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专职负责寄生虫病防治的兽医站来说,辨认小小的肉虫自然不成问题。当天晚上王恕就打来了电话,说这应该是普通的绦虫属,只是长得特别长而已。
“说实话,国内现在根本搜集不到这种尺寸的绦虫标本了。”王恕好奇的在电话里打探:“你在哪里找到的?南亚农村吗?”
大手子哪里敢详细解释,含糊两句后糊弄了过去,只是托王恕送一本寄生虫病的防治资料过来,最好再推荐一款好用的显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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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代杏林魁首,孙真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很高;但纵使再怎么心胸宽广,眼瞧着大手子眉飞色舞的炫耀他那小巧玲珑的便携式显微镜时,还是难免有些疑虑。
“小哥,你说这东西能将细微之物……放大千倍?”
“当然。”林貌自信点头:“所谓视芥子如须弥,便是如此。其实何止千倍?只要调配得当,就是放大近万倍也是轻松的……”
传统光学显微镜的放大极限大概在两千倍左右,不过兽医站的新设备应用了特殊透镜,外加电子技术的进步,可以在相当程度上突破极限。除了极为细小的病毒以外,一切宏观生物都不在话下。
他不说这句保证还好,说出这句保证后孙真人的目光愈发微妙了。他刚才仔细检查过那传闻中的“显微镜”,虽然也对其精巧绝伦的内部结构大感惊叹,却实在没有看出什么玄奥神秘之处——这玩意儿连神光灵气都一概缺如,不过就是个精致的铁坨坨而已,又怎么可能会有神效呢?
……所以,这少年郎该不会是被自家长辈给忽悠了吧?
什么“放大万倍”?就是天庭照妖镜,也未必有此等神力。
眼见真人目光狐疑,大手子本能的要为现代技术的光辉成就辩护。但他显然没法仔细讲解数百年来光学领域的伟大兴革,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还是红拂察言观色,立刻拔下自己的一根发丝,双手捧了上去:
“眼见为实,真人不如先看看这个吧。”
王恕送来的显微镜是所谓的傻瓜特供版,只要在载物台上夹好发丝,仪器就能自动调整焦距与光程。孙真人按照指示在目镜里仔细看了一眼,立刻便是悚然色变,连连抽气,看得林貌颇为得意,面上略微浮起了笑容。
虽然显微镜与自己毫不相干,但这拿着现代技术做显眼包的妙事,果然还是
永恒的爽点。
他极为矜持的开口:“真人可看见什么了么?”
孙药王抬起头来神色依旧震动:
“小哥这件神物真正是精妙绝伦!老朽坐井观天太过于自以为是了……唉想不到连这么细小的字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林貌愣住了。
——什么字迹?怎么还会有字迹呢?难道是镜头上标签没有撕?
红拂侍立在侧及时开口补充:
“在下冒昧先前曾用剑气在此发丝上雕了’三人到此一游‘六个字以供检验……”
林貌:…………
好吧现在轮到大手子悚然色变连连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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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证了神物的效用孙药王再不耽搁。他取了村中的井水、土壤、草叶留待检验;而后请林貌一同到瓜州城中诊治分辨真正的病因——身为隋唐当之无愧的医术领袖孙思邈不但深谙环境对病症的影响还隐约总结出了循证医疗的意识:不能仅仅因为病源地的异常就匆忙做出粗糙的判断一切诊断都必须落在病人身上才行。
相较于林貌靠一双脚底板从五行村走来的苦楚剑仙的法门可就要轻巧多了。红拂用白纸折出了三只又壮又高的野驴驮起三人后脚下生风撒着欢直奔九重云霄风驰电掣一路奔腾当真比雷霆还要迅疾。
孙真人与红拂早就坐惯了这滴滴打驴的法术各自都是优游自得、闭目养神。唯有林貌战战兢兢心胆俱裂望一望驴蹄下的万丈高空后神魂皆冒只敢趴在驴背上揪着鬃毛大打哆嗦顺便将驴腹夹得比铁钳更紧恨不能痛哭流涕将屁股长在野驴背上——也就是这坐骑乃法术所化任劳任怨绝无计较否则遇见这样无礼的乘客少说也得撂几次蹄子。
空中雾气纵横不可辨别;剑仙与真人倒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狸花猫藏身背包之中实在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颠簸终于钻出脑袋大声怒斥:
“不过是骑一头驴而已又不是骑龙慌张什么?腰挺直了!”
“让你挺直腰
“朕说的是腿夹紧不是让你把这驴子的肋骨夹断!还有骑驴子时不要把胯骨翘这么高——你没有感觉到这野驴在用尾巴抽你屁股吗?”
“够了你这是在骑驴还是杀驴——”
……
怎么说呢李二陛下纵横疆场十余年而今也算
是踢到铁板了;大概从他六岁习练弓马开始,就从没有见过如此手忙脚乱、四肢不协调的阿宅——在骑行的这短短半个多时辰里,皇帝费尽心力,传授了他此生所知的一切骑射技巧,但也只让大手子学会了调整臀部,不再被尾巴抽打屁股而已。
如此教诲三次,圣上终于不能不接受事实了。他咬牙片刻,只能教林貌侧着身躺下,用鬃毛缠住手腕,双脚在驴腹下呈八字固定。
大手子试了一试,果然大为平稳;不由心悦诚服,出声赞叹:
“陛下的法子果真神妙啊。”
陛下:……
狸花猫顶着被狂风吹乱的一头长毛,默默移开了目光。
——虽然这只是长乐公主六岁时就能一次掌握的法门,但只要管用,也能称之为神妙……吧?
毕竟,他也实在不想再对牛谈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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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凉州城外降下了云头,在墙角将驴子系上。他们刚认了认方位,便立刻有树边闲坐的男女一涌上来,七嘴八舌的给孙真人问安,还忙不迭的请孙真人到自家饮茶休息、用些点心——凉州是丝绸之路的要冲,往来商贾如云,民生也甚为富庶。大家有钱有闲,是真想请药王到自己家歇上一歇。
孙真人见多识广,对这样的场面早有经验;他抬手做了一个团揖,先谢过众人的好意,再委婉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允诺看过病患之后,再与大家相聚。
闻听此言,兴头上的众人却不由齐齐一愣。如此沉默片刻,才有人小声开口:
“……真人是要去治那吐蛇的怪病么?
孙思邈欣然点头:
“不敢说能否治好,不过是略有一点心得,想冒险试一试罢了。”
人群中一时沉默。为首老者左右看了看,才悄声提醒:
“恕小老儿多嘴,真人请小心些吧!也不要再提这怪病了,还是尽快出城,最为妥当。”
孙真人一时愕然:
“老朽只是治病而已,想来不会触犯什么。”
“治病救人自然是大好事,但真人哪里知道城中的底细!”老者道:“真人不知,数日前,这晋昌城中来了个不知来历的女子,生的是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城中的长史一见倾心,立刻就派人用软轿将那女子抢——请到了府中。不料,那女子虽是貌美,却也娇弱。到府邸后不过数日,便面红耳赤,不能饮食。那长史心疼得要不得,派了手下四处催逼医生呢。
真人要是撞上,那还有个好?
“真人又不是不知道,此地长史对大夫最是刻毒,动辄锁拿扣押,何苦触他那个霉头?真要被衙役抓住,怕不是三位都要吃大亏啊。
林貌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先不说这什么貌美女子莫名染病的桥段实在有些耳熟,就是言谈中那长史的古怪手腕,也真让人不解。
“就是再如何无礼,总不能冒犯孙真人吧?他忍不住开口:“难道堂堂长史,连孙真人的名声也不晓得?
那老者回头看他,欲言又止;还是孙药王微微而笑,轻描淡写带过:
“本也是老朽初来时太过急躁,本无十全的把握,却贸贸然对贵人们提及了这蛟涎致病的谬论。一时触怒上官,也是有的。
“这哪里能怪真人!有人愤愤不平:“分明是大计之年到了,做官的昧良心——
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老成的百姓捂住了口唇,不许他妄言。但大手子稍稍一愣,却立刻心领神会,不禁露出冷笑。
——你要早这么说,那不就明白得很了?
什么厌恶大夫,什么脾气古怪,听得大手子真是云里雾里,莫名所以;而今轻轻一句,才真算点破了关窍——锁拿扣押医生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年朝廷正要“大计,审核地方长官的政绩;那利害之大,关乎身家性命,当然不能让愚钝无知的郎中们将这有碍观瞻的寄生虫病给捅出去!
——怪病诶!蛟涎所感诶!是不是听着就有怪力乱神天降灾咎的气味?上天降灾祸于瓜洲,难道上下的官吏还能讨着好吗?还想不想进步啦?
在这种由上而下心照不宣的利益共同体前,别说区区一个药王,就是神农帝亲自下凡,今天也得顶两个跟斗。
林貌唇边似笑非笑,暗地里却已伸手去掏背包——显然,城中百姓当着陛下的面爆出这等猛料,那才真是钻心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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