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回来就把见到了晴蕊的事情告诉了邓如蕴。
“晴蕊是魏嬷嬷的干女儿,这事是魏嬷嬷做的无疑了!只不过他们跑得太快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邓如蕴点点头。
是魏嬷嬷从中作梗,邓如蕴并不奇怪,但魏嬷嬷针对她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若只是敲打倒也没什么可魏嬷嬷打了她金州老宅的主意,显然想把她整个人都耽搁在金州。
邓如蕴想不太通,魏嬷嬷为什么对付她要费这么大劲,但两个骗子找上了晴蕊,这事断不会就此结束。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滕箫的乘风苑往回走。
方才滕箫请了嫂子去她的小院里,参观她的诸多机关暗器看得邓如蕴大开眼界眼下往回走
正是魏嬷嬷。
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好似还不知道眼下无人魏嬷嬷见只有邓如蕴和秀娘两个干脆不再装样子地跟邓如蕴行礼。
只看了邓如蕴一眼就错身走了过去就像是看到了个身份低微的仆从一般。
秀娘简直瞪了眼,邓如蕴并不生气而这时恰有小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没点规矩!”魏嬷嬷训斥了过去。
谁想那小丫鬟开口却道“嬷嬷别训我了,您家里面出了事了!”
“什么事?!”魏嬷嬷身形一僵。
小丫鬟道“霞姐摔了头,犯抽昏迷过去了!”
这话一出,邓如蕴眼见着魏嬷嬷脚下踉跄了一下,若不是小丫鬟扶着只怕要倒在地上了。她此时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嘴里反复喊着霞姐抬腿就往滕府后街她家中跑去了。
路边登时没了魏嬷嬷的身影邓如蕴和秀娘相互对了一眼。
*
魏嬷嬷的小宅里房中血腥之气和浓重的药气溢散出来。
魏嬷嬷到的时候脚都软了幸而郎中从房中走出来说头上的伤出了些血但不算重紧要的还是看接下来会不会引发身上原本的病。
魏嬷嬷恍惚着跑到房中看向床上的人。
女儿罗霞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可好歹是平稳地睡过去了没有继续犯抽。
魏嬷嬷在女儿床前坐了好一阵才渐渐回了神。
她起身就扯住了晴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人做的?!”
“干娘还问是什么人可不就是干娘找来折腾新夫人的那两个骗子吗?他们没能捞到便宜反
找到了咱们的门上来了!”
晴蕊把方才的事情说了“.我也不知道霞姐怎么在那她见那两人要轻薄我为了护着我这才被他们打了。”
魏嬷嬷听得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却抬手打了晴蕊一巴掌。
“你还让霞儿护着你!她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晴蕊被这一巴掌打得眼泪落了下来。
“我知道呀她是有羊角风可那两个人也要轻薄我呀!”
晴蕊这一声问得魏嬷嬷一时没说出话来。
她就霞姐这一个亲生孩子但生产的时候出了些事孩子生下来就带了羊角风在身上。
她只觉这就是自己的罪过每天都怕这孩子活不下去也怕自己老了没人照看这才买了晴蕊回来没把她当奴干脆认了干女儿。
她想让晴蕊一辈子护着霞姐谁料到这一次竟然反了过来。
但身后的房中忽的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娘。”
这一声直把魏嬷嬷叫回了神她急急奔到霞姐的床前。
“我的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不好?”
可女儿罗霞却摇了头只看向她问过来。
“那两个轻薄阿蕊的人娘知道是什么人?”
魏嬷嬷连忙道
可她这么说却见女儿皱了眉。
“混混?可我方才听见你们说话了说是娘找去折腾新夫人的人。”
这话一出魏嬷嬷就往晴蕊狠狠瞥了过去晴蕊本就委屈得不行眼下见状干脆跺脚道“干娘自己同霞姐说吧反正我没说谎!”
她说完转头跑出了门去。
房中只剩下了魏嬷嬷母女。
罗霞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娘为什么要找人折腾新夫人?难道新夫人得罪你了?”
魏嬷嬷被女儿看得不敢抬头她岔开话去一旁的柜子里从一只精致的药匣子中细细取出一枚金黄色的丸药来又端了水到女儿面前。
“先把这金丹吃了吧?”
但罗霞却只摇头。
“这金丹太贵了都快把家底吃空了。娘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钱才去为难新夫人?”
魏嬷嬷见她不吃药急了起来。
“那姓邓的有几个钱她那点家底还不够你吃几个月药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罗霞不能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找
黑市里的骗子,去折腾人家,险些就把妹妹晴蕊给害了,她直道,“娘要是不说清楚,这药我不吃了。”
魏嬷嬷闻言急得汗都落了下来。
“好吧好吧,祖宗!我说就是!但我说了,你必得好生服下这药!”
罗霞沉着脸点了点头。
魏嬷嬷想到今日出的这些事,都是出在了邓如蕴身上,不由咬牙道。
“那姓邓的乡下女根本不是什么新夫人,她只是老夫人给二爷寻的契妻而已,而二爷不知道罢了。”
这话一出,罗霞就愣住了。
“契妻?”
魏嬷嬷点头,“是签了契约进门的,先替二爷把灾挡了,过两年就让她离去。老夫人当然不会真的给二爷娶个无法帮衬二爷的妻子,不光无法帮衬,她娘家一滩烂泥,又拖家带口的,还得靠二爷拉扯。而老夫人真正属意的做二爷正妻的,是京城永昌侯府的,章家四姑娘!”
“那可是京城里的高门,永昌侯府嫡出的姑娘,若不是父母双亡,被人欺凌,何至于看得上怎么家二爷?”
她说章家的门楣在京城也是数得上的,尤其这几年,章四姑娘章贞慧的伯父,现任永昌侯与宫里那位九千岁交好,永昌侯府声势步步走高。
原本章四姑娘借此还能嫁去更高的门楣,可侯爷的夫人,也就是她伯母,却是个面慈心苦的恶妇人,她与四姑娘的母亲素有旧仇,眼下四姑娘父母皆亡,无有所依,若不是尚在守孝,只怕要被她嫁去了什么样的烂泥人家。
“老夫人有意四姑娘做二爷正妻,四姑娘也不嫌弃滕家并非名门,她也看得上二爷英武不凡、前程大好。两方本都有意,谁料被那恩华王府的荣乐县主横插一杠!”
魏嬷嬷说起这事来,还可惜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那荣乐县主,二爷哪里还要娶那姓邓的乡下女?
罗霞却问了一句。
“那这也是老夫人的事,又同娘有什么干系?犯得着要这样为难那契妻?她来做这契妻,就已经很可怜了。”
魏嬷嬷慢慢叹了一气,摇了头。
“我的儿,你当你用的这金丹是怎么来的?这可是章四姑娘专门给你寻来的,我们得知恩图报。”
她说那会老夫人才刚露出些意思的时候,章四姑娘的奶娘就遇到她问询大药房里,有没有进来专治羊角风的成药。
这事章家的奶娘本也只是随口问问,魏嬷嬷也只是随口回应了两句,不想没过多久,章家的奶娘就递了信来,说京里有一位专懂治羊角风的太医,这太医
会做一枚金丹,对此病大有克制效用。
当时魏嬷嬷便把家底都拿了出来,想要委托章家帮忙去京城卖这金丹回来。
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同章家说好,章四姑娘的父亲过世,她只能立时返回京中。
魏嬷嬷还以为这事只怕要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过了月余,章家竟然托人给她带了四颗金丹,并一封信回来。
这四颗金丹就是专治羊角风的丹药,但是京城的金丹昂贵,一路运送也颇费工夫,不是魏嬷嬷能买得起的。
但那位专治羊角风的太医,有一个同门所出的师弟。这位师弟也懂治疗羊角风,且医术一点不差,不过是因为相貌丑陋无法进入太医院,此人老家在河南一带,离着西安并不算远,大可以寻此人买来金丹,要便宜许多。
魏嬷嬷得到了这金丹和信,简直要跟章四姑娘磕头。
可章家的人却又传了四姑娘的话来,说永昌侯府是京城门第,这点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上什么大谢。
但这事她到底插了手进来,怕有故意施恩、笼络之嫌,让魏嬷嬷用上这药也就是了,不要声张,更不要同林老夫人提起。
魏嬷嬷听了这话,虽觉得这样的事情就该同老夫人说,可也记着章四姑娘的意思,半句没同老夫人提及。
她这会,也只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她拉着女儿道,这里面的事,桩桩件件都不能说出口去,“咱们只管吃药治病就行了。
罗霞怔怔,又问她,“所以娘是为了章四姑娘,折腾邓夫人的?
魏嬷嬷听了这话,眸光中平添三分仰望。
“只有章四姑娘这样,似天女一般高贵,又似菩萨一样慈悲的高门贵女,才该是二爷的正妻。
但接着她脸色陡然一变,“那姓邓的契妻是什么人?若不是老夫人拉她一把,她就要嫁给瞎了眼的老男人做续弦了。她来到滕家还不老老实实的,竟惹得二爷一日一日同她越加亲密!
魏嬷嬷说着,想到这些日的事越发焦虑起来。
她原本想要趁着老夫人不在家,把金州的事弄乱了去,这样也就把邓如蕴缠进了同她叔父婶娘,一窝烂人缠斗的局面里。等到二爷从宁夏回来,见不到她便也无从同她继续亲密了。
且邓如蕴娘家诸多烂事,她也正好想要借此让邓如蕴清醒一番,想想自己是受了林老夫人多大恩惠才有好日子过的,从而规矩地和二爷拉开距离。
可魏嬷嬷万万没想到,二爷不知怎么竟一直留意着她,听说她娘家出事,巴巴地
跑去相帮只将她护在身侧带了回来。
弄巧成拙了。
魏嬷嬷想到如今的场面只觉自己对不起章四姑娘的恩情。
“我先前就怕二爷动了心
但眼下最糟糕的是二爷他只怕是已经动了心了。
往后要怎么办根本不是自己这个老嬷嬷管得了的了。
她只替四姑娘忧心难过可霞姐却被这里面无法言说的事情惊到了头痛了起来。
她这一头痛只把魏嬷嬷吓得魂都飞了“快快把金丹吃了!”
她连忙扶着女儿把金丹给她喂了进去。
但罗霞却只摇头。
“娘为了这金丹的恩情闹出这许多事来可女儿也没觉得吃了这金丹就好了呀?还不如不吃。”
“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你这病再是神丹妙药一时半会也不能好总要吃个三五年了娘供得起!且你今日竟又摔了头”
她说着只怕今晚女儿还要发病出事一面要去寻医一面又道“若是西安府的大夫不成明日我便跟二爷说了带你去河南看病!咱们去河南你这病娘无论如何都给你治好!”
*
魏嬷嬷的女儿霞姐犯了病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滕府。
邓如蕴这才听闻了此事秀娘也没想到最后那两个骗子竟然闹成了这般。
此事连滕越和滕箫兄妹都惊动了。
魏嬷嬷是家里的老人了陪在林老夫人身边几十年忠心耿耿而她丈夫也就是罗霞的父亲又是跟着滕老爷死在战场上的滕家一向待魏嬷嬷如同自家亲眷。
当晚罗霞的状况似乎不太稳魏嬷嬷急着过来求了滕越“老奴想拿二爷的帖子去请个可靠的大夫回来。”
滕越二话不说就让从影去拿了帖子
不过他问了魏嬷嬷一句。
“霞姐是被人打了吗?什么人这般嚣张?”
只是他这个问题让魏嬷嬷如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总不能告诉滕越打了霞姐的正是她找来折腾邓如蕴的人。
魏嬷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打断了牙和血吞说是不知什么街上的混混干的就先不必追究了。
邓如蕴和秀娘也在旁边秀娘听了这话几
乎要笑了。
没想到一直欺负她们的魏嬷嬷也有今天。
邓如蕴对此只暗暗摇了摇头。
她又能留在滕家多久呢?但愿魏嬷嬷以后收敛些吧。
大家彼此相安过完这两年日后人海茫茫谁还会再见到谁?
魏嬷嬷这只鬼手被抓了出来又作茧自缚
邓如蕴笑了笑她也这样想但晚间洗漱完准备睡下的时候忽然觉得也未必。
她这床上只怕还有个小鬼吧?专门把人往旁人怀里踢的那种。
邓如蕴今晚说什么都要把床上的这只鬼给镇住了。
她转头就找秀娘寻了四个桃木做的小摆件来桃木摆件不值钱但关键时刻却管用。
秀娘告诉她家姑娘。
“姑娘每放一件就朝着那方向念两句咒语保证今晚绝不会有小鬼捣乱。”
邓如蕴也只能司马当做活马医了照着秀娘的话练了练咒语把桃木件摆到床榻四角。
滕越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念咒没留意他。
他却侧着耳朵听见她在床边嘀嘀咕咕。
“南方大仙镇压小鬼责无旁贷!北方大仙捉拿小鬼今夜显灵”
滕越努力抿了嘴才没笑出声来。
但他只当做没看见换了衣裳也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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