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孟玲刚进教学楼，就被蜂拥奔向三楼的人群裹挟在中间。
这么多人围在三班门口？
有人一脸惊艳夸张地大喘气，有人扒着三班窗台踮脚张望，更有甚者在门口吹口哨怪叫。
孟玲挤进班里。跟随众人视线，一眼就锁定了教室后排坐在墙边的岳枝。
她竟然烫了一头大波浪！
有胆大的隔壁班男同学欲进三班后门，几个眼疾手快的男生把信封塞进他手里。
“一边去！”男同学一脚踹飞“情敌”，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岳枝递情书。
孟玲呆站在讲台上，班里所有人、窗外看热闹的人都屏住呼吸，期待岳枝的反应。
岳枝接过了情书。
岳枝笑了。
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惹得男生涨红脸直挠头。
孟玲回过神来，环顾四周。
此刻，岳枝是班里，是整个年级的焦点。
众人望向她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艳有羡慕，那样子就像心里那个自己。
孟玲努力将那个自己锁牢，坐回座位头也不回，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诵《岳阳楼记》。
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长发披肩的丽影，与校门口相对而立的双人剪影逐渐重叠。
孟玲想不通岳枝为什么烫了头发来上学，她只是一遍一遍念经似的念着课文。
“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上课铃打响，学生们各回各班。
第一节课还没下课，三班岳枝烫着卷发来上学的事儿就传遍整个年级。
课间，三班门口的看客络绎不绝。
班主任王老师的数学课，都排在下午三、四节。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她才回到办公室。
语文老师路过时把三班的热闹一讲，王老师气得手抖，茶水洒了一桌。
王老师气势汹汹赶到三班后门，也等不及下课直接打断英语老师，把岳枝喊到门外。
岳枝麻烦大了！
三班所有人屏气凝神，生怕错过走廊上的一声一响。
翟君华轻哼一声，“让她招摇，活该！”
翁晓冬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岳枝怎么想的？
自己昨天还提醒她注意流言，怎么今天反而更嚣张了？
她不怕名声变得更差吗？
开学以来，岳枝学习认真刻苦。成绩突飞猛进，受表扬也不骄傲自满。
这些改变王老师都看在眼里，本以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对她改观还没两个月，又出幺蛾子。
王老师给岳枝留面子，尽量压低声音。
“头发怎么回事，校规校纪是摆设么。”
岳枝低头不语，拒绝和王老师沟通。
再三询问无果，王老师终于被岳枝的负隅顽抗激怒。
王老师的火气上来，独门武功一阳指忍不住要发作。
一阳指正要戳来，低头的岳枝突然条件反射般侧身。
王老师没想到自己会戳空。
好么！还敢躲！
一阳指换方向，再戳。
岳枝再躲。
岳枝和王老师所站之处正是三班后门和四班前门之间。
走廊里，一阳指攻防战几个回合之后，两个班头尾的学生笑成一团，笑过之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没脸没皮，知不知羞！”王老师怒瞪三班后门看热闹的学生。
“老师，对不起……我下意识就……”岳枝头更低了。
“你怎么回事？！”
“考好一次，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尾巴翘上天了是吧？”
王老师火没发完，下课铃就响了。
走廊里看热闹的学生们不敢靠近，但讨论声压也压不住。不少人还对着岳枝指指点点。
讥笑声越来越大，王老师也不再当众折磨岳枝，丢下句“到我办公室来”，掉头返回办公区。
孟玲坐在教室里，通过走廊窗户看见岳枝低头穿过人群。
岳枝走得慢，众人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可这时他们的眼神不再是羡慕和惊叹，而是满满的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
大课间做完眼保健操，办公区外面围了一群打探情报的八卦分子。
各班之间不断更新着办公室约谈的最新进展。
岳枝被王老师拖进数学办公室！
报！王老师气得摔门了。
好家伙，岳枝还敢顶嘴。
说啥了！说啥了？
不知道啊，但是王老师这回是真生气了。有人听到里头摔杯子的声音！
她怎么想的啊，披头散发来上课？
臭美，而且没脑子呗。
可能真以为自己是校花，噗哈哈哈。
她哪好看啊，还不如一班赵欣然。
这么想做焦点出风头，疯了吧。
孟玲听着众人的吐槽，一会狠狠赞同，一会又在心里为岳枝辩驳。
她搞不懂自己。
明明看岳枝出丑，她也很痛快。
让她出风头，闪着脖子了吧！
可是……
被这么多人嚼舌根，也太……
第三节课是数学课，王老师姗姗来迟，岳枝却没跟着一起回来。
听说是被王老师赶出学校，剪头发去了。
啊？王老师这么狠啊！
竟然逼女同学剪头发……
讲课之前，王老师重申了一遍校规校纪，把岳枝的恶劣行为标为负面典型。
王老师在上面训话，底下鸦雀无声。
下课时，王老师还让班长翁晓冬把岳枝的桌子搬到讲台旁边。
“从明天起，岳枝单独坐最前面。”
“你们都离她远点。”
这还是本学期王老师第一次发飙。
没想到惹她生气的不是班里那几个刺头，而是成绩进步被王老师夸了好几次的岳枝。
有同学感叹，“王老师的脸好疼，前几天还号召大家向岳枝学习，现在又要大家以她为戒、别跟着学坏……”
“她是作弊才……”同桌一脸“你竟然不知道”的惊讶样子。
“估计是被老师发现了。”
……
很快，大家便忘了岳枝的长卷发，对她只剩下满满的恨。
因为年级主任也听说了此事，召集各班班主任开会，传达从本周开始要严查迟到早退现象和在校仪容仪表，必须着校服戴校徽、女生不准披发男生不准留长发……
学生们怨声载道。
马上就要夏天了，刚买的球衣和裙子，都不能穿来学校！
大家恨死了岳枝。
哗众取宠！
招摇过市！
害人不浅！
岳枝毫不在意学校里的纷纷扰扰。
从理发店出来，她对着窗玻璃揉了揉齐耳短发。
还是这个发型看着顺眼！
岳爸岳妈下班回来时，岳枝已经洗完头发吹干，照旧在屋里做作业。
蓬松的短发更显朝气，几根呆毛又添俏皮。
“枝枝，怎么剪这么短啊！”
岳俊山就喜欢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被他捧在手心里永远都是小公主的模样。
长头发被剪，岳俊山竟然是家里三人中最心疼的。
“这样好看，英气。”陈素莲将岳枝抓到身边，让她自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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