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庄宇尘和罗珂在酒店旁边那家馅饼店吃了晚饭，然后去大姑家的灵堂给奶奶守灵。人数跟昨晚去的时候差不多，但庄宇尘告诉他，这些人今晚都不会走，会一起守灵。
换好了孝服，罗珂近距离见到了庄宇尘的二姑夫，跟大姑父正好相反，这位二姑夫细高挑身材，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看到庄宇尘身旁的罗珂还主动说了句你好。
罗珂回了礼。二强蹦过来给他们塞烟，说：“今晚你们过来挺早啊，这边待会儿吧，那头儿有人烧纸呢。”
罗珂看过去，火盆旁好几个人，有大姑，二姑和她女儿娟儿，另一侧有一对年轻夫妻。男人皮肤黝黑，眼睛大而突出，让端正的五官多了点戾气；女人染着褐色头发，脑后用发夹夹着，长脸面，高颧骨，正跟大姑快速说着什么，声音尖利如同高频的哨音。
想必这就是大强夫妇了，罗珂悄悄问了下庄宇尘，得到了证实。庄宇尘不愿去跟他们挤在一起，接过二强递过来的两只塑料凳，跟罗珂一起在玄关旁坐下。
这边的账桌上也有瓜果和烟灰缸，罗珂抽着二强给他的好烟，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二强问他：“晚上怎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今天我定的饭店可好了，炸酥肉特香，盘儿还大。”
晚间庄宇尘确实接到了二强的电话，但他不想去，罗珂自然也就不去。再说这种丧事真的会有人拿吃席当重点么。
没等他说什么，庄宇尘淡淡地说：“我们要是去了，你妈他们还能吃好饭吗。”
“嗐，你管他们呢，都是些死脑瓜骨，我对你们就没偏见。”二强笑嘻嘻地凑过来，像透露秘密那样小声说：“我上高中的时候班里就有俩男生搞基，现在基佬也不少，我见得多了。”
搞基。原来他们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叫谈恋爱，叫搞基。他们跟其他男人也有了区别，叫基佬。
虽然二强说这话并没有带着贬义，但罗珂就是不舒服，庄宇尘也皱了下眉。二强是没偏见，可言语中仍然透露出某种不平等，这种不平等反而是自然而然的，不是当事人根本感觉不到其中的尖锐。
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跑到二强身边停住脚步，肉乎乎的小手扯着二强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二叔，糖糖。”大概庄宇尘和罗珂对他来讲都是陌生人，他葡萄一般的黑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们二人间转来转去，充满好奇。
罗珂见他可爱，在果盘里翻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他，问：“草莓味的，喜欢吗？”
“喜欢。”小男孩在他手心里抓走糖果。稚嫩的指头碰到掌心，柔软的触感十分新奇，罗珂笑了一下。
“这是我大哥家宝贝儿子，全家人宠上天了都。”二强介绍着，把试图爬上他身体的小男孩扒拉开。
罗珂觉得小孩儿童稚有趣，朝他拍拍手摊开手掌说：“我抱着你好不好？”
小男孩儿不怎么怯生，欢笑着朝罗珂扑过来，含着糖果的小嘴儿一边流口水一边含糊地说：“好，哥哥，好看。”
罗珂又乐了。这个充满奶香味的柔软小家伙坐在他腿上也很快乐，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好像在唱歌，小脚丫一下下踢在旁边的庄宇尘身上。庄宇尘并不介意，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小孩儿，还掐灭了烟。
就是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多口水，有一些蹭到了自己衣服上。罗珂抽出纸巾边逗他边给他擦嘴角，刚擦了两下，大厅那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紧接着是一串脚步声，一个女声叫着：“一眼没看住你就瞎跑！等折腾出事儿来你就老实了！”
那位大嫂说着一把从罗珂怀里拽过孩子。小男孩儿唱得正欢，被忽如其来的呵斥和拉扯吓得哇一声哭起来，蹬着小腿儿喊：“要跟哥哥玩！”
“玩个屁！什么人你都敢碰，嘱咐你什么来着你都忘了？”
“他那么大点儿的小孩儿能记住什么嘱咐，玩一会儿又能怎么了。”二强不满地说了一句。
“你愿意跟他们玩你自己去，别带坏我们。”大嫂抱着哭泣的小男孩走回沙发那边，连个招呼都没跟罗珂他们打。
罗珂有点不知所措，也不明就里。庄宇尘把烟重新点燃抽起来，脸色很差。
“我这个大嫂，啧，”二强摇摇头，很是鄙夷地说：“忒没见识。她生怕儿子跟你们接触多了，也会变成你们那样的人，有心理阴影了都。”
罗珂想到她刚才的字眼，“什么人你都敢碰”“带坏我们”之类，忽然明白为什么庄宇尘不想让他来了，看来这家人除了二强都恐同，还不是一般的恐啊。
罗珂主动拍拍庄宇尘的肩膀，朝他笑了一下，示意他没事。庄宇尘回过来的笑容很勉强。
罗珂以为大不了就是这样了，他们嫌弃介意，他尽量不碰不接触他们就是，只是到了晚间，又一件事爆发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睡着了，他们有的在卧室里三四个人挤一张床，有的在床边脚下打了个地铺，大姑父和二姑夫一胖矮一瘦高就在沙发上将就着躺下，呼吸声呼噜声四面八方。罗珂和庄宇尘代替了大姑二姑的位置，只有大强二强还在对面坐着，跟他们一起烧纸。
也许是环境太乱，小男孩儿睡得并不安稳，夜里开始大哭起来。那位大嫂在卧室哄了半天才稍稍止息，带孩子去了趟卫生间后走过来倒水喝。那小孩儿看到罗珂就是甜甜一笑，再不哭了，张开小胳膊蹒跚着又想过来让他抱，走到一半被大强拉住扯在自己怀里。
“给我们也倒点水。”大强按住儿子指向罗珂的小胳膊，回头朝他媳妇吩咐。
大嫂倒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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