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露果真如她所说，在两个小时内到达了天亭创意文化公司的楼下。
甚至还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
听说陈露露甚至没带助理，裴行疏主动下去接她，一路护送确认没人偷拍。
她是很谨慎，陈露露却笑出了声：“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这样，我也没有红到大家都要来围观的程度。”
裴行疏说：“万一有人偷拍呢，我们公司也不像什么正经公司，多影响你声誉……哎，走错啦，这边请。”
穷困潦倒的天亭创意文化公司甚至连个待客室都没有，裴行疏对蓝采和施加了拔网线警告，才能够强行征用蓝采和的办公室做待客室。
二人落座，裴行疏把饮料递给陈露露，见她浅浅啜了一口，才开始说起正事。
“你是不是已经有一些猜测了？”裴行疏试探性地问陈露露，“可以说说看。”
陈露露本来就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既然裴行疏这么说，她便坦诚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但是我觉得，我可能是在和鬼对话。”
“你知道圈内很多求佛拜神的，甚至有走歪门邪道的，我会相信这个也不奇怪吧。”陈露露解释道，“可能对你们来说有点奇怪，但是应该不难理解我的想法从何而来。”
她又喝了一口桃桃气泡水，略有点自暴自弃：“算了，你不理解也行，就当我在做梦好了。”
理论上，像陈露露这种情况，裴行疏是该向上打报告，然后申请抹除陈露露的记忆的。
这是为了保护人类，并不是所有和鬼怪接触的记忆都是好的。
但是，之前为了调查投诉的实际情况，在征得陈露露的同意后，裴行疏浏览过陈露露和林方域的聊天记录，从旁观者的视角里知道了这段暗恋往事。
每个人都有青涩的高中时代，裴行疏不想让陈露露失去那样一段记忆。
她决定把真相告诉陈露露。
“如果您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那么一切就好办了。”裴行疏说。
裴行疏打开了她带过来的电脑。
电脑上面是一线牵app内部的员工通道。
她摁下了视频按钮。
电脑对着陈露露的脸，裴行疏拖动椅子，坐在陈露露的四十五度角方向。
电脑上出现了视频通话的屏幕，主屏幕还显示正在连接中，右下角的小屏幕已经倒映出了陈露露惊讶的脸。
“你要……”
陈露露“干什么”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发现黑色的通讯界面突然变亮了。
镜头那边出现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的身影，很快那个女人把镜头调整好：“好了，我先出去了，有事喊我。”
说着便绕过了镜头，走向了门外。
门被轻轻带上。
镜头那端不见人影，但陈露露分明听见有人在说：“露露，是我。”
陈露露又一次惊讶了。
她感觉到她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正在受到严重的冲击，虽然在这之前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因为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林方域的声音。
陈露露突然有很多话梗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千言万语最后都变成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方域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现在……不太好看。”
陈露露有点急了：“可我不是……不好看又怎么样？我……你又不需要吃演艺圈这碗饭。”
与之相比，林方域就显得平静得多。
林方域说：“因为我毁容了。”
他慢慢地出现在镜头里面，用手捂住半边脸，但仍能从被捂住的地方看见狰狞的疤痕。
“我毁容了。”林方域重复了一遍，“在火灾里。”
鬼魂进入地府时，会保留生前最后一瞬的面貌。
林方域的生前最后一瞬，是死于工厂内的二次爆炸中。
因此，他的面容还保持着那一瞬的模样，半边脸被烧焦，狰狞可怕。
陈露露愣住了。
她的手指尖有点发颤，轻轻触碰电脑上林方域的脸。
“所以……你是真的去世了，对吗？”
即便最初已经做好了面对鬼魂的心理准备，陈露露还是有些恍惚，是那种被告知曾经在生命里很重要的人已经去世了的恍惚。
“哎……”林方域看着陈露露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哭啊……你现在哭我也没办法活过来了，而且因公殉职，死得光荣。”
他说话过于直男，让本来就泫然欲泣的陈露露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林方域说。
他微微垂下眼，有些遗憾的样子：“我之前从朋友那里得到了一张去你的见面会的门票，很可惜没去成，我爽约了。”
这让陈露露几乎有些失语。
假如没出意外，现在能够跟她视频对话的人应该是健康平安的林方域……而不是用手遮住半边脸的林方域。
“其实……”陈露露说，“我也爽过你的约，不是吗？”
高考结束那天，林方域约陈露露去看晚场电影，但陈露露最后并没有来。
林方域鼓起勇气想要表白，却没等到要表白的那个人。
人生是由很多的阴差阳错构成的混乱的拼图，很少有人会去刻意纠正被摆放错位置的拼图块，毕竟摆放好也需要消耗时间成本，人生没有那么多时间值得被消耗，因此只好将错就错。
将错就错着错过。
两个人相视无言半晌，最后还是林方域先打开了话题。
“那个……”林方域说，“时间快到了，就不说别的了……你以后要好好过生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走花路，好不好？”
陈露露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你还知道走花路……好，我答应你。”
“那……再见。”林方域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放下了一直捂在脸上的手，点击了取消通话的按钮。
初恋落幕。这一见大抵是永别。
陈露露又哭又笑的，裴行疏在一旁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给她拿来了一包抽纸。陈露露朝她点点头，说：“对不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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