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雨。
天空像只打翻的木盆,直把水泼向地面。
没带伞的只得跺跺脚,缩着肩膀挤在屋檐下,互相依偎着;也有深一脚浅一脚,奔跑着跳入店铺内,摇头拍打滴水的衣裤;
带伞的也好不到哪去。即便勉强撑住被风吹得七倒八歪的伞,那雨早就从四面袭来,打得人措手不及,等回过神来早已淋湿大半。
大家指着天叹息,脾气不好的早已在那咒骂老天爷的任性。
远处出现一个黑影,没有任何遮挡,步伐不紧不慢,稳重而从容。
雨水毫不客气地从头浇到脚,可他的暗袍却一滴水都没落下。
人们止住了议论,纷纷打量他,惊讶的目光中夹杂着好奇与赞叹,却毫不畏惧。
这里是白商,涅槃城的副城之一。
与玄英一起,直面幽暗浩瀚的密林,筑起主城的北部防线。
白商人的骄傲与自信来于和密林的长期对峙,他们并不好战,但如果有敌入侵,即便是妇女少年,也会表现出非凡的英勇。和略显粗鲁的玄英人相比,白商人更有礼貌,他们热情好客,不拘小节,喜欢热闹,偶尔也会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但并无恶意。
不同于遍地秘术师的明州,在凤凰世家的领地,秘术师多集中在涅槃主城,很少会出现在副城,更何况是偏远地区的白商。
于是后排的人一个个伸着脖子拼命往前挤,想要目睹秘术师的风采。
有的悄声抱怨怎么每个秘术师都是这副鬼打扮,什么都看不出来;
有偷偷八卦他是男是女,到底多大岁数的;
还有胆大的直接打起了招呼,“秘术师,你能让这该死的雨停下来吗?”
人群中发出阵阵笑声,狼狈的气氛逐渐欢快起来。
黑影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人们有些失望,挥挥手散去,继续无奈地等待。
走出城的无面终于停了下来,腕处黑色玉镯的不规则金色花纹一条条显现,黑色缓慢褪去,金色占据了主动,当整只手镯完全变得金光闪闪时,雨停了。
身后人群传来欢呼的热烈鼓掌声,玉镯恢复成黑色,无面君加快了脚步。
华灯煌煌,红绸飘舞。
无面站在墙角,看着穿织如云的人流。这里并不属于他,但他已在此停留两百多年。
弯月悬在半空,银光温柔的倾泻下来,几只飞鸟时不时在高峨的阁顶跳跃追逐。
“城主,我回来了。”他喃喃低语。
突然,衣袍下沿被人紧紧抓扯住,一个梳着蝶髻的小女孩正忽闪着大眼睛抬头,“你是秘术师吗?”
“是。”
“那,你能给我买点吃的吗?”
“我没有钱。”
女孩撅起嘴,略带失望的松开了小手,眼巴巴看着别的孩子一边大口舔着糖果,一边往前方跑。
无面君沉思了一会,右手在胸前虚空画了个金色的圈,左手伸出将圈捕捉住,他俯身摊开左掌,掌心已躺着几枚干果。
女孩笑了,埋头一把抓起全塞进嘴里,清香的甘甜在舌尖久久才飘散,“真好吃,谢谢你。”面前的暗袍早已不知去向,女孩跑出墙角,随着人流左顾右盼,却再也找不到那一身黑影。
苏信背负双手,屏退所有人,独自站在延清殿内。
他的脸上布满愁云,高亮的烛火将他的眼睛映照得炯炯有神。
自从虞夫人去世后,类似的梦魇再未出现。虽然每晚睡得深沉,但内心总有隐约的不安,时刻提醒着他那可怕的一幕。
“城主。”黑影出现,打断了苏信的沉思。
苏信回过神,转身看着黑影,“路途奔波,先生辛苦了。
无面低头回礼,“多谢城主关怀。不知城主有何疑虑,但说无妨,我当知无不言。”他的态度谦卑而恭敬,语气淡漠,夹杂着疏离。
苏信倒不太在意,虽然自幼年起和无面相识已有四十余年,但他心里很清楚,他们算不上什么朋友。
“夫人无故身亡,幕后黑手未明,以先生之见,是否该深究此事?”
出乎意料,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苏信略有不满,挑眉打量着黑影,“先生放心,家族内部事务寡人自会处置,不劳烦扰先生之手。”
帽檐下的黑暗似乎叹了一口气,“城主内心既已有定论,又何必来问我呢?”
“不错,”苏信提高了嗓门,衣袖一挥,“有人包藏祸心,在城内兴风作浪,难道不该深查吗!”
面对质问,无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轻虑者不可治国,独智者不可存君。而今天下未定,东部明州富庶辽阔,纵横百城千岛;西面部落乃虎狼之师,蛮横无德;北方密林深不可测,即使是我,出入此地亦不敢大意。外忧近在眼前,此刻在城内掀起血光只怕不妥。”
“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吗?!”苏信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咆哮在殿内回响。
他弓起身子双手抱头,一步步往后退去,“夫人此去,元子已无望,四子未成气候,倘若。。。倘若夜刀无法选出主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苏信颤抖着声音,无力的靠在殿内的金柱上。柱上雕刻的凤凰展翅欲飞,翠玉的凤眼在烛光中闪烁不定。
黑影靠近苏信,“城主已困于心魔,为何还不肯回头?”
“什么?”苏信放下手,迷茫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你说寡人?”
“欲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有。现在城主只顾自支子脉,妄图独享夜刀,长久占据家族主位,这难道是贤明的君主应该考虑的吗?”
苏信垂下的手颤抖起来,他恼怒无面竟敢如此直接的点破这份心思,又对此番自私的想法深感愧疚,羞急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在摇曳的烛火下对视着,殿内只听到苏信粗重的喘气声。
“城主孰与三代主苏泰乎?”无面缓缓开口。
苏信愣了愣,“不如也。”
“孰与五代主苏璟?”
“不若。”
“苏泰雄才伟略,六拒明州于外,保全家族,可他的子嗣并未成为夜刀的主人;苏璟安危修政,治乱强兵,富国足家,尊显宗庙,可继承夜刀的却是他的兄弟。天地之间千变万化,未使有极。夜刀选择城主是认可您的贤能,怎么能因此而奢望以后的事呢?”
苏信如遭当头棒喝,想起昔日在夜刀下的誓言,禁不住冷汗涔涔,大梦初醒,“先生所言极是,我。。。我。。”
“倘若夜刀未从主脉择之,亦有旁支可选,”无面君上前一步,“多欲则生患,人心难测,城主可要三思。”
苏信闭上双眼仰天长叹,沉默良久,再睁眼时已恢复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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