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也看见了裴朝，悄悄站在宋景音的身后。
刚才说话的人一身西装得体又合身的穿在身上，像是秘书。
“有什么事吗？”秘书的态度不算友善，还带着些不耐烦。
宁春碰了宋景音一下，示意她回神，随即解释道：“这辆车是您的吗？”
那秘书的眼神扫过宁春的那辆已经开了很久的二手车，眼中的鄙夷更加明显。
但还没等他说话，不远处裴朝身后的陈嘉就快步而来。
“宋小姐。”
他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流转，最后停在宋景音身上。
“有什么事吗？”
宋景音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身后的裴朝，脑袋里一团乱麻，胸膛里的心跳声震的她耳廓发麻。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她还是记住了裴朝刚才的眼神。
那双眼里满是散不去的浓雾，似有些隐忍，又有些愠怒。
他在生气。
宁春看着一旁出神的人，她刚刚也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
之前她在网上看见炫星要进军房地产行业，共同参与老城区开发的新闻时她没在意，没想到就这么巧，今天就碰上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裴朝本人。
如果没有宋景音这层关系，她在看见这张俊颜时应该会更激动些。可现在，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所以出口的语气也有些不悦。
“这辆车把我们的车挡住了，能不能麻烦挪一下。”
刚才冷着脸的秘书，在看到陈嘉的瞬间脸色变得缓和，语气里也带了些谄媚，“陈助理怎么过来了，一点小事而已。”
陈嘉起码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样的情形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他说话，身后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景音？”
宋景音朝声音的来处望去，看见文馆长站在裴朝身后。
看着那位小老头惊喜的笑容，她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景音怎么在这儿？”文馆长叫的熟稔，就像是长辈唤自家小辈一般。
宁春从她身后悄悄出声，“你认识啊？”
“贺老师的好友。”
天上的日头比来时更盛了些，在这风疾气冷的天气里难得的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但宋景音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文馆长。出国前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这次回国听说这边要拆了，就过来看看。”她的声音顿了顿，定定开口“裴总好。”
宋景音也一心三用，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还要控制视线不瞟向一旁的身影。
等回答完问题，太阳穴胀痛。
文馆长是听贺文阳说起过他这位学生的家庭情况的，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到国外求学，住在这种地方也不奇怪。
不是所有学画画的人都齐玥那样有一个富裕的家庭和一个能够铺路的妈，更多的人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对了，裴总和景音也认识吧？”
在场的除了两位当事人和文馆长，那天画展都不在，所以突然听文馆长提及这两个人是认识的，还是有些许的意外。
文馆长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那双因为年老而变得窄小的眼睛也睁的比平时大些。
那日在画展，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两个人在角落里“卿卿我我”的，那动作和神情，一看就是刚恋爱的小情侣啊。
生涩且暧昧，啧……年轻就是好……
怪不得当初说起她和文阳关系的时候她的神色如此不自然，原来是名花已经有主。
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他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点美好的事物。这俩人，俊男美女，好不相配。
“咳咳咳……”
裴朝的咳嗽声混在风里，变得有些模糊。
几声咳嗽后，眼眶被憋的微红。
宋景音抬眼，刚好对上那双眼睛。
像是被围追的困兽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碰上最亲密的人，脆弱又无助。那双总是狠厉冷漠的眼睛里此刻也温煦了很多。
“裴总生病了？”一旁的中年男子出言关心。
宋景音这才注意到刚才的秘书已经站定在男子身侧。
那人有些胖，面部肉占据了一大部分，所以他努力做出的关心表情发挥的余地实在有些小，显得有些可笑。
裴朝清了清嗓子，“嗯，认识。”
回答的是刚才文馆长的问题。
被忽略的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脸上的笑凝住一瞬。
“见过几次面。”裴朝接着说。
宋景音努力维持的友好笑容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耳边的一切声音全都随分而散，只留下的那一句“见过几次面”。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仅仅是，见过几次面吗？
她的失态连一旁的文馆长都发现了，这么多年吃瓜的经验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见过几次面？只是……”宁春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宋景音来不及思考扯住她的胳膊。
宁春看着她制止的眼神，视线下移到被衣服遮挡的脖颈处，不甘心地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宋小姐……”陈嘉没忍住，张口的一瞬间又再次噤声。
他又能说什么呢。
呼~
宋景音突然呼出一口气，一脸的如释重负。
宁春以为她傻了。
风卷起她腮边的碎发，落在脖颈的锁骨处。冷白的肤色和乌黑的发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再加上她好像释怀又好像难过的笑容，整个人变得有些奇怪。
“我们还有些事需要回市区去处理，能不能麻烦把车挪一下。”她的声音也平静如常。
那秘书把车挪开后，宋景音和文馆长打了声招呼就开着车带着宁春离开。
离开的路上，宁春看着主驾驶位上一言不发的人，有些担心。
她看着她的脸色，迟疑地开口：“音音……”
她刚准备开口，宋景音就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冲她的方向扬起笑。
“干嘛突然这样喊我的名字？”
“你没事吧？”
前方红灯，车缓缓停下。
“我能有什么事？”
宋景音反问道。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不停变换的红灯，如果忽略她已经褪尽血色的指尖，那她确实足够“云淡风轻”。
宁春扶住胸前的安全带，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从她认识她的那天起，她就知道有一句古老的谚语放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死鸭子嘴硬”。
不管有什么事，不到万不得已必须要求人的地步，她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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