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夜已深,气温也越降越低,吕小羊坐在台阶上,袖摆里都盈满了风,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她没有接着搓手取暖,只是把两只手插在相反位置的袖口里,强行睁着发酸的眼睛盯着药罐下的小火苗,像一尾火红的金鱼。
田微用汤勺搅拌着中药,问她:“你冷不冷呀?”
吕小羊闻言抬起眼睛看她:“冷呀。”
“那你坐过来点,这边热。”
吕小羊听话地移坐到小药炉边上,伸出手来在旁边烤火取暖,田微放下汤勺,弯下腰伸出手捏了捏吕小羊的脸,而后把自己被水蒸气熏热的双手贴在吕小羊脸颊上。
吕小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冷一热弄得有些失神,眼神里都好像蒙上了微醺的醉意,她的脸轻轻地蹭了蹭田微的手,垂下眼眸笑了起来。
田微停下动作,在吕小羊旁边坐下来,揽着她的肩,没有预兆地开口:“你是担心韩助理的安危,才坚持不让他留下来吧。”
吕小羊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矢口否认道:“才不是呢!他笨手笨脚的,留在这儿也没用好吧,到头来还得我们给他收拾残局。”
“哦?是这样吗?”田微促狭地笑起来,脸庞鲜活明亮。
“当然!当然就是这样了!”
陕甘宁的冬天很冷很冷,不管在哪儿都一样,总不免地让人生寒,但大家的心里都有那盏微黄的灯,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可惜事与愿违在当下就是人生常态,在经历了好多天反反复复的病情好转、恶化、好转、恶化后,孙小垌还是没有战胜天花病魔,离开了人世。
在确认完盖上白布后,田微问季予:“后事怎么办?要现在告诉他父母吗?”
吕小羊也问:“他们三个的潜伏期算是过了吗?安全了吗?”
季予摇了摇低着的头:“照书上说的,还差个几天。”
田微了解孙叔、孙婶要是知道小垌死了肯定受不住,得伤心绝望个好几天,而且就算现在是冬天,尸体,还是个携带天花病毒的尸体放着怎么行,村里人大多封建保守,也绝不可能同意将后事交予他人代办,也不可能接受没见到儿子最后的这几面。
田微拉了拉季予的袖子:“就几天,要不算了吧,让他们把小垌好好地送走,也算给他们一个安慰了。”
季予向来只把治病救人放在第一位,照顾病人家属的情绪是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的问题,所以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我们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对这里所有人的安全负责,可以征求他们的意见,然后就把小垌移交给村里的人。”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吕小羊和田微去征求孙叔和孙婶意见的时候,孙叔和孙婶根本听不进去,大声哭闹着就冲了出来,把小垌的尸体带走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完蛋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只留下他们三个人在原地一个头两个大。
季予说:“找李营长和政委吧,这种事我沟通不来,你们行吗?”
吕小羊沮丧地摊了摊手:“你刚也看到了,他们完全听不见我们说什么,油盐不进的。”
田微也没办法,她扶了扶额头:“哎呀走吧走吧,要是天花传播开来,就糟了!”
等到了政治部,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讲述了事情经过和严重性,政委听完后说:“这样,就是要他们继续隔离这件事是吧,我会和村长他们说,不过你们也要积极和病人家属沟通,他们现在刚丧子太过伤痛听不进去,但你们一会儿去把事情说清楚,他们肯定也会理解的,没有人不怕死的啊是不是,主要他们在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关口,我们以上级的名义去强制执行真不好,大家的团结最重要。”
三个人没办法,只好来到村里找孙德胜和孙婶,看到大堆人围在祠堂,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工夫,孙小垌的灵堂都布置好了。
吕小羊拉住旁边一个村民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啊?”
村民回答她:“葬礼啊!这你都不知道?!”
吕小羊接着问:“啊?那什么时候下葬啊?”
“早着呢!要做法事要好几天呢!”
糟糕,现在看来不单是孙叔和孙婶差几天隔离的问题了,天花病毒可以对抗干燥和低温,在尸体痂皮、尘土和被服上,可以生存数月至一年半之久。尸体就这么放在这里,也没有防护,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是很危险的。
季予和田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已经上前和孙叔、孙婶进行交涉,并叫来送行的村民们离远一点,村民们看着医生们都戴着口罩,也大概知道了天花的危险性,就不自觉退到了门外。
吕小羊见三人苦口婆心摆事实讲道理说了那么多半点用都没有,换来的都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她左右张望找到个小板凳立了上去,大言不惭地开始说道:“事到如今,我就实话说了吧!”
众人的目光也都一齐看向她,“按照正常的步骤来说,得了传染病的人死后是必须要火化的,小垌也一样,这样才能确保…”
季予和田微被她这不按牌理出牌搞的一愣一愣的,身后的孙婶还没等听完就爆发了:“什么?要把我们阿垌烧成灰?!是…是这个意思吗,你们怎么这么狠啊,心是什么东西做的啊!”
孙叔也拧起眉,大呼道:“这怎么行啊,这不是连个全尸都没留,他下辈子投胎该咋办啊!”
孙婶“咚”的一声向祠堂的牌位跪下,哭天喊地道:“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列祖列宗啊,阿垌运道不好,沾染上了这样的病,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我就求他能早日轮回、投个好胎,怎么就这么这么难呢,你们显灵评评理吧。”说完后还磕了好几个响头,砸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听的人心惊,吕小羊也一下愣住了神。
田微拉吕小羊下来到一边,虽然火烧眉毛了,但她还是压低声音轻声问:“你干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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