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裴寂沉默了。
永宁眼瞳睁大:“难道你觉得我不漂亮?”
裴寂:“……”
薄唇翕动两下,他想说些什么。
却在对上眼前这张说服力十足的娇靥时,哑口无言。
“好了,别装了,喜欢就喜欢了,又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再说了,我这么好,喜欢我是人之常情。”
永宁见男人冷白脸庞似是渐渐涨红了几分,嘴角得意翘起,又朝他眨了眨眼,“不过你不必不好意思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是允许你喜欢我的。”
裴寂:“……”
饶是她的确美貌,可她怎能如此的自信?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将身子往门边避了避,抿唇道:“还请公主坐好,莫要离得这么近。”
永宁见他又是拒绝,也起了叛逆:“如若我偏不坐好,偏要离你这么近呢?”
说着,她还往裴寂身前凑得更近。
香风袭人,裴寂几乎避无可避,他脸庞紧绷着:“公主若非得戏弄于臣,臣只得下车……”
话没说完,马车忽然一个颠簸。
永宁第一反应却并非寻找支撑,而是抬手扶着她的发髻,惊呼:“我的飞鸾髻!”
裴寂眸光骤沉,她是傻吗,这个时候还护什么发髻!
腹诽归腹诽,眼见着小公主就要撞上门框,他终是伸臂一揽,牢牢勾住了那把软腰。
永宁顺着那力道,一屁股跌坐在男人的怀中。
待她怔怔抬起眼,对上的便是裴寂瞧不出情绪的漆黑眼眸:“公主现下可愿意坐好了?”
永宁自知理亏,面颊微烫,一手撑着男人的大腿起身,一边嘟哝道:“坐就坐,这么凶做什么。”
她阿耶都没凶过她呢,这个裴寂,实在大胆!
裴寂看着她拉拉扯扯地从怀里坐到一旁,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把小镜子,一脸认真地整理着发髻,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
她脑子里除了男色和爱美,真就没有别的了?
虽说早在成婚之前,他就对这位未来妻子不抱有太多期望,但相处过后,见到她真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还是难免失落。
永宁并不知裴寂所想,她一心整理着头顶那朵娇贵的姚黄牡丹。
五月里,正是牡丹芍药开得正盛时。
永宁不爱芍药,她随了她的母后,打小就喜爱国色天香的牡丹,是以每年上林署最好的牡丹,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她的府上。
如今她头上这朵,便是上林署为了庆贺公主婚仪,特地献上的牡丹花王。
若是还没叫阿耶和阿兄瞧见就摔坏了,永宁恐怕一整个五月的心情都要变得糟糕。
幸好她维护及时,牡丹毫发无损。
待到半个时辰后,昭武帝见到小女儿簪花高髻的盛装模样,也不禁夸道:“今日这朵牡丹簪得极好,与朕的永宁很是相衬。”
永宁笑逐颜开:“是吧,儿也觉得这花好看极了。可见上林署的人用了心,回头儿便派人去给他们发赏。”
昭武帝道:“何须你赏?杨九明——”
御前总管杨九明立刻应声而上:“奴才在。”
昭武帝:“传朕旨意,上林署上下赏钱一贯,那养牡丹的官吏赏钱十贯。”
杨九明躬身领命,又笑容满面地与永宁道:“奴才先替上林署的官吏们叩谢圣人与公主的恩赏了。”
永宁摆摆手:“小事而已。”
杨九明笑着与她福了福身,视线落在公主身边那身形笔挺、不苟言笑的驸马时,笑意不禁微顿,但又很快恢复笑脸,客客气气点头致意。
裴寂并没错过杨九明那一瞬僵凝的笑意。
他自问并未得罪过这位御前大总管……
若非得说哪里起了龃龉,大抵是赐婚圣旨那日,他有拒旨之意——
作为御前大总管,他的态度,便也代表着圣人的态度。
裴寂心头微凛,再看长榻之上,那正与永宁公主闲话家常、宛若寻常民间父女的昭武帝,心下愈发沉坠。
公主能如此骄纵狂悖,便是有圣人的无度宠溺。
得罪公主,便是得罪圣人。
得罪圣人,莫说前程不保,便是人头怕是也难保。
裴寂胸口一时愈发闷堵,清隽眉眼也不觉低垂。
榻边的昭武帝瞧见裴寂这般,还有什么不懂?
虽说这事的确是他们皇室做得不地道,却也没亏待他裴家。
年轻人,就是心太高,气太傲……
不过裴寂若真是个趋炎附势、谄媚攀附的小人,昭武帝也不会选他为探花,更不会放心将女儿嫁给他。
请安过后,昭武帝让永宁和太子夫妇先退下,单独留下了裴寂。
“裴无思,朕知道你对赐婚一事心有芥蒂。”
“臣不敢。”裴寂后退,躬身拜道。
“呵。”
昭武帝轻笑一声:“得了,这里也没外人。朕特特将你留下,便是想告诉你,这会儿你我并非君臣,而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翁婿。”
裴寂敛眸,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昭武帝看着这俊美后生笔挺挺的脊梁,喟叹道:“朕与懿德皇后唯有永宁这么一个爱女,她对你一见倾心,特地求到朕面前,朕为人父,又如何舍得叫她伤心?”
“永宁这孩子,虽是骄纵了些,咳,又有些风流贪色的小癖好,心地却是一等一的单纯良善。她贵为公主,配你应当也不算辱没了吧?”
“臣惶恐。”裴寂连忙挹礼。
“不必惶恐。”
昭武帝抬了抬手:“你往日所作的文章诗赋,朕都一一看过了。你言之有物,胸藏丘壑,洵然有真才实学。尤其论及世家庶族之隙,字字切中要害,鞭辟入里。朕看出来你志存高远,他日定大有作为,但是——”
昭武帝的视线陡然变得幽邃:“朕虽能在一众进士中擢选你为探花,但你应当也清楚,自古寒门出公卿,非赖一朝之功。以你的家世,若循常例按部就班、积年累资,想入中枢、登宰辅,定乾坤、安社稷,需要蹉跎多少春秋?”
“你可耗得起?又可甘愿去耗?”
帝王的凝视宛若不见底的深渊,裴寂一时背脊也紧绷。
半晌,他直起身,挹礼拜道:“陛下隆恩,臣铭感五内,只是臣相信,是玉虽韫于石,终有剖璞见光之日。且真正的圣明之君,断不会埋没怀瑾握瑜、志存高远之士。”
“何况旁人以为的捷径,于臣而言,实乃登天浮槎——看似平步青云,实则根基浮薄。古语有云,登高疾则易倾,基址浅则难立。若有的选,臣宁舍一时之捷,求他日之安,也不愿因躁进之途,致他日身败名裂、名节不保。”
红袍青年神色沉静,字字铿锵。
昭武帝一时有些恼怒,可那份怒意刚涌上心头,他忽的从这红袍青年的身上看到了一位旧臣的影子。
从前也有个“田舍汉”,三天两头进谏,犟得他头疼,几次都想杀了他,但每每都会被皇后劝阻。
如今,皇后走了,那忠心耿耿的老臣也走了。
罢了。
昭武帝想,反正婚已经成了,这小子再不乐意,也得认。
“反正永宁是朕最疼爱的孩子,倘若你给她委屈受,朕定饶不了你!”
撂下这话,昭武帝也懒得再看眼前那张俊美如玉却“不识抬举”的脸:“退下。”
裴寂:“……”
他似乎有点明白公主耍无赖的性子是随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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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翁婿俩话不投机,殿外的姑嫂俩却是亲亲热热,叽喳不停。
太子作为男子,不好过问自家妹妹的内帷,这份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太子妃身上。
得知昨夜永宁和裴寂并未真正圆房,太子妃郑婉音有些意外,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你抱住他之后,他就没说别的,也没做别的?”
“唔,不知道。”
永宁道:“我太困了,一抱住他就睡着了。”
郑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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