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排查指令下达后,整个临时办公室的气氛如同上紧了发条。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人员进进出出,张建国忙着协调人手,核对名单,安排新一轮的问询和实地排查。
杜晓棠被指派协助整理新划定的重点排查人员名单,她坐在靠墙的桌子旁,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职工花名册和车间记录,需要将符合“案发时间段可能在女浴室附近活动”条件的人员一一筛选、誊写出来。
这工作繁琐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
杜晓棠一开始还能全神贯注,但很快,那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再次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湿棉花,思考变得迟滞。
眼前的花名册上的字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不得不频繁地眨眼,或者用力掐一下自己的虎口来保持清醒。
回档的代价,远比她想象的要沉重,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倦怠,似乎连身体的基础能量都被透支了。
她强撑着抄写了几个人名,手腕就开始发酸,字迹也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歪扭,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
何亦寻站在办公桌旁,正拿着电话,低声而清晰地与技术科沟通,要求他们对废料堆厕所附近区域进行二次痕检,特别关注是否有非本厂人员的痕迹,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眼神专注,看不出丝毫疲态。
张建国则拿着另一部分名单,风风火火地安排几个派出所的同志分头去核实不在场证明,声音洪亮,脚步有力。
对比之下,自己这副仿佛熬了三天夜的样子,实在是……太逊了。
杜晓棠心里有点小小的沮丧,赶紧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花名册上。
就在她努力与瞌睡虫抗争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花名册的某一页,一个名字跳入了她的眼帘——刘丽萍。
就是那个孙梅帮她修机台、并声称一起离开的女工?
杜晓棠的笔尖在这个名字上停顿了一下,一种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心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努力回想。
上一次,张建国询问孙梅时,刘丽萍作为证人,似乎很快就证实了孙梅的说法,两人口径一致,没有任何破绽。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梅那“丢失”的十分钟上,刘丽萍的证词似乎顺理成章地佐证了孙梅“修完机台就一起离开”的前半部分说法。
但现在,结合孙梅最终承认的、独自去厕所时听到的异响……刘丽萍那句“一起走的”证词,是不是……太绝对、太干脆了?她难道对孙梅中途短暂离开去厕所毫无察觉?还是说……
杜晓棠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那个名字。
这是一种基于模糊“记忆”和当下信息碰撞产生的直觉,毫无逻辑依据,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张了张嘴,想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但又立刻咽了回去。
怎么说?说我觉得刘丽萍的证词有问题?可问题在哪?仅仅是一种感觉?何队和师傅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又在瞎猜,或者为了表现而故弄玄虚?
她偷偷瞄了一眼何亦寻,他刚放下电话,正拿起一份报告快速浏览,侧脸依旧冷峻,看不出情绪。
杜晓棠犹豫了,她低下头,试图将那个名字和那种怪异的感觉从脑子里甩开,继续抄写名单。
但那种感觉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挥之不去,名单上的字迹在她眼中再次变得模糊,疲惫感加倍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何亦寻,他此刻正背对着她,看着墙上贴着的厂区地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也许……可以换个方式提一下?
杜晓棠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然后站起身,拿着那份写了几个人名的名单,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何亦寻身边。
“何队……”她的声音因为疲惫和紧张,显得有些沙哑微弱。
何亦寻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明显缺乏血色的脸上和眼底那抹无法掩饰的青黑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新人的体力……似乎比看起来要差不少?
“名单……初步筛选了几个……”杜晓棠将名单递过去,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还有……那个……刘丽萍,就是和孙梅一起走的那个女工……她的证词……嗯……是不是……也该再仔细核对一下时间细节?”她说得极其委婉,甚至有些词不达意,完全不敢提什么“直觉”。
何亦寻接过名单,并没有立刻去看,而是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两秒,将她那副强撑着的、眼底却带着一丝奇异执拗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似乎总能在看似僵局的地方,提出一些看似无厘头、却又隐约指向某种可能性的想法?虽然缺乏依据,但这种敏锐和敢于提出疑问的劲头,在刑侦工作中有时确实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
“理由?”他问,声音不高,想听听她的思路。
杜晓棠的心猛地一紧,头皮发麻,她最怕的就是这个“理由”。
“我……我就是觉得……”她眼神游移,不敢直视他,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孙梅中途离开了……虽然时间短……但刘丽萍她说得那么肯定‘一起走的’……好像……有点太绝对了?万一……万一她没注意到呢?或者……记错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毫无逻辑支撑。
果然,还是这种基于“感觉”的猜测。
何亦寻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隐约机器轰鸣声。
杜晓棠的心沉到了谷底,几乎已经预见到了冷淡的驳回或者无声的忽视,她尴尬地低下头,准备退回自己的座位。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何亦寻却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却做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决定。
“老张。”他叫住了正准备出门的张建国。
张建国回头:“何队?”
何亦寻的目光从杜晓棠低垂的脑袋上移开,语气听不出波澜:“核对刘丽萍证词的时候,把时间节点切分得更细一点,重点问清楚她从机台离开后,到车棚取车这段时间,每一步的具体时间和所见所闻,特别是……孙梅去厕所前后,她的视线范围内是否一直能看到孙梅。”
他决定采纳这个建议,并非完全相信她的“直觉”,而是基于两点:一是严谨排查本就该如此,二是……他想看看,这个新人这种看似无厘头的“感觉”,到底能有多准,这本身也是一种对她的测试和观察。
张建国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突然增加的、极其细致的核查要求有些意外,但他没有多问,立刻点头:“明白!我会重点问清楚!”
何亦寻这才补充了一句:“去吧。”
张建国匆匆走了。
杜晓棠愣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采纳了?采纳了她那番毫无逻辑、结结巴巴的“感觉”?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何亦寻,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惊喜。
何亦寻却没有再看她,已经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桌上的地图和报告,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仿佛刚才那个决定只是基于逻辑判断的常规操作,与她那份莫名其妙的“直觉”毫无关系。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名单放桌上,你去旁边椅子上靠一会儿。”
这次,他的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容忍?或者说,是对她这种特殊“状态”的一种默认的照顾。
杜晓棠晕乎乎地将名单放在桌角,晕乎乎地走到墙边的长椅坐下,心脏还在狂跳,脸颊微微发烫,一种混合着被认可的喜悦和巨大困惑的情绪包裹着她。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觉得她的提议有道理,还是……只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她偷偷观察着何亦寻。
他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专注,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何亦寻的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这个杜晓棠,确实有点意思,莽撞,体力似乎也不太行,容易疲惫,但在发现线索和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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