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主母高氏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扶着丫鬟的手,缓步而出。她妆容精致,气色红润,与昨日陆凝出嫁时那个哭得“肝肠寸断”,仿佛万分不舍的“好嫂嫂”判若两人。
“夫人。”门房下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躬身行礼。
高氏漫不经心地瞥了站在门外,一身素净的陆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啊。怎么刚出嫁就回来了?可是曾家待你不好?”
语气轻飘飘的,带着明显的奚落。
陆凝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嫂嫂,我今日归宁。”
高氏用帕子掩了掩嘴角,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随意地摆了摆手:“哦,归宁啊。这人呢,你也见过了,礼数也算到了。行了,回去吧。曾家规矩大,别让人家觉得我们陆家的女儿不懂事。”
陆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抬起头:“嫂嫂,你……你这是不愿意再认我这个妹妹了?连门都不让我进了吗?”
“哎哟,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高氏假惺惺地笑道,眼神却冰冷无比,“你既然‘高高兴兴’地嫁了,那便是曾家的人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往后的荣辱富贵,便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了,你自己可得想清楚了。”
她特意加重了“高高兴兴”四个字,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说完,她不再给陆凝任何说话的机会,扶着丫鬟的手,转身袅袅婷婷地进去了。那扇象征着家族与归属的大门,在陆凝面前重重地关上了,彻底断绝了她与母家的最后一丝联系。
陆凝僵在原地,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冰冷。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隐隐滚过,仿佛也在为她鸣着不平。
“小芝,你先回去吧。”她突然开口,声音飘忽得如同下一刻就要散去,“我自己走走。”
“小姐,眼看就要下大雨了!”小芝担忧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急如焚。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陆凝勉强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会赶在下雨前回去的。”
她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这接踵而至足以将人击垮的背叛和绝望。
小芝拗不过她,只得一步三回头,万分不放心地先离开了。
陆凝如同游魂般,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城郊的乱葬岗附近。陆家之人并没有让她的母亲苏姨娘入祖坟,而是将她随意地葬在了这片荒凉凄冷的野地之中,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可是明明……父亲生前是那么深爱母亲,母亲为了陆家操劳一生,付出了所有,为什么最终却连和父亲合葬在一起都做不到?就因为她是妾室?就因为如今掌权的是那位刻薄寡恩的大哥和嫂嫂?
陆凝“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荒芜的坟前,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娘!你不是从小就教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没做的事情随他们去说吗?”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混合着她滚烫的泪水,滑过冰冷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你和爹爹离开之后,一切都变了,全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陆凝,已经是全京城人口中的笑话。在所有人的口中,她都是一个任性妄为不孝不悌、气死生父迫不及待攀附高门的恶毒女人。没有人相信她的清白,没有人听她的辩解。她就像落入蛛网的飞蛾,被无数充满恶意的流言缠绕包裹,直至窒息。
雷声轰鸣,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这片凄凉的土地,也冲刷着跪在坟前的陆凝,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仿佛想要从冰冷的泥土中汲取一丝温暖。
“爹……娘……你们回来看看凝儿好不好,所有人都欺负凝儿,凝儿好想你们,凝儿真的好累……好累啊……”
她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在暴雨和泪水中,发出绝望而无助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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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曾家那处偏僻的院落里,闯进了一群不速之客。
曾书华带着十几个手持棍棒面相凶恶的家丁,如同强盗一般,粗暴地翻箱倒柜,将屋里那几箱陆凝带来的原本就不多的嫁妆和私人物品全都抬了出来,扔在院中的泥地里。
曾书华就站在瓢泼大雨中,面无表情地一一清点着那些被雨水淋湿的金银首饰、绸缎布料,仿佛在验收自己的战利品。
“大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这是我们小姐的嫁妆!”匆忙赶回来的小芝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立刻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那些箱子前面。
曾书华嗤笑一声,他站在伞下,眼神冰冷而贪婪:“既然进了我曾家的门,她连人都是我曾家的,这些东西自然也都归我曾家所有!都给我搬走!一件不留!”
“不可以!你们这是明抢!这是我们最后的东西了!你们不能拿走!”小芝尖叫着,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搡那些上前搬箱子的家丁,去抢夺那些属于她家小姐的物品。
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敌得过十几个健壮的男人。她被人轻易地推搡开,摔倒在冰冷泥泞的雨水中。棍棒和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她只能徒劳地蜷缩着身体,任人践踏殴打,口中依旧嘶喊着:“强盗!你们都是强盗!把东西还给我们小姐!”
当陆凝失魂落魄浑身湿透地从城外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唯一的嫁妆被洗劫一空,而她视若亲妹的小芝,满身污泥和伤痕,奄奄一息地倒在冰冷的雨地里。
在那之后,她便发了整整三日的高烧,人事不省。曾家人不准给她请大夫,甚至吝于提供一块干爽的布和一碗热汤。小芝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没日没夜地守着她,用冷水为她擦拭降温,将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一点碎银子求人换了最便宜的草药,熬了喂她喝下。
或许是上天垂怜,或许是陆凝命不该绝,她终于在高烧的第四日清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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