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序像没听见似的，埋头在施工方案里。
原本只要负责两座古建修复，现在骤然多了基础设施修建，有三处施工点同时并行，算上古建修复一共五个。
随着天气转暖，后续项目会越来越多，每天的施工日志还有工地出现的问题，都要汇报上来。
其实罗序可以不管，安排一个专人负责，实在碰到硬骨头再出面即可。
但对靖宁街的特殊情感，使他对任何事都不放心。
他正皱着没头核对永和堂修复进度，这一处明显比预计要慢。抬头看到赵佳乐，说，“正好你来了，张建强那组怎么回事，进度太慢了。”
“序哥，你昨天......不会只是把人送回家了吧。”
工地噪音极大，赵佳乐的话大部分淹没在电钻和推土机的声音里，但狰狞的表情让罗序察觉这话与工作无关。
他终于彻底转过身。
“再说一遍。”
赵佳乐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罗序的眼神渐渐冷下来，看得他心里一凉。
随即意识到不到，转身看到进门不知多久的秦月汐。
罗序转回电脑前，公事公办地说，“永和堂的进度需要组长张建强再次确认，如果确定无误，那么要提速，太慢了。”
没等赵佳乐哦一声，秦月汐已经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三个人形成三角形，赵佳乐突然觉得站着很尴尬，往后退了退。
“永和堂的进度慢是有原因的。”
“让组长张建强向我汇报。”
罗序像没听见秦月汐的回答，继续面无表情地强调。
那支唇膏的来历用后脑勺想想都一清二楚。
整个团队只有秦月汐一个女孩儿。回北城后，只有接姜梨吃面那晚，秦月汐坐过一会儿副驾，罗序上车后就把她赶到后坐，因为这件事她唠叨了一路。
仔细想想，秦月汐的心思早已不单纯。碍于母亲罗檀和秦月汐的表叔结婚了。所以罗序不想和秦家人撕破脸，但痛恨秦月汐在姜梨面前惹不快。
两厢权衡下，只要秦月汐安安分分把工程完成，哪怕半路她开口要走，罗序都会亲自送她上飞机。
他用态度向秦月汐表明一切。
显然，秦月汐不接受。
她还是那个在教室外守一天，只为能和罗序吃顿饭的秦月汐；还是那个从不缺席罗序比赛的秦月汐；还是那个甘愿以朋友身份陪在身边，为实验室注资奔走的秦月汐。
“你能听我说完吗，罗序我没想到你这么感情用事。我在跟你说永和堂。别以为我没了你不行。”
“那最好。”罗序终于转过身，眼中翻涌的愤怒隐退，眸色晦暗无情。
“是永和堂的窗子和灰砖。”秦月汐同样恢复秉公办事的表情。
永和堂是建成于1921年的中华巴洛克建筑。
地上二层，砖木结构。
一层窗楣上方有中式传统回纹纹样，二层窗口凹陷，与墙面形成壁龛的光影效果。
光是窗子的修复就要花费不少功夫。
“这些回纹损坏严重，所以修复起来比较慢。而且窗子尺寸不够规整，小数点后零头太多，这样量下来，复尺时还是会有误差。”
秦月汐递上测量数据和照片，证明自己不是无理取闹，无故拖延。
“还有，墙体灰砖损坏得太厉害，如果全部用仿古灰砖能赶回来一些进度；但要用原砖补回费时费力，缺失的部分同样需要仿古砖，你看怎么办。”
罗序盯着秦月汐交上来的测量记录和现场照片，沉吟片刻。
“回纹纹样寓意连绵不断，富贵吉祥，是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能马虎，慢慢修。”
怕从小生活在国外的秦月汐不懂设计用意，他先做解释，态度上认可了施工进度。
接着目光停在小数点后一长串数字上，说，“木制窗框要从专门厂家定制，那边或许有经验，我来沟通。灰砖旧的能用就要用。我们来不就是修复吗。全推掉用新的，普通泥瓦匠就能干，何必要我们。联系国内团队，再派人过来。保证每栋建筑有二十个人。”
永和堂外墙灰砖破损程度大，需要把碎裂的灰砖抠出来，用仿古灰砖填补，再人工抠缝儿，是个技术活，因此人手少不了。
三言两语，罗序就把问题全部推上正轨。
这是秦月汐最崇拜他的地方。
只可惜，解决完一切的人冷冷转回电脑中，多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我要定蛋糕了，你确定和我们这些人一起。”
秦月汐刚才听到了两人对话，还要不死心求证一遍。她特意把“我们这些人”说得很重，语气傲慢但姿态卑微。
右臂始终有些别扭，罗序轻轻捂住胳膊头也不抬，说“和往常一样。”他知道姜梨一定会准备蛋糕，但那只有两个人的份儿。
保持一个姿势片刻，他看向一动不动的秦月汐，“还有事？”
“罗序，你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可怜吗？”
“我很好，谢谢关心。”见秦月汐没有离开的意思，罗序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纸盒，打开里面是一支金色唇膏。
秦月汐瞬间一滞。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罗序就像扔垃圾一样，把那唇膏从盒子里倒出来，唇膏咕噜一下滚落到地上。
罗序看也没看，转向一边的赵佳乐，“刚才你跟我说什么？”
赵佳乐咔吧咔吧眼，总不能当着秦月汐的面问罗序和小青梅的进展，他还想做个人呢。
于是，他顺着秦月汐的话题补充道，“所有人都去吗？”
十几人的聚餐地点，要提前预定才行，“找个能唱歌，能吃饭，还能玩的地方怎么样？”
聚会中罗序向来是冰山般的存在，但考虑大部人都要趁这机会放松放松，赵佳乐才提议。
北城这样的场所多，但环境和菜品有高有低，要定好地方，财政方面自然要罗序点头。
罗序目光沉了沉，他去哪儿都一样，无非坐着。可不知道姜梨是否喜欢这样的聚会。
“你跟万豪老总联系，他们在开发区有个酒店，要顶楼豪华间，大一些。”
这酒店是上江集团在北城承建的第一个项目，在罗序眼里也就那算得上清净雅致，估计姜梨会喜欢。
秦月汐就这样被晾在一边，一直到赵佳乐告辞，她才一把抓起唇膏跟着离开。
指挥中心又只剩下罗序。
空荡荡的板房充斥嘈杂的施工声。
他心里却平静得没有半点儿波澜，仿佛生活原本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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