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的视线落在演示箱上，刚刚还空荡荡的管道，几乎是瞬间被无数的小型生物挤压膨胀。它像一节被扭曲的肠道，而阀门也在挤压下松动。
胡来微微皱眉：“如果没有捕食者，这种小型生物就会不受限制地繁殖，然后摧毁你们的管道通路。你们要如何维持它的稳定呢？”
莫迪挥挥手，多米打开了装置的交换通道，整条管道开始流动并且运作起来。胡来看到那些荧蓝色的小型生物被挤压出来，像碎屑一样掉落到最下面的强酸里，溶解掉。
“我们设定标准压强。当管道内压强超过这个数值，米娅就会负责打开捕食孔。虽然和演示箱的表现有一定差距，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捕食孔？”
多米关掉演示箱，管道停止流动，小型生物的繁殖速度也开始放缓。
“如果我们把这些小型生物圈养起来，大型生物就会失去它们的食物，从而死亡。所以我们的流动计算机不会仅在‘轴’上流动，而是延伸到地底，进入到其他区域，并且设置捕食孔。
在流动过程中，小型生物的繁殖速度加快，管道压强过高的时候就会打开捕食孔，像毛细血管那样，通过挤压将一部分生物交换出去。”
这还真是工作量巨大的设计。
“你们的阀门和管道结构设计测试过了吗？”
“当然有。”多米拍了拍房间正中央排列的三条竖管，直接纵穿了整个房间，设计了多个阀门。
莫迪走上去，打开了正中央的观察窗。里面是紧凑的液泡，在流动的过程中分裂增殖。
莫迪动动手指，墙壁上的藤条缓慢地退开，露出整个房间外围的一圈圈管道。房间的墙壁就像是奥利奥饼干，最中央是膨胀的管道夹心，外侧是无数条干枯藤蔓支起的脆板饼干。
“我们把技术应用到了整个房间上。同样我们也考虑到了失败的可能性，为了避免管体爆裂导致超量的小型生物进入生物圈，我们使用了非生物来模拟这一过程。
现在你看到的是原生球，没有生命，但会像海绵一样吸收填充液。达到一定体积之后像肥皂泡一样裂解，看起来就像细胞分裂一样。我们将它的分裂速率控制得与小型生物相近，目前运转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打算在近期将它替换成小型生物，就可以帮米娅初步节省一部分算力。”
“目前的架构，都是由你们三人完成的吗？”
莫迪关掉观察窗：“我们也找到过探险家联盟的成员。老实讲，虽然高玩议会的那群家伙很虚伪，但是他们的研究员还是很亲切的，给我们进行了数据和计算方面的帮助。”
胡来在掌心里摩挲着那两颗玻璃球：“你们整个研究期间，经历了多少失败？”
多米和莫迪对视一眼，不确定地答道：“可能......几十次？”
胡来叹了口气：“你们有没有读过《深星传说》？”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胡来对上莫迪疑惑的视线，便知道她没有读过。也是，他们进入游戏的时候，卡尔博特还没有写出以明日之城为背景的《深星传说》，而莫迪又是一个实在的NPC反对者，自然不可能阅读索加纳学会的那些课本。
胡来向莫迪解释道：“《深星传说》是卡尔博特为明日之城写的一本神话，整个系列有四十多个故事，彼此相连。你应该知道，这款游戏的背景——或者说这座城市，是未来人类向宇宙投放的一颗数据种子，在无人管控的状况下生长。而深星传说记录的，就是没有被记录在数据逻辑中的、不受控制产生的‘非科学’。”
莫迪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这和我们的研究有什么关联？”
“你听我说完......深星传说中就有一个篇章，关于矛盾和混乱。囚者作为这两者的集合体，会随着时间不断膨胀。人们在投放种子的时候设立的程序，就是会尽可能将错误和畸形限制在一个正确的范围内。
因此，明日之城的人们很少会出现独裁、奴役和变态杀人的事件。而这些被‘裁掉’的边边角角，不可能凭空消失，而是形成了一个混乱的集合，也就是囚者。”
莫迪撇撇嘴：“我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纪了。”
胡来摇头：“接下来才是我说的重点。当这种混乱堆积到一定程度时，囚者就会失控——研究者认为，前期清除‘不正确’对于人类社会发展有利，因为它避免了损失和错误。
但到发展后期，人们的精神和物质达到富足，仍然需要面对这些错误，以避免更多的混乱。此时囚者就会被释放，而‘轴’就是它的剑。轴的性质决定了它只能被更高维的囚者看见，并且它会随着囚者的膨胀而伸长——这才是重点。”
“你是说，轴近期的疯长，是因为混乱逐渐在增加？噢，我明白了，所谓混乱的源头就是那些NPC吧？他们散播错误消息，扰乱玩家阵营，就是为了释放这个最终BOSS，囚者吧？”
胡来猛地甩头：“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随着你们制造这样巨大的计算机，混乱程度也会增加。就像是当你选择用3个苹果和4个苹果来计算3+4，简化的符号语言变少了，就会造成熵增。”
莫迪想要反驳的动作停住了，相信她也明白了胡来的意思：她们制造计算机的复杂过程很可能会给米娅带来更重的负担。她们每一次失误，都会被当作‘矛盾’记录，而每一次将符号语言复杂化，也会被判定为‘混乱’。
胡来见她没了反应，继续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否认你们这些日子里做出的努力。但是我希望你们认真考虑，是否要承担这个风险——你们很可能帮不了米娅，还会给她造成负担。”
“哼，她当然不会考虑。”大块头突然冷哼一声，胡来不解地看向他。
“你以为一个小女孩就能推动我们去造计算机吗？当然不是。就像那些慈善家为重病的小女孩建了一座游乐园，有多少人不是冲着背后的掌声和红利去的？最后还能落得一个善人的名号......”
莫迪突然激动起来，她一拍桌子：“你胡说！”
大块头看都没看她：“或许你是那个善心泛滥的慈善家，但我可不是。如果你们要是就这么放弃了，我会去找探险家联盟。我已经等够了——当初也是相信你们才参加的这个，结果一等就是十年。我这个年纪，还能有几个十年？”
米娅只是一个契机而已，将这三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契机。
“探险家联盟救不了米娅。”
大块头嘲讽着笑了起来：“我当然没指望他们救她。莫迪没和你说，但我清楚，这计算机不光能够帮她逃离‘轴’的控制，还能帮助其他玩家跨越一整个级别的副本。有了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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