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一直是这么想的。
时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尽管这似乎证实了我的猜测,反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你知道吗?纪元山上打开的通路,偶尔会映照出人们的愿望——最初举办祭典的人们,确实见到了时空之神;我的老师想在这里做出最棒的烟火,确实让山间升起了常人无法再现的白星;听到河鱼哀哭的人,似乎一直坚信自己的宝可梦会在水中转世重生……以及,你所说的小拳石之雨,那位目击者是本地自发的救助者协会的新成员,尽管第一次的现场救助,反而为他的心灵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打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但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那些飘荡在谷底的白色布条,会以这种角度与曾经的悲剧相接。甚至,我唐突地回忆起,当时出现在吉星身边的神秘帮手,似乎说过返乡的事,这让我联想到了与风铃铃相关的某个故事。当然,这也许是巧合,但如果要说“愿望”的话……也许并不只有年轻时期的吉星在那里怀有某种愿望。
“如果只是简单地打开通道,搅乱这里的空间,其实并不是很困难的事。礼之镇里也有觉醒了超能力的孩子,只要我别有用心地在她的成长中横插一脚,又或者我将千百镜之窟的事情悄悄散布出去,让那些超能力狂热者升起怨怼之心……你看,很容易想象吧,这并不困难哦。但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有一点,你猜错了,你觉得我是有意引发那些老师绝对不想看到发生在纪元山的状况吗?我并没有那么痛恨我那不听劝的老师。”
——他自己选择了回到这里,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啊,不管怎么想,还是会为他的死感到痛苦。
……所以呢?
所以我,只是想去到没有超能力的世界。
时真语调轻松地说着,就好像在谈论晚餐后的一场散步。
“你猜测我选择有训练家的宝可梦,是因为更好操控,对吗?你的脑筋确实不错,或者说,只要选择的可能性够多,总会碰上正确答案的边缘。只不过,你多少有些高看我的能力了,虽然我确实从大宇怪那里得到了‘公式’,能够一定程度上篡改宝可梦对于训练家的认知,但要同时控制住那么多宝可梦,当然是配合精灵球里动的手脚更加方便。这种东西只要找对了途径,意外地不难到手,再加上神护的精灵球系统一直没有更新,防护力也不怎么样,就算没有超能力,也可以让程序的毒迫使它们陷入类似混乱的状态一个劲地使用技能,很方便吧?可惜,我唯独没有删除放生的后门,反而被你摆了一道……不过,我想说的,倒不是这些。”
“……哦?但你愿意大发慈悲地向我解释这么多,我还蛮惊讶的。”
我干巴巴地挤出这一句,而他笑了笑,对我话里带刺的事似乎都完全不介意了。“是吗?我只是突然觉得,即使是大宇怪都会因为那样的几句话开始对我产生怀疑……真话或者谎言,我说给别人听听又能怎样呢?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大宇怪也是。也许你如今正在你期盼它反水、解除那些宝可梦的受控状态?它做不到的哦。另一半钥匙并不在我或者它的手上,因为我不太擅长这种东西呢。
“你知道吗,虽然我控制了那些宝可梦,但我一直没有完全覆盖它们的意志……也就是说,它们在帮助我的同时,也会在心灵的深层痛恨着我——痛恨着使用超能力的我。所以你之前说,我是想让别人和我一样感受失去的痛苦,是吗……原来也可以这样理解啊。”
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眯起了眼睛。大宇怪在自己被提到的那个瞬间,似乎有所动摇,但它依然没有从我的面前离开。这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时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只不过,大宇怪真的在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时真吗?还是说,它一直让自己视而不见呢?
直到,我提出了那个曾经身为吉星搭档的它,唯独不能接受的可能性。
我看不到大宇怪的脸。即使看到了,我也无法解读宝可梦的表情。
而时真,好像我们都只是屏幕外的观众一般,继续着他的解说。
“——如果是野生宝可梦的话,它们就只会屈服于强者吧,反而不会想要反抗我。至于那些太单纯的孩子,太过弱小,果然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最后拜托别人把它们都送回家了。这多少让人多花费了一点脑筋,不是吗?当然,被操控的宝可梦没办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些能够以自己的意志配合我的关键的节点——比如那边那只,很显眼的念力土偶。虽然它年纪很大,胆子却很小,我说什么就会照做,只是一不注意的话,反而会用瞬间移动逃走,和它捉迷藏不得不说是件有点费神的事,我只能专门为它请来愿意与我合作的看守……至于你的超能妙喵,我已经说过了,它是负责引爆能量织网的□□,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干劲,但其实它多少也有点不服输,很擅长提升自己的火力,你之后也要好好培养它哦。”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止利用它们的力量,还有意留一手,来利用它们的愿望?”真亏这些话,他能这么平常地说出口。我自心底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反胃。说起来,念力土偶的看守?难道是说有着踩影特性的哥德小童?明明不算稀有的技能也可以做到的事,他却不选择捕获野生宝可梦,而是抢夺?他所找的这些理由听上去并不具有说服力,还是说,那其实是对曾经向吉星做出放任一般的答复的香罗小姐的报复?可是那个时候的香罗小姐有多大?……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在当下可能没什么用处的信息。
“它们痛恨你,难道结果是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不对,这和你的愿望不同,你想要……”
“去没有超能力的世界。”他微笑着点点头,“确切来说,只要是人类无法掌握超能力的世界就好了……脆弱的人类,并不需要超能力。\"
遥远的雷声再次响起。
我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雷声。
·
之前阅读吉星的手记的时候,我其实一直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去拜访击鼓三人众。
在我的印象里,千年鼓与击鼓仪式的诞生似乎只是活跃于千年前的三位演艺人们彰显自我主张的途径,它的起源非常单纯,甚至很少被热衷于神秘学的人们染指,这一点,从现在人们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虽然每年的祭典前都会进行这个仪式,但看上去也仅仅只是“仪式”,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表演项目,只是那座神奇的大鼓真的很令人赞叹,能够响彻神护至高之山的巨响令人震撼,才保留至今。
吉星先生的探访自然也没有获得过多的信息,不如说,传承者们的说法都颠三倒四,也许,大概,为了歌颂美好的盛世,为了反抗当时的恶臣。明明是以恶属性的招式作为基础的表演方法,却反而会说什么“镇恶”,我仿佛都能看到狡猾天狗额角流下的冷汗。
但在千百镜之窟发生异常时,肆多随意地提到好像经过击鼓仪式它们就会安定下来的事,反而让我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
所谓的“镇恶”,也许并非戏言——也许与字面,正好相反。
因此,尽管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自从我看到废弃祭坛的大阵仗,我就一直等待着千年鼓的敲响。虽然理论上来说,作为祭司之一的时真搞不好也会得知这件事,但既然他在最近这段时间“行踪成谜”,也许真的没有注意到山脚的变故。
只是,因为他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太过平淡,甚至因此恢复了冷静,让我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鼓声。难道那个猜测是错误的吗?……难道在日落之后响起的、代表黑暗的鼓声,对超能力的暴走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吗?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鼓吗?……说起来也是,毕竟你看到了比我更多的属于老师的记录。”他这样自问自答着,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你理解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这份鼓声,的确有独特的意义,也似乎确实能让这个山间安定下来。听上去这好像会对我的计划形成阻碍,对吧?不过,我早在梦中就已经见过了这一幕。当然,我也因此想过,要不要把计划推迟一下,但有些事情拖延得越久,就越容易发生脱离预想的变化,不是吗?
好像在代替他人的应和,时真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看来,千年鼓的声音也并不是只有坏处,至少我的头脑,从未觉得有如此清晰过……更何况,负面的影响我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硬要说意外……我倒没有想过,原来这里还会出现你这样的小孩子,毕竟梦,总是模糊而扭曲的。
“不过,扭曲有时也未必是坏事——你知道反转对战吗?”
……那是什么?我没有问出口,但心中却隐约升起了一股讨厌的感觉。
“超能力者能够做到的事,其实比你想象中更多。”
他留下这样一句仿佛在嘲讽自己的话之后,就打算离开这里。一直浮在空中的大宇怪此时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意图阻挡,而时真似乎并不以为意。他与呆呆王的身上再次浮现出光芒,原本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代表着某种空间的墙壁再次浮现,紧随其后,自时真抛出的潜水球中出现的宝可梦是……蚊香泳士?!
为什么反而派出了属性不利的宝可梦??然而硬生生吃了一发大宇怪的精神强念,蚊香泳士看上去却仿佛没受什么太大的伤害,它一脚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在大宇怪躲避之前就抓住了它的身躯,将它狠狠地扔向地面。这并不是一回合的结束,紧接着打到大宇怪身上的,是一阵乱拳。
理论上来讲,这些一眼便知是格斗属性的技能对大宇怪的效果不会太好,我也不认为时真的蚊香泳士会培育的比吉星的大宇怪更加出色,但是被压着打的大宇怪,却明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少大宇怪现在也许愿意帮助我,已经走向祭坛中心的时真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关注这边,我是不是应该试着打倒蚊香泳士?当我摸向精灵球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有一次试错机会的谜拟丘。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谜拟丘的嬉闹并没有偏离方向,结结实实地撞在蚊香泳士的身上,却并没有让它松开钳制住大宇怪的手腕。这个反应绝对不对劲,看上去就好像连妖精属性的攻击也无法造成克制的效果……我将谜拟丘收回,再次放出了,宝石海星。
“你应该能比我看得更清楚……使用镜面属性,然后使用水炮!”
宝石海星的身上闪过一道反光。这里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雨天场地,它弓起身子,随后爆发出的水炮看上去甚至接近平时的两倍。
蚊香泳士似乎意识到了危机,它想要闪身躲避,却在这时被伤痕累累的大宇怪抓住了空隙,使用出了某种辅助技能拖住了脚步。而当它的身影再次于水中浮现的时候,即使两者之间有实力与经验的差距,和之前受到超能力属性或者妖精属性的攻击的时候不同,它看上去反而元气大伤。
……反转对战的反转,原来是指属性克制的反转吗?!
可是,既然大宇怪原本是时真的协助者,它难道不知情吗?不,即使知情,被反转的属性依然是一大劣势,在没有训练家的场合依然很被动,也许我让胖嘟嘟也出来帮忙比较好……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趁着蚊香泳士吃瘪浮到半空中的大宇怪突然伸出它的手指,指向我的额头。
我的脑海中,突然炸裂出陌生的画面。
·
“……你怎么跟上来了?这边又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在冒险屋里好好待着,你这样随便跑出来,被野生宝可梦攻击了怎么办?”
“我才不要。”我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你让阿多跟着我的事我早就发现啦,但是阿多太听话了,又不能弄伤我,又不能被我发现,在我硬是要往下跳的时候还要偷偷接住我,所以才没办法阻挡我出来。它好辛苦啊,你还是把它收回去吧。”
年轻的登山者哑然地瞪着我。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多龙巴鲁托的身影浮现在我的身边。
“既然你已经注意到它,现在我也让它现出身形了,你们一起回去玩,等我办完事情回来接你,好吗?”
“我才不要。”我再一次拒绝了父亲的提案,“明明我和妈妈说好了,要跟着你出门就要一直跟在你身边,我觉得不遵守和妈妈定下的约定比什么都要恐怖。你要是不带着我,我会马上告状的。”
听到我的这句话,他的脸色也白了一瞬间,几秒过后,他好像放弃般地露出苦笑,用精灵球将多龙巴鲁托收了回去。
“……这样吧,虽然我本来也不觉得……你也和爸爸做几个约定,好吗?”
诶……好麻烦……我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不准做怪表情!你听好了,第一,等下无论碰到什么人,你都不要随便说话,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好了,明白吗?”
“碰到什么人?”我转了转眼珠,“啊,你要瞒着妈妈去和别人约会?”
“……不是!!”看到父亲气急败坏的表情,我嘿嘿地笑了,“嗯……那就是,你要去跟踪昨天看到的那个行迹可疑的大哥哥?说起来,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他——”
“第二点!”他打断了我的话,“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在我说可以之前,你都不能轻易告诉别人,一定要守口如瓶,你能答应我吗?如果你愿意和爸爸做下约定,那没办法,我就带你去吧。否则,我现在就把你锁到附近的冒险屋里。那个冒险屋很黑哦,没办法帮你的游戏机充电,也没办法喝到好喝的饮料,怎样,你想好了吗?”
“什么啊,你骗人,你说过冒险屋不能从外面上锁的。”我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不过,我知道啦,我不会乱说话的。真是的,这种事还需要做约定吗?明明你买动作类游戏还告诉妈妈是我闹着要买的时候,我都没有揭穿你,我——”
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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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与雨一同击穿我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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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正拉着宝石海星的触手向前狂奔。不对,我在做什么?刚刚大宇怪……大宇怪呢?我紧急刹车,宝石海星尽管没有表情,我却能感觉到它的急躁,于是我看向它顶端的触手指向的方向——大宇怪正浮在半空中,牵制着那只蚊香泳士。
也许是注意到我看向了那边,它的指尖闪烁了几秒。我不知道它在向我,或者向谁传递着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以及。
身为吉星的搭档,它当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看向原本——即使并非出自我的意志——我要奔去的那个方向。
在祭坛的中心,伴随念力土偶不安定的鸣叫,升起了一颗青色的星。在破天的豪雨和渐密的鼓声中,那颗星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也许就像曾经在这里升起的那颗危险的星星一样。即使在昏暗的雨夜里,我也能看到,光的边缘开始产生不自然的扭曲,就好像湖面泛起了涟漪,冒起了咕嘟咕嘟的泡泡。
那扇门要被撬动了。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即使我接近了这一边,与无数宝可梦擦肩而过,也没有谁来阻拦我。是没有接受到那份指令,还是希望我再继续前进呢?
没有人能回答我。我犹豫了一下,将宝石海星收回了球中。即使它对此有所反抗,但我还是强硬地锁住了晃动的球——我不觉得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是战斗。
不谈能力的差距,时真曾经说过,超能妙喵的作用,是“起爆”。如果在那附近发生战斗,即使没有使用超能力属性的招式,也许也会引发不安定的波澜。所以,他才不打算阻止我靠近吗?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拖住大宇怪,难道不是与它直接在那里发生冲突更好一点吗?
我绕过横在眼前的断柱,一步一步走到时真的面前。他与呆呆王牵着手,看向空中不自然的光源。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略微侧过头来,被青白的光照亮的那半张脸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像人类。
“怎样,你也被呆呆王头上的那顶帽子咬到了脑子吗?”我开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顿了一下,我把一直背在身上的脏兮兮的背包递向他。
“算了,你说得对,我没办法阻止你,但是这里有些东西,也许还是给你比较好……还是说,你比较想要我回头转交给空溯先生?你的老师过去的手记,你应该还没有看过吧,那要不要读过了再走?”
“读?”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怪怪的,“在这样的雨里?”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我说,“超能妙喵可以用超能力保护自己漂亮的毛,念力土偶在雨中也能借助神秘的力量避免自己被淋化,看上去超能力比背包使用的新型材料更能起到防水作用……你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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