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用章过来等她的时候，郑天磊猴一样跟着两人一起出了门。
他很快发现了郑小柔的情绪有些低落：“小柔，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
“陆哥，我姐做噩梦了。”郑天磊毫不设防，“早上起来哇地哭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哭得这么伤心，问了又什么都不肯说！我都说了梦是反的。”
陆用章看着郑小柔，不自觉声音带上了安抚的味道：“做噩梦的时候被喊醒，人一下子分不清真实和梦境，噩梦喊醒是好事，小柔。”
郑天磊斜眼看着他哄他姐，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我去上学了。”
说完便从弄堂口往另一个方向走。
海市的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路上落叶也多了，洒扫不及时的路面，踩上去沙沙作响。
郑小柔听着这沙沙的脚步声，情绪稳定下来，梦境里看到的画面让她心有余悸。
吃早饭时一个字也不想跟家里人说，这会儿突然有了强烈的倾吐欲望。
陆用章和她并肩走着，时不时低头看她发顶，享受着难得的放松和平静。
仿佛也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他能放下满脑子的人际网络和工作，什么都不想。
这段时间以来谋划的东西，或快或慢地都有了收尾，让她不痛快的人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至于她的学习，他也在想别的招。
所以饮料厂的项目，他一定要深入参与进去，不光可以安排人的就业岗位，说不准还能解决她的求学问题……
陆用章觉得一切的处心积虑，都有了价值，也显得此时的放松格外宝贵。
突然，郑小柔停下脚步，看着脚尖说，“我梦见……你了。梦里特别可怕，到处都是火，你护着我好像在逃命，可是……可是……”
她说到这里声音颤抖起来，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可怕的场景。
陆用章听清她说的话的瞬间猛然停住脚步，握住她手臂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一向深沉的黑眸顿时紧缩，连声音和呼吸都变得急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两人此时正站在十字路口，绿灯亮起却不走，被身后的人或多或少地注视。
换在以往，陆用章不会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过线的行为，但今天他惊讶得失态了。
郑小柔看着车水马龙和开始闪烁的红灯，咬牙拉着他手往出版社那个方向的路口走，等穿过马路后才放开他。
他的手掌很宽厚，刚才交握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手心有些汗，郑小柔脸红了红：“其实不是第一次做梦，只是昨天梦到了好多以前没梦到过的。”她想起看到他最后倒地时，那份真切的心悸，声音发紧，“我梦见你倒在地上，周围全是火，你还叫我娘娘，你让我先走……太真实了，像真的一样。”
是真的。
这句话已经在陆用章嗓子眼，他死死盯着她，眼睛震撼莫名，喉结上下滑动了片刻，最终克制地化为：“你先上班，不要多想。”
“我知道。”郑小柔知道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有些离谱。
付冬云看她情绪不对倒是什么也没问，给她分了些不那么着急的审校稿子。
郑小柔进入工作状态后，从梦境中解脱了出来，只是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格外期待能早点见到陆用章。
为此，肖茹娟下了班来找她逛夜市，郑小柔也没去。
但没想到，从单位门前的小路出去，就看到陆用章等在路口。
车水马龙声和周围的人声仿佛远去，她加快脚步，表情生动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嗯，忙完了，这段时间都可以来接你下班。”
陆用章抿着薄唇，眼里有千言万语一样，“走吧，今天我们两个吃饭。我让人去你家送过信儿了。”
此时，正从三竹里风尘仆仆离开的潘胖子打了个喷嚏。
他把郑小柔带去了味之斋，要了个楼上的雅座。
郑小柔局促地拉了拉他衣摆，他顺手牵住她，拉着她上了二楼。
这个时间点雅座人少，就两三台还都集中在味之斋面向马路的玻璃窗前。
陆用章选了个角落人少的座才松开她的手。
服务员或许见多了青年男女谈恋爱的样子，倒也并不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就着递过来的菜单一边看着她商量一边点菜：“你不爱剔鱼骨，我们要个银鱼羹吧，肉丸子下回去我家里吃，今天我们就吃个红烧肉，再来个清炒青菜。我没点错吧？”
见郑小柔很惊讶，他紧绷的脸松动了片刻，微微一笑：“你梦见的这些，我也见过。”
一句话就解释了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口味。
两人安静地互相看着，陆用章握紧她的手：“你是郑皇后，我是……厂督陆用章，你看到的场景，是安武门破，皇帝的侄子从藩地集结了起义军，一路杀到京城，夺了安武门的下一步就是殿上即位。我作为前朝权宦，结局都是死，但你不一样，你只要逃出去，改头换面还是可以安稳过一生。”
陆用章不知不觉说多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在穿过来之前，她有没有逃走。
很奇怪，明明是梦境，郑小柔听得情绪低回，她想起早上起床前看到的场景还是心悸不已：“没有安稳过一生，梦里面都死了。”
郑天磊把她叫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从马上翻下来扑到陆用章身上的场景，她已经看到不远处的长矛对准自己。
不出意外，没有醒过来的话，她在梦里就死了。
“怎么死的？”陆用章抓住她的手劲很大。
郑小柔无法像他那样自然地自称，她说：“她从马上翻下来，扑到了倒在地上的……陆用章面前，后面的叛军冲上来……结局就是这样。”
她没看到死亡，但那样的生死一线之间，没有可能翻盘。
陆用章久久说不出话，气愤一时压抑起来。
好在这会儿开始上菜，上完菜后，郑小柔问他：“你相信这个梦？”
他平静地笑笑，这笑容甚至让郑小柔品味出了一些苍凉：“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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