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娴一贯不喜吵闹,也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今日破天荒的来参加诗宴,虽然面上镇定自若,却始终隐隐觉得不自在。
而她之所以还是决定要来,只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在她死前,还留在世上的至亲,只剩下阿姐和弟弟。
按照煦朝的律例,当年那场的风波不会殃及到早已出嫁的长姐,她不知晓弟弟身在何方,更无法大张旗鼓地去找一个本该被流放的,在世人眼中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人,若要寻亲,阿姐是她唯一的线索。
派去江南的人只怕是年前都杳无音讯,而她虽然身在皇都,可也不想坐困愁城。
她一直都记得贵妃要举办诗宴,让人提前打探过诗宴会邀请的女眷,据说其中就有人来自太泽郡。
即便流光替她拒了诗宴,她一早也打算好这日入宫给太妃请安,借此由头“偶然”路过此地,加入其中。
日光斜斜栽入暖阁的琉璃窗,空气中泛起金灿灿的微尘,阮娴心不在焉地用茶盖撇去浮沫,目光落在被浮光映亮的一枚香囊上。
这种秀法源于江南,这几年她辗转多地,很少在其他地方瞧见类似的工艺,不过皇城物华天宝,集四海之大成,再难得的东西,到了王公贵胄眼里也不算什么稀罕物。
仅凭这一点,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断定此人来自何方。
她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划过那女子的面庞,发现是个生面孔,心中更安稳了几分。
公主熟识之人大多是京中贵女,即便祖上来自别处,到这一辈,估计对家乡的人情也不甚了解了。
“长公主殿下,该您了。”
王静姝的声音远远传来,阮娴不留痕迹的收起思绪,对上她看好戏般幸灾乐祸的目光,微微蹙眉。
贵妃这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从前相互不对付,彼此之间除了白眼,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怎么今日对她如此关注?
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此人难道半点都看不出来吗?
阮娴幽幽地叹了声气,将杯盖轻轻叩在杯上,回忆起香囊的缠枝纹,意有所指道:“那我就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王锦姝当即掩唇笑道:“此飞花令是以字为令,并非以意向为令,殿下到底是少有涉猎,连规矩都不大熟悉呢。”
“是吗?”阮娴并不在意,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偶然瞥见这位姑娘佩戴的香囊,不禁让我想起淞江郡的白蜡梅蕊香,不知怎的,心中便只有这一句了。”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被提及的女子,那女子也跟着发现是自己,惊讶地看她一眼,又立马惶恐地低下头去。
见她陷入窘境,阮娴不好意思再难为她,也怕冒然行事引起旁人的注意,浅浅一笑便揭了过去:“罢了罢了,既是如此,那我换作‘归来笑捻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如何?”
王锦姝犹自挑剔:“句倒是好句,只是时值仲冬,殿下的诗中却春意盎然,颇不应景。”
哪儿来这么多规矩,之前的人不应景她怎么都不出声?
阮娴忍不住朝她看去,心知此人存心刁难,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有应对的说辞,便直接撇了更改的念头。
她将目光落到面前的花笺上,提笔蘸墨:“梅花惯常开在暮冬初春之际,前人咏梅,往往着墨于其清高傲骨,今年宫中之梅早早盛开,应景之诗,无非是些苦寒中盛放的赞颂,大同小异,了无生趣。
“我倒觉得,这早开的梅花更有几分‘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意趣,好似宫梅也知晓陛下寿辰,献上几支春意庆贺,为这素净的宫殿妆点韵味。此乃喜事,我见此情景,吟诵春日诗又有何不妥?”
待到话音落下,阮娴将笔一搁,捻起花笺交由一旁的宫女。
王贵妃将宫女呈上来的信笺拿到手中过目,看到上面的字迹不禁一愣:她的字,从前也这般漂亮吗?
她不着痕迹地敛起神色,示意宫女将花笺挂起,而后赞许道:“殿下的巧思别出心裁,虽不应眼前之景,却契合心中之景,陛下若闻此心意,定当有所慰藉。”
阮娴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余光再次瞥过方才那位女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起杯壁。
之后的轮次,没有王锦姝的挑衅,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一轮以“雪”为令,对诗次序倒转,那位她暗中关注的女子原本位次在她之后,此轮却是先行开口。
咏雪诗啊……这回要拿什么暗示她呢?
阮娴垂眸回忆着,她的家乡甚少落雪,往往只会飘几颗雪粒子,还未捧起就融化了,实在是乏味得很。
唯有一场,叫人印象深刻。
——她死前的那一场。
出神间,已然轮到那位姑娘吟诵诗句。
“万径雪封千山寂,孤舟蓑冷钓寒江。”
王贵妃闻此未名之句,料想是她即兴所作,收起花笺赞赏道:“此句甚美!本宫早闻文姑娘才情横溢,如今终于有所见识。”
“娘娘谬赞了,此乃家兄旧年所作,臣女只是颇为喜欢,便铭记在心。”
“哦?”王贵妃意外地抬眼看向她。
此诗尚未流传于世,她不说便不会有人知晓,可她却坦然相告,全无抢功之心?
要知道,有不少人为博一个好名声,参加诗宴前,甚至会找人押题代笔。
她欣赏地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又问道:“本宫若是不曾记错,文姑娘随父初来皇城不久,此诗却是令兄从前之作,太泽郡的冬日,竟也大雪纷飞吗?”
“寻常是没有的。不知娘娘可曾记得天隆十七年的那场暴雪?”
“天隆十七年?原来如此。”王贵妃了然地阖了阖眼,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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