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说是觉得抱歉，他的眼底明晃晃的满是嘲讽，恶意毫不掩饰，就差直接指着程说宁鼻子说我就是故意过来气你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门外人路过时发出的脚步声，气氛逐渐变得压抑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程说宁还没说话，韩添就已经气急败坏地抓着程孟的手臂，要把他扯出去。
手臂上的力道太重，程孟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对上韩添警告的目光咧嘴一笑，狠狠推开韩添，抚平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
他很自然地坐在旁边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用手撑着下巴看向程说宁，慢悠悠地开口：“怎么不说话了弟弟？我有哪句话戳你心窝子了吗？不好意思啊，你知道我这人平时话少，不太会说话。”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想听你说话。”
程说宁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对程孟这种阴阳怪气已经习以为常，知道什么样的态度最能气到他，淡笑着反击。
“白菊和你更配，送我不如送你自己，一朵太少，可以多去买几朵。你放心，我已经记下你喜欢白菊，下次参加你的葬礼会多给你带。”
从有记忆起，程孟很讨厌他。
小时候程说宁并不懂什么是讨厌，天天跟在程孟身后叫他“哥哥”，想和他一起玩。
每次都被程孟推开狠骂一顿，骂声中夹杂着各种希望他早点死掉的话。
明白程孟是真的讨厌自己后，程说宁不再接触程孟。
倒是程孟却一反常态，抓住什么值得嘲讽他的机会就会阴阳怪气起来。
直到现在程说宁都不明白，程孟对他的这份“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程孟脸上笑容微僵，没想到程说宁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将刘海往后捋去，借此来掩饰快要控制不住的怒火，低笑出声：“看来弟弟是不喜欢我送的这一朵。那我衣服上这朵怎么样？弟弟喜欢吗？”
程说宁没去看他，拿起桌上放着的书打开，微笑夸赞：“非常配你，眼光不错。”
程孟还要说什么，韩添不耐烦地吼出声：“有完没完？宁宁需要休息，给我出去。”
程孟瞥他一眼，倒真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弟弟要记得好好休息，把头上的伤养好哦。”
这话听起来十分怪异，程说宁看向程孟，对上了他那双充满虚假笑意的眼睛。
‘真可惜，只是额头受伤，为什么你没被那人撞死呢。看来我还是需要加把力，下次努力让你下不了床。’
阴恻恻的声音让程说宁瞳孔微缩，抓紧手中的书。
他之前还在奇怪：影院走廊那么宽敞，怎么会有人把他撞倒。
现在明白了，那人完全是程孟找来的，故意撞他的。
“还不赶紧出去。”看程孟还没离开，韩添怒不可遏地拿起椅子要往他头上砸。
程孟转过身，对此没任何反应：“那我走了，弟弟。”
“站住。”程说宁合上书，面无表情地扫过动作停滞的韩添，“把你的东西带走。”
程孟步伐一顿，扭头笑道，“什么东西……”
在看到床上坐着的少年满脸冷漠时，程孟挑挑眉，诧异至极：“弟弟生气了吗？”
之前他再怎么嘲讽程说宁，也没见程说宁这么冷漠。
毕竟谁都知道他性子软，不会轻易对人有不好的脸色。
看来这次真被他激怒了。
程说宁没有理他，微微垂眸看着地上被踩烂的花。
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脸上的神色。
韩添椅子快举累了，扔在地上，瞥了程说宁一眼，不耐烦催促：“你耳朵聋了？还不赶紧捡起来你的花离开这里？”
程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花，刚站起身准备走，就听见少年淡声道：“你带来的，不捡干净吗？”
地上散落了几片花瓣，十分明显。
程孟差点没忍住直接把手上的花甩在程说宁头上。
他气极反笑，再次蹲下身，捡起来地上的花瓣后还拿卫生纸把地面擦拭干净，抬头看着程说宁，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可以了吗？弟弟可真有福气，有人守着，我要是不做，估计要被打死吧。”
‘这次我忍了，下次一定让你还回来。’
程说宁眼里毫无波澜，像是没听见他阴阳怪气的话，拿过书打开继续看：“你可以走了。”
那冷淡像是打发什么无关紧要人的语气让程孟的手指收紧，花在掌心里几乎被握烂，他咬牙切齿地起身离开，关门时故意用了很大的劲。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却并未惊扰到床上眉眼淡漠的少年。
韩添明显心思不在这边，往外走去：“宁宁，我去看看他走没走，太过分了。”
程说宁翻了一页书，“嗯”了一声，始终很平静。
韩添走到门口停下，看了眼程说宁，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出了病房。
*
程孟坐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等着，似乎猜到韩添会过来。
韩添坐在他身侧，神色暴躁地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过来？还整这么一出？”
程孟懒洋洋地说：“还不是怕不来看他，爸妈要说我没良心了。”
“你送他白菊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讨厌他？”韩添皱眉，“还恨不得他死？”
“你这句话你问我？”程孟忍俊不禁，“你自己不是也讨厌他吗？”
“那不一样，我只是有点嫌他麻烦而已。”韩添心里有些不快。
程孟说的是实话，可他为什么听着这么不爽，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这样子。
“是啊，我讨厌他，我天天恨不得他立刻死，消失在我面前。可惜祈祷了十几年，也没任何作用。”程孟勾住韩添的脖子，笑个不停，“别那么生气啊，难道是要我哄哄你吗？”
他亲了亲韩添的脸，推开韩添：“好了，别生气，我要回去了。我今天过来其实就是觉得你陪他那么久，害得我都看不到你，心里有些委屈，才忍不住跑过来看看你。”
韩添冷冷地盯着他，片刻后骤然一笑，摸了摸程孟的脑袋：“下次不许再这样来了，都没通知我，害得我措手不及。现在看到我了，回去吧。”
程孟把手中的花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想到今天程说宁反嘲自己的话，提醒道：“他好像不一样了，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看看他今天对我的那种态度，之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这句话让韩添心下一惊，想到什么，叫住要离开的程孟：“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宁宁？他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那你呢？”程孟笑着反问。
“不应该是讨厌，应该是腻了？看久了烦而已。比起来像他那样子的人，我更喜欢你这样主动的。”韩添摊摊手，表情极为无辜，“认识那么久了，腻了也正常吧？”
程孟“啧”了一声，转身往外面走去。
“我和你不一样，我真讨厌他。讨厌的事儿他没做，但光他存在就足够让我讨厌。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该姓程。”
……
韩添回到病房的时候，少年不知何时下了床，站在窗前。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将黑色的短发镀了一层漂亮的光，看着十分耀眼迷人。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唇角缓缓上扬，精致白净的侧脸在温暖的光下显得十分乖巧。
韩添不禁跟着笑起来，走过去：“宁宁，在看什么？”
“没什么。”程说宁转身，脸上笑容消失，“你回学校上课吧。”
韩添想到程孟说的话，别扭说：“我已经请假了，这一周我陪着你。”
程说宁“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比起来之前，态度显而易见地冷淡了不少。
过度的安静与沉默让韩添仿佛被束缚住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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