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怜其实是个心里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譬如她画画，总是改了又改想要画到最好。
譬如她想修道想种植仙草，就废寝忘食日夜钻研。
她既画押决心去做女使了，便也是想把女使一途做好的。
她尽力了。
她已经喊了三遍让玉连麒回屋睡觉，玉连麒在那答非所问，和她打太极。
“我不冷。”玉连麒挤出来三个字。
看来她就想待在这不肯走。周怜尽力做一个好女使，她把玉连麒踢开的薄被狠狠抖了抖，又披在了玉连麒身上。
玉连麒坐在榻上，撑着手看她，像是在笑。
周怜有些恼火:她难道觉得我给她盖被子很好笑吗。
“三小姐，罗汉床其实不好睡。”
周怜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于是心底开始张牙舞爪得喊着要僭越，想吓倒玉连麒扳回一城。
“我试试这个榻。”
这是一方卷草纹黄花梨美人榻，只是不知为何像是比普通的卧榻要宽上许多。
她掀了玉连麒的薄被，蹬了鞋子就爬了上来，只一鼓作气得靠坐在她边上背对着她。
她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但她的进攻是有作用的，她感觉到玉连麒下意识往后退了。周怜心里刚要得意，只听见玉连麒在她耳旁说到:
“怎么，你觉得女使不能那样，却能这样吗，周怜。”
“你原先落在我身上，轻得像个女鬼…现在看来是在我府上养好了。”玉连麒的手指划过她的后背，像在丈量她。
“想来是你食了人的心肝，才坐化在我面前。”
她怎么还上手啊，周怜有些愣神。
“…不及您厉害，敢把女鬼押在家里当女使。”周怜僵着身子转过来看她，嘴上却不愿服输，当玉连麒是看多了闲书，净把些志异怪谈往她身上贴。
她才看见玉连麒的表情。
玉连麒懒懒的看着她，她今夜很是温柔。烛火映照在她二人身上，像是困她二人的囚牢，周怜屏了气，她只觉着是她自己的囚牢。
“睡了。”玉连麒含了笑，像是不愿再同她扯废纸篓子，扯了一角被子，倒下去合了眼。
她是真的困了，没半刻就昏昏睡去。
剩下周怜呆坐在她身边。
但周怜一瞬很是鼓舞，她以为玉连麒是落荒而逃，不好意思才说要睡觉。自觉自己打了胜仗，不好再一味相欺，于是喜滋滋下了塌，出了屋子老老实实守夜去了。
—
自从周怜来了以后，瑜光发觉玉连麒每日休眠的时间更长了。
一日，玉连麒要求瑜光给她搬个卧榻过来，她要睡在书房。
书房也不是不能睡，只是瑜光看了一眼，发觉周怜躺在书房里间的一张罗汉床上睡得正香。
她一脸严肃，默默从库房抬出来一方最宽的塌，又贴心得铺上一层最软的垫。
作为女使，她不可质疑。
作为首席弟子，她不可干预。
作为话本界的新人王，她其实希望她的画手能把玉连麒狠狠拉下红尘，抵死缠绵至天明。
显然，周怜争气了，但争得不多。
当周怜在廊下同她说起，玉连麒的古怪言论和她自以为的大获全胜时，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两人，就这。
“你画得那些花里胡哨的姿势呢！你倒是用上啊！”
“啊？”
周怜压根没想那么多，然后又发现瑜光好像是在说她不行，女人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不行！于是她立刻找补道:“她是上仙，你不怕她后面反应过来给我揍得渣都不剩吗！”
瑜光想了想，按玉连麒在玉虚宗时的作风，要是她想报复，可能连三魂七魄都会给周怜打散。
“你珍重。”瑜光默默为她加油。
周怜白了她一眼，又去看她种的“观赏植物”去了。
灵潭里的养魂草，长势一片大好，已经铺满在水面上占了一大半，像是要爆缸，周怜前几日夜里守夜时已经偷偷采收了一批，眼下是要收第二批了。缸子里水养的就长得慢些，周怜还在瑜光的房间也放了一缸，说是为了采收她的孔雀灵气，瑜光无言:“你真的很像那种邪门妖修…”
后厨院的地里也种下去了许多，都是按照顾忘枝提供的方法分培的草药，有的是切分下来的催了芽的块茎，有的是从果实中提取的种子。周怜对此非常上心，平时也不假手于人，每日亲自浇水松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周怜很是满意，等第一批养魂草风干之后她就要开始着手自己尝试锻气了。
这些事情她都想告诉小月，嘿嘿，怜姐姐已经会自己种仙草啦。
周怜和周月虽然不再用阵法交流，但每周还是会有一日在午间私下碰头。
是日，周怜期待这天的到来已久，她要告诉周月瑜光和顾忘枝的事情，还有她移植仙草成功的事情。
她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眉飞色舞地告诉周月瑜光要收她为徒。
结果周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她不愿意。
因为她觉得瑜光很凶恶。
周怜心想。周月和瑜光没有什么交集，对她的记忆可能还停留在瑜光在集市里要打她们，还布置阵法监视她们，可能确实是给孩子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那不是，不打不相识嘛，而且瑜光姐姐人可好了，她之前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呢，你一来她就看上你啦，说你天资好呢。”
“你不用像哄小孩一样哄我，你是不是想把我卖了。”周月的神情像是有些伤心。
周怜奇到:“我什么时候想把你卖了，小月，我觉得这是好事呀，你之前不是觉得仙人很厉害吗。”
周月想了想，问她:“你是仙人吗？”
“我现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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