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难得说起往事,杨婶絮絮说了许多。
说她和那人同年出生,自幼在一起玩闹;说长辈见两人相处融洽,早早定了亲事;说她刚学女红时,缝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荷包,被那人宝贝似的收着;说那人给她削竹蜻蜓,几次削到手指,留了一道半寸长的疤……
说到最后,说戎狄南下,说那人好像被掳到了北边。
祝逢春攥紧荷包,只觉有一只大手掐着喉咙。
杨婶笑了笑,道:“我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十八,人家都说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想着,要不算了罢,刚巧,村里来了个男子,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仿,人也心热,我便同他成了亲。
“可谁曾想,谁曾想……”
杨婶低下头,声音也渐成哽咽。女童拍拍她的肩膀,递去吃剩的熟肉,道:“娘别哭,娘还有我。”
“对,娘还有你。”
杨婶抚了抚女童的脸,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祝逢春立在一旁,听她呜呜咽咽地哭,等她神色稍定,道:“往事已矣,杨婶不必伤怀,过好日子才是要紧。”
“将军说的是,民妇一时失态,还请将军见谅。”
“人有喜怒哀乐,情之所至,顺其自然才是好的。”
祝逢春摆了摆手,此时罗松提着两个荷叶包过来,她便招呼这母女二人吃饭。待她们吃到一半,她问:“杨婶正当壮年,为人又踏实肯干,可曾想过另择一位夫婿,好有个一起养家的人?”
“不用了,多一个人便要多一双筷子,且换一个人,也不知会怎么待我的孩儿。”
“若是当年那位玩伴呢,他来提亲,杨婶可会应允?”
杨婶静默片晌,勉强笑道:“将军说哪里话。二十年光景,当年三尺孩童,已到五尺长短,历了那许多风雨,连容貌都会变去许多,又哪里会是当年那人。而今的民妇,只想把孩儿好生养大,让她学一门手艺,平平安安,过了这一生。”
祝逢春点点头,问那女童志向。女童正提着一片肉往嘴里送,被她一问,整片肉都落到嘴里,嚼了好一阵功夫,才腾出嘴巴,说自己想念书,将来中了状元,做天底下最大的官。
祝逢春笑道:“你知道天底下最大的官是谁么?”
女童晃了晃脑袋,道:“自然是我们县的县令,吃的是鸡鸭鱼肉,穿的是崭新崭新的衣裳,走路也要摇头晃脑,连步子都比旁人迈得高些。”
祝逢春笑得愈发明朗,罗松敲了两下桌子,道:“你错了,县令是个极小的官,上头还有几百个比他大的。”
“是了,想做最大的官,须得从今日起用功读书,先考中进士,再一步一步升上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怕,再难,能比磨豆腐难么?”
女童昂起头,过了一会又垂下去,喃喃道:“可我娘没有钱让我念书,我只能到学堂外面偷听,将军姐姐,只会偷听的小孩,能当状元吗?”
“能,只要你肯学,便有机会做状元。”
祝逢春揉了揉她的头发,从袖里取出二十两银子,吩咐杨婶几句。罗松见状,拍出一条金灿灿的坠子,说等这二十两银子用完,可凭着坠子到罗家支取银钱。
“只是一点,罗家的钱只给该给的人,若是她中不了进士,或是为官之后与罗家为敌,罗家都会加倍讨还这笔钱财。”
“叔叔放心,大虎只要能去学堂,便能当状元。”
“谁是你叔叔?叫哥哥。”
罗松敲了下女童额头,女童哎呀一声,杨婶忙将她抱住,意欲再跪,祝逢春抬手拦住,望那女童道:“你叫大虎?”
“是,我叫杨大虎,我娘说了,我要像老虎一样威武。”
“好名字,一听便有大官的派头。”
祝逢春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了些开蒙要做的事,教她写了几句千字文。
不多时,母女两人用完中饭,大虎抱着碗筷回家。杨婶从桌下摸出一块布,仔细擦去桌上残渣。祝逢春看了一阵,同罗松拱手离开,留她一人坐在村头,守着那个孤零零的小摊。
白沟河畔,各家各户都用完了中饭,孩童又聚在村头,唱着早前的歌谣,咿咿呀呀,清清朗朗。
“什么人把守在三关外,
“什么人离家就不回来……”
祝逢春听了一阵,望罗松道:“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回去罢。”
罗松点点头,同她一起赶回军营。到门口时,却见两个少男杵着,一个是苏融,一个是徐子京,两人站在墙边,中间隔了一丈来远。见她下马,两人陆续走上前来,苏融道:“吃过饭了么?”
“吃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
“为了庆贺你升作将军,我做了一桌子菜,皆是你爱吃的菜式。此刻你已用了中饭,自然吃不了多少,那些菜只好喂战犬,如何不是可惜。”
“我只是吃过了,又不是吃不下别的,实在不行,我们再找几个人一起吃。”祝逢春牵住他的手,望徐子京道,“徐公子,你吃过了么?”
徐子京看着她动作,躬身道:“不曾吃过,为贺姑娘升迁,子京本打算在城中设宴。”
“改日再设罢,先去医馆,把苏融那桌菜吃了。”
医馆内,徐子京立在树下,面上一片拘谨;苏融站在阶前,眼里尽是哂意。
祝逢春望徐子京道:“你且歇着,我同他说几句话。”便推着苏融走进厨房,顺手带了房门,转身盯着他的脸,心道,幸好罗松去了马场。
苏融微微垂眸,闷声道:“不陪你的徐公子么?”
祝逢春扶了下额头,抓住他的手,眨了眨眼道:“他是客你是主,不把主人哄好,如何招待客人?”
“那是你的客人,不是我的。”
“哎呀,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祝逢春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按上灶边短凳,抓起旁边的燧石,碰了两下,轻声道:“不是说饭菜都冷了,要热一热么?”
苏融接过燧石,仰着脸道:“你不是吃过了么?”
“可我想吃苏大美人做的东西,也想让人见识一下苏大美人的厨艺。”祝逢春坐到他身边,一边往灶里丢木柴,一边道,“我家苏大美人,最是花容月貌,最是心灵手巧,最是贤良淑德。”
苏融呼吸一滞,把手伸向灶口,道:“这么放木柴,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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