也是想尽己所能,能帮则帮,让世上少一些像孙芸母女那样的可怜人。
可是不分场合的善心会害人害己,她不是孤身一人,不能拿整个公主府的安危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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