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了宅门,轩窗掩映,玉栏朱榍,拐过长廊,直进内堂,便见阶前两株老梅斜出,虬枝负雪,暗香幽浮,衬得这宅院更为清幽。
路上偶遇不少扫雪忙活的下人,看见施嬷嬷一路引着的姑娘,纷纷暗中侧目,面中带着新奇与打量,可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下人,问好礼节倒是周到,一口一个“姑娘安”,目光迎送着白清荷进了内堂。
绣着芙蓉锦鸟的软帘一掀,一股暖意拂来,带着铜炉温香,甜丝丝地慰过人心。
堂中坐着两人,上座的夫人一副三十左右的姣好模样,穿着紫鸢缎面袄裙,裙襕暗绣松针细纹,领口滚着素白貂毛,发无赘饰,耳边坠着一对白玉丁香坠子,玉质温润,却无雕饰,垂在颊边,衬得肤色如雪,面态温和。
而在她身旁那位,便是方才门外见过的白曷月。
听到动静,苏氏将刚拿起的茶盏放下,略一抬眸,便见眼前一亮。
她还从未在朔安城见过这样的姑娘。
许是常年累病,她身形纤瘦得怜人,裹着不合身的狐裘锻氅,露出底下杏白绫袄,白得近乎透明的薄纸肤色下,锁骨伶仃,脆弱得堪比白瓷。
她未施粉黛,娟秀乌发亦了无雕饰,唯有瘦削的腕骨间挂着一只笨重的银镯。
素净眉眼下,一双水眸藏在若柳黛眉间,本应是含情灵气的美目,却因额间病气掩上一层云雾,压抑沉闷,朦胧得难窥山水,睫毛低垂时,眼下更是投落浅浅阴翳,淡如兰草,冷如碎月,娇弱憔悴。
此番样貌,在美人锦绣的朔安城中算不上出挑,勉强算作小家碧玉,可这身气质实在动人。
苏寻菀明媚张扬的美人见惯了,偏偏白曷月又是个不拘小节的,倒是白清荷这般“幽苦清茶”,颇得她心。
毕竟这样一个“病美人”摆在眼前,很难不让人心生垂怜。
她招手唤白清荷上前,这姑娘娇弱得可怜,声怕自己惊着她,与她讲话时都不由得轻声细语起来:“你便是季弟之女清荷?”
眼前姑娘怯生生的,水露黑眸微微抬起,轻声应是,后退一步向她行礼:“伯母安好。”
这一声“伯母”,唤得苏寻菀心都要碎了,想起白敬林一家清苦,她眼角微酸,浮上浅泪。
虽说白徽正与白敬林只是旁亲,且多年无往来,但毕竟同宗同姓,现在白家人丁奚落,多少年来只剩下他们两脉,当白徽正提出要接白清荷来朔安城时,苏寻菀是答应的。
从小多病,母亲早死,父亲病亡,家无积蓄,她一孤女独在乌镇老家,守着一空荡荡的老宅,这让人怎能放心?
苏寻菀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温柔地拉过白清荷的手:“好孩子,以后这就是你家,我们便是你的亲人。”
女子柔若无骨的手微顿,寒风吹起软帘一角,将那鼻尖温香驱散了些,连带着指尖有些冷下。她轻轻抽出手,眼中清潭涟漪泛起,泪花涌现,作势便要跪下,好在施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谢过伯母恩德,清荷永世难忘。”
苏寻菀叹息:“既是一家人,以后不准再言谢。”
内堂暖房里熏香袅袅,身穿青锻长袄的丫鬟有序退出门外,苏寻菀牵过她,指了指一旁红纱斗篷姑娘的:“这是曷月,她比你年长一岁,你唤她二姐姐即可。”
“二姐姐安。”
白曷月扭头:“谁是你二姐姐。”
“阿月。”苏寻菀瞪向她,随即转身安抚白清荷:“曷月性子急躁,都是被我们惯坏了,伯母替她向你赔不是。”
清荷笑着摇头:“不会的,二姐姐为人直爽,是清荷礼数不周,二姐姐莫见怪。”
白曷月动作微顿,看了看白清荷,又看了看苏寻菀,最后轻哼一声,起身出门去了。
苏寻菀懒得理她,与白清荷说笑道:“你伯父与大哥哥他们都有官职在身,现下不在家里,今天晚上等他们回来再一起为你接风洗尘。”
又聊了会,苏寻菀担心白清荷身体欠佳,久坐不得,便招呼施嬷嬷将她带回院里休息。
惟荷院,是苏寻菀特地为白清荷准备的。
因她来得突然,这备下的院子不大,但格外清雅秀气,四周种有映窗翠竹,椒花香苒,配着粉墙青瓦,冬日时白雪覆景,独树幽惬,等春后花开,又是一番绿绮裁窗,香草扑鼻。
“安置好荷姑娘了?”
施嬷嬷回到内堂,走到苏寻菀背后帮她捏了捏肩:“都照夫人吩咐安排妥当了,蒲秋是个机灵的,有她在姑娘身边照料着,定不会出差错。”
苏寻菀阖眼假寐,“对了,你们不是昨日就该回到了,怎么耽搁得这么晚?今早出门老爷还问来着。”
说到这个,施嬷嬷好似记起了不得了的事,手上捏肩的动作顿住,特地压低声音,将青山寺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苏寻菀。
“永昭王?”她蹙眉。
“正是,”施嬷嬷摇头道:“那阵仗,多半是缉拿什么要犯,吓人得很。”
苏寻菀缓缓睁眼,眸中一片清亮。
最近乃多事之秋,宦官曹禄海出逃在前,青山寺命案在后,这风云波谲,总是让人看不透。
她颔首:“你先退下吧,叫厨房把晚膳备好,老爷过些便要回来了,至于青山寺的事,就此烂在肚子里,免得招惹是非。”
那永昭王堪比人间阎王,实在招惹不得,白家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
惟荷院内,里屋窗子半开着,有一女子正坐在窗前,抬眸看向那从檐顶飘落的飞雪,徐徐然覆住面前翠竹,只露出一点碧色。
她抬手,那只戴着银镯的腕子伸出,像感受不到冰冷般,穿透冰雪,折下一根翠枝,掐在指尖把玩。
她指尖翻飞,动作利落,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一根竹枝,而是一把寒刃。再观眸色,方才的怯懦柔弱均已散去,眉眼间云雾初开,山水方显,暗涌一番寒色。
穿过这四方屋檐,望向漫雪天际,她眼神微眯,唇角半勾而起:“朔安,我回来了。”
房门被人推开,一股苦味飘来,蒲秋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白清荷正坐在桌旁,她刚一放下瓷碗,便瞥见白清荷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背脊绷直了些。
蒲秋以为是这位“堂小姐”初来乍到,难免拘谨,特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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