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石大厦总裁办公室。
谢玺进房间，瞧见站着一个小跟班，是谢老黑的人。
“出什么事了？老黑人呢？”谢玺皱眉，有些不悦地说。周洗河才走，他便接到谢老黑的电话，说有紧急的事情要汇报。
谢老黑做事沉稳，既然是紧急，饶是本来还沉浸在某种氛围的谢玺也只得暂时压在心思上楼先处理。
“黑哥到楼下了，马上上来。”小跟班恭敬又紧张地回答，“玺少您先看看这些。”
小跟班将一个电子平板递给谢玺，谢玺简单扫过一眼，眉毛上扬。
“抱歉玺少，我来晚了。”谢老黑走进来，用眼神示意左右。
小跟班心领神会，立刻离开又带上门，随后诺大的房间只剩下二人。
“玺少，这是一木传来的资料。”谢老黑注视谢玺，谢玺却没看他，正低头认真浏览，但却一直停留在一页上。
“您看，周天明和彭楠果然是假冒的，他们根本就不是彭家人。”谢老黑仿佛发现了什么兴奋的事情，继续说，“当年那种事情，我是说彭家怎么可能还有人留下来。哼，果然，不知道周天明用了什么法子，笼络住以前支持彭家的人。但现在再有手段，如果这件事情曝光，他们也没有名义继续代理下去。我们要是抓住机会，说不定能从内部分裂六合...”
谢老黑一反常态，他谈起这件事的神色，就像盯着羊羔的豺狼，眼神里凶狠又贪婪。
谢玺关掉平板，揉了揉鼻间，只是淡淡问：“那周洗河呢？周洗河真是周天明的儿子吗？”
“什么？”谢老黑一愣，反应几秒，“这管周洗河什么事？他不过是一个学生能有什么用。我承认他老子有点本领，但是外人终究是外人，名不正言不顺。更别说他周洗河，就算巴结上了江禹，又能...”
谢老黑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凝重起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盘旋。
“我们都能发现的事情。作为彭家的世交，江老爷子难道傻傻不会有所察觉吗？”谢玺食指轻点触控板，烧起一壶开水，再次反问道。
“那怎么会这样？”谢老黑眉头拧了起来，“我不明白，资料应该属实没错。玺少您的意思是周洗河不是周天明的亲生儿子，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谢老黑猜到了些，不过他不敢肯定。
水烧好了，白气滚滚，谢玺倒水，放在旁边晾着，又说：“老爷子不是要给江禹订婚了。”
谢老黑想了想，回应道：“我知道，如果一切正常，那个人应该就是周洗河。”
六合创立之初的两大股东，江家和彭家一直是世交，保持互通裙带的习惯。当年彭家全家遭遇不幸，名义上只留下彭楠这个小女儿。所以周洗河作为她的儿子，也是彭家目前唯一的嫡孙，与江禹联姻倒是门当户对。
“周洗河是彭家血脉？”谢老黑一点就通，“所以说即使周天明不行，但有周洗河，那他就有代替行权的权力，这样说的通。玺少，可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不确定。”谢玺拿起杯子，微微一抿，虽烫好歹勉强能咽下去。热水到了胃一阵发烫，“都是我的猜测罢了。只是想着老爷子总不会让自己的亲孙子娶个外人，毕竟那种什么都没有回报的事可不是他的风格。”
说着，谢玺很莫名嘴角一翘，笑出一声。
很迷人的笑容，谢老黑心却一紧。
“其实现在也没有人会在意彭家到底是领头。”谢玺笑说，“说到底，以前彭家下面的饭桶们，只想安安稳稳的拿钱，周天明既然有本事，他们自然不介意是真是假。江老太爷很早就想把持整个集团，如今不论周洗河是真是假，只要嫁到江家，最终潜移默化合到江家也只是时间问题，何必把事情挑明，破坏平衡反而适得其反。”
“那我现在就把周洗河的身份放出声去，管他是真是假。先搅一番再说。”谢老黑立即说。
“不行。”谢玺语气加重，直接回绝，他对着谢老黑怀疑又不解的眼神，解释道，“现在做这种事情毫无意义，只会打草惊蛇。”
“你不需要管这些。”谢玺说，“按照我说的做等周日就行了。”
“是。”谢老黑见状也不再多说。
谢玺的胃不舒服，刚刚只是隐隐阵痛，喝下水也不见好转。不过似乎也是老毛病。谢玺向后靠椅，闭眼放空自己。不片刻，睁眼发现谢老黑还没走。
“还有事吗？”谢玺说。
谢老黑：“想问您薛白该怎么处理。”
“放了。”谢玺道。
谢玺心想他都这样说，我还能不听他的。
“好的。”谢老黑眼神一凝，“少爷..”
谢玺察觉到谢老黑微妙的称呼变化：“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他是江禹的未婚妻，彭家人。”谢老黑一咬牙，“他是我们的敌人。”
“谁说的？”谢玺轻声问。
谢老黑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谢玺是在问哪一句。
“我知道你想说的东西，你提醒我不能心软，被绊住。”谢玺没有丝毫不悦，沉声道，“老黑，你知道有些事我交给一木，为什么不交给你吗？”
“你比他更有执念，但这反而有些时候让你看不清一些东西。”谢玺说，“还记得宫二吗？”
宫二是电影《一代宗师》的经典人物。是一次闲暇，他陪谢玺看的电影。谢老黑没看懂也不想去懂那些写意，不过宫二这个角色他印象深刻。
当时他还嘲讽，一群关内的大老爷们还不如一个刚丧父的女人。忍什么忍，有仇必报那才叫快活。
“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谢玺如今说出这句他最喜欢的话，同时抬头望他，“我们都只能进，不能停，不是吗？
谢老黑不说话，他没有把握在谢玺面前说谎，所以他选择依然沉默。
“你们都选择我接管乔石，那我就一定会做到答应过你们的东西。”谢玺看了谢老黑好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杯子，“你去吧，我累了。”
“是，是属下多言。您好好休息。”老黑低头，恭敬地带上门离开。
杯中的酒入到胃里，身子越来越热，心却愈发寒冷。
俗话说，人要往远处看，迈过这座山，就变得什么都通透起来。
可等他站到山顶，脚下为何是那样寒冷，山那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这时候，他偶尔也会想做一只冬眠的动物，回到温暖的巢穴。
其实他对谢老黑刚才隐瞒了一部分。谢玺已经基本肯定周洗河就是彭家、六合集团半数资产的唯一继承人。
简单来说，现在江禹也没他有钱，只是周洗河自己不知道。
房间无声，安静到可怕。谢玺闭上眼，精致如雕刻的脸上满是震耳欲聋般的嘲讽。
所以他当然不能现在把周洗河的身份揭开，要是江禹知道真相开心了，他该去哪儿？
“去吃面呀。”周洗河下电梯，发现周子涛竟然还在大厅等他。
难得难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走，你果然很菜，要这么久时间。”周子涛不情不愿，转身出门。
“喂喂，耽误什么？”周洗河追他，“我完全不知道还要去干嘛啊。”
周子涛不理他，走到路边叫车。
“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去坐地铁了。”周洗河心想神经病，我又不是你的小弟。
“去做调研。”周子涛惜字如金。
周洗河问：“做什么调研，你做调研为什么还要叫上我？”
周子涛：“我们确认好选题之后，又了解到网上的二手背景信息，现在去实地采访。”
“等等。”周洗河发出一个疑问，“我们不是昨天才选好公司？什么时候有调研过吗？”
周子涛面无表情看着周洗河：“昨天下课后我已经把之前整理的资料发到你们邮箱去了。”
周洗河：“....”
昨天...昨天一下课，他就和闻文达欧阳出去唱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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