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空气,混浊得如同凝固的沼泽,每一粒尘埃都散发着**与绝望的气息。
两道黑影蜷缩在角落,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们是听雨楼的探子,是这片神国炼狱中,仅存的、尚在用凡人眼睛观察的“异类”。
“我们必须行动。”
声音来自影二,他手中的特制千里镜已经冰冷,但他的语气却透着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火焰。
作为这支潜伏小队的领头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继续等待只意味着被那座疯狂的城市彻底吞噬。
“行动?怎么行动?”
影九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听听外面!那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吗?整座城都疯了!我们现在出去,连一个时辰都活不过,就会被那些狂信徒撕碎,或者被拖去当‘零件’!”
三日不眠不休的监视,已经将他精神的弦绷到了极限。
那座在血肉与钢铁的交响中拔地而起的宫殿,像一头贪婪的巨兽,每天都在吞噬着他的理智。
影二没有反驳,他只是缓缓将千里镜收起,放进一个油布包裹中。
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序,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这种镇定,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楼主的命令,是查清‘神尊’的根底,和那台‘天工’的秘密。”
影二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是听雨楼的眼睛。眼睛,就是要用来刺破迷雾的,哪怕会被灼瞎。”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却也更加坚定。
“南阳城的地表,已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但任何一座城市,都有它的另一面。”
他敲了敲身下潮湿的土地,“它的地下。”
影九的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影二的意图。
“下水道?”
“没错。”
影二的计划,简单而直接,却也是唯一的生路,“南阳城的下水道系统,是前朝所建,四通八达。那座广场地势最高,其下必有主干道通过。只要我们能进入,就有机会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抵达神殿工地的正下方。”
那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下水道里充满了未知,瘴气、毒虫、甚至可能存在的塌方,都足以致命。
但与地面上那清晰可见、无可逃避的恐怖相比,地下的黑暗,反而成了一种奢侈的庇护。
影九的颤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半个时辰后,地窖的一块地砖被悄然撬开,露出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黑洞。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两滴墨水融入黑夜,迅速消失在地表之上。
下水道里的世界,是地上那座疯狂城市的扭曲倒影。
腥臭的污水在脚下缓缓流淌,墙壁上湿滑的青苔散发着幽幽的磷光。
头顶不时传来沉闷的巨响,那是巨型构件落地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整齐划一的号子,以及监工们刺耳的呵斥。
整个地下世界,都在随着地表的律动而微微颤抖,仿佛一头巨兽沉重的呼吸。
影二走在前面,他每一步都踩得极为小心,手中的罗盘在微弱的磷光下,指引着方向。
他们不仅要对抗恶劣的环境,更要警惕那些同样试图躲藏在地下的“逃亡者”。
就在不久前,他们发现了一具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从衣着看,应该是一个试图藏匿财物的富商。
在这座神国里,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仁慈早已绝迹。
不知过了多久,当影九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快要被瘴气侵蚀得麻木时,影二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指向前方,在一处相对宽阔的穹顶之下,一个巨大的圆形铁栅,正嵌在拱顶的正中央。
透过铁栅的缝隙,有橘红色的火光洒落下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如同无数颗心脏在同时搏动的轰鸣。
那里,就是风暴的中心,神殿的工地。
两人屏住呼吸,借着墙壁的凸起,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爬上去,将身体紧紧贴在穹顶的阴影中,从铁栅的缝隙向上望去。
只一眼,影九就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险些失手坠落。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些“血肉齿轮”是如何工作的。
一名身材魁梧的“人形吊臂”,正以一种绝对平稳的姿态,举着一块重达千斤的金属墙板。
他的双臂肌肉高高坟起,青筋暴露,却因为超越了人体的负荷极限而渗出细密的血珠。
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不远处,几名身材纤细的“无声工匠”,正跪在一处刚刚铺设好的基座上。
他们的十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一根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属游丝,精准地嵌入复杂的机括之中。
他们的指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可动作依旧精准得如同机器,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而指挥着这一切的,正是欧阳澈。
这位曾经的机关术大宗师,此刻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
他站在一座高高的脚手架上,手中拿着一张巨大的图纸,用一种尖锐而亢奋的声音,不断发号施令。
“三号‘磨具’!向左平移一寸,打磨‘龙脊’卯口!速度再快一点!”
“七号和八号‘卡具’!固定‘凤翼’的第三十七号节点!误差不许超过半毫!”
他的每一道命令,都被那些“血肉齿轮”以最完美、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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