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叙白之前不这样说话。
他俩初一认识的,那会儿祝宇刚被带进大城市上学,从村里出来的毛头小孩儿,傻,愣,连英语字母都不会读,九月份开学没几天,学校要举行课本剧大赛,老师安排好任务后,他睁大了眼问:“什么是课本剧啊?”
老师皱着眉:“要是有问题,先举手,还有,你那什么坐姿!”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大都怕老师,旁边的同桌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了,肃静的课堂上,祝宇挺直腰背,坐正了,重新把手高高举起。
他眼睛很亮:“老师,什么是课本剧?”
照顾祝宇的是祝立忠一位远房亲戚,叫杨琴,老太太六十多了,退休后还被单位返聘,是位很严谨,也很有能力的妇产科大夫,把祝宇接过来后,平静地告诉他,学校的事她帮不了太多,要靠他自己。
过了小半年,她才想起来似的问一句,在班里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我们班特别好!”
这是祝宇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他像被太阳晒蔫的野草,忽然撞见场透雨,立马支棱起来,上课把手举很高,答错了也不害臊,后排不少调皮孩子笑话他,可不过个把月,那帮撇嘴不屑的,都开始围着他打转了。
他们觉得祝宇厉害,胆子大,什么虫子都不怕。
赵叙白倒是没在其中。
少年时期的赵叙白,有点“独”,很安静,祝宇喜欢他,觉得他干净,跟暖洋洋的阳光似的,可能是自己在黑暗里待太久了,身边出现个耀眼的,就忍不住靠近。
尤其是青春期,男生们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些臭毛病,满脑子的冲动,赵叙白却没有,认识这么多年,祝宇愣是没听他讲过半句脏话,或者唐突过谁。
赵叙白太完美了。
但同时也会有个问题,那就是不太会真正地交心。
人有时候就是挺矛盾的,吵过架红过脸,闹腾着喝醉后又抱着大哭一场,情谊反而更瓷实,要是跟对方从没争执,永远都是温文尔雅地“相敬如宾”,倒像隔了层毛玻璃,差口气。
所以对于祝宇来说,赵叙白是多年好友,是熟人,是真朋友。
却不是祝宇潦倒时,会第一个想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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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四个小时了,”赵叙白说,“估计三十分钟后醒。”
他买这房子是冲着落地窗来的,客厅里采光好,没有遮挡,夕阳西沉,金色的光晕温柔地漫过每个角落,宁静又祥和。
电话那边的田逸飞声音很沉,完全不是白天嚣张的社会范儿:“全洗干净了,一点儿都没留?”
赵叙白点头:“嗯,也没拍照片。”
“我想着他会喜欢呢,”田逸飞低声道,“以前他最喜欢花了,为什么啊?”
赵叙白答非所问:“没事,你正常说话就行,他睡着呢。”
“不会吵着?”
“嗯。”
但田逸飞似乎还不放心,很自觉地压着嗓子:“纹身那哥们我交代过了,要是小宇问他,就说排期得等半年后。”
赵叙白又“嗯”了一声,说了个谢谢。
“谢啥啊,”田逸飞叹道,“这都应该的,反正接下来你尽管安排我,我跟你们单位上班的人不一样,时间多,要我说,直接让小宇跟我住呗,我盯着他。”
日落时分,赵叙白的脸被浅浅的光晕笼罩,显得面目有些模糊:“不行。”
“怎么,你忙得……”
“我说了不行。”
那双祝宇觉得漂亮的,很适合拿手术刀的手,正捏着张照片,是从田逸飞那拷贝,又打印下来的,画面中,青年坐在单人床上,稍微弓着腿,白皙的肌肤上被涂抹出颜色。
挂完电话,赵叙白站起来活动了会儿,浇花,听音乐,还把扫地机器人也打开了,之前祝宇睡觉的时候,他若是在家,就尽可能地安静着,后来发现,有点响动,对方反而睡得更好。
像是知道外面有人,心里踏实。
半个小时后,祝宇出来了,估计睡得有点懵,没看见赵叙白,闷头径直地往前走,走到客厅落地窗那,玻璃快撞着脑袋了才停下,站住了。
“小宇,我在这儿。”赵叙白把照片夹书里,抬头,浅浅地笑了。
“过来,”他冲祝宇招手,“来我这里。”
祝宇是真睡懵了,伸手搓了搓脸:“啊……”
他没走过去,赵叙白就站起来,走到祝宇旁边,牵着他的袖子往回走:“先洗洗脸,慢点。”
“我睡太久了,”祝宇嘟囔着,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彻底清醒,“感觉人都木了。”
赵叙白说:“缓会就好了,我正晒太阳呢,要不要一起?”
客厅面积大,落地窗前铺了浅色的厚地毯,并排搁了俩吊篮椅,藤编的,柔软的毛毯垂下一半,看着很温馨。
住进来后,祝宇立马就找了工作,跟赵叙白的作息错开了,这还是他俩第一次有时间坐着,漫无目的地消磨时间。
祝宇坐进去有点不习惯,这吊篮椅摇晃晃的,像秋千,赵叙白说没事,不用坐那么端正,窝着就行。
那祝宇就不客气了,真的在里面蜷着了,别说,不讲究姿势后舒服多了。
赵叙白从厨房端了份葡萄出来,递给祝宇,祝宇没接:“我不爱吃水果。”
“对身体好,”赵叙白轻描淡写,“我们科室发的多,总得消耗一下。”
祝宇说:“你给叔叔阿姨送点。”
“送了,”赵叙白说,“你当时买的那些干果核桃,我也都拿过去了。”
祝宇不能白住人家的房子,赵叙白不要房租,他不能不懂事,除了做家务买早餐外,住进来第二天,祝宇用仅有的钱买了堆礼品,把冰箱塞得满当当的,赵叙白哭笑不得,倒也没说什么。
他父母离这边远,平日里不过来,祝宇闻言就坐起来:“靠,你不早说,早知道我买点上档次的了。”
“怎么,”赵叙白还端着葡萄,“觉得是给我的,就买不好的吗?”
祝宇还没开口,赵叙白就接话了,压根不给他继续的机会:“祝宇,你欺负我。”
要不是刚洗过脸,祝宇一定以为自己没睡醒。
起猛了,看到赵叙白撒娇了。
还好赵叙白可能是突发恶疾,来得快去得快,没继续用这种委屈的眼神看自己,被拉着晒了好一会的夕阳,到了晚上,赵叙白又在厨房试图做饭,折腾一圈,做的东西狗闻了都得摇头,他很气馁地看着祝宇:“要不你做,我打个下手?”
“我给你洗水果吧,”祝宇笑着,“我真的都忘记怎么炒菜了。”
赵叙白说:“不用,简单吃点就行……那你以前都怎么做的,我记得是下面条?”
祝宇:“昂,面条简单啊。”
赵叙白一拍手:“这不巧了,我就喜欢吃面条。”
真不是祝宇推辞,他好久好久没做饭了,用酒精烧着下的面条哪儿叫饭啊,可厨房新手都有个好奇期,对什么都跃跃欲试,缠着祝宇,非要他教自己怎么下面条。
祝宇没办法,指挥着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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