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风停了,梅花也不再飘动,整片山林仿佛一瞬凝住。
树影微动,夜风拂过枝头,带起几瓣初绽的梅花悄然坠落,在月色下缓缓飘落于崖边。
一袭素青长袍自夜色中缓步而来,衣袂翩然,仿佛月下清风亦要避让几分。
他脚步极稳,每一步都落得无声,像是从这山川间走出的仙人,又或是梅影中凝出的画。
谢霁云就这样站在不远处。
他负手而立,身形修长挺拔。
那棵梅花树在他身侧开得正盛,月光落下,照亮他眉目间本就淡淡的疏朗温润。
他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眼里没有山下的灯火辉煌,只有她一人。
风过枝头,又是一瓣梅花落下,悄悄飘至他肩头,他也不拂。
沈归音怔怔看着他,一时忘了开口。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为他心思萌动。
谢霁云本就是那种人。
是天光云影,是世间极少数的温润如玉。叫人轻易就生出错觉,以为他愿意为你停步。
沈归音愣愣地望着那道站在夜色中的身影,月光自他肩头洒落,在脚边拉出一条幽长的影子。
他静静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沈归音缓缓站起,理了理衣襟,轻声唤了一句:“谢师兄?”
那人没答。
他只是站在那梅树下,风吹衣袂轻动,冷月照不清神情。
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月色清清浅浅地铺在二人之间。
谢霁云忽然开口,声音温淡,却穿透了夜风,送入沈归音耳中:“小时候,家中长辈常说,我是谢家最有出息的儿郎。”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没有多少得意:“从记事起,便知身上背着许多人的期盼。无论修行、习剑,还是做人处世,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沈归音静静听着,不知为何,他一开口,她心头便生出某种沉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后来拜入师门,师父教我剑,我便一心向道,想着若能以剑镇压三界邪祟,也算不负谢家、不负恩师。”
谢霁云停了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袖口落着的梅花瓣,轻轻抖落,那动作极轻极静,如风拂雪。
“可小师妹不同。”他说。
沈归音怔了怔,抬头望向他。
谢霁云望着远方的崖下云海,神色平静:“她活泼、任性,有时固执得让人头疼,可也……自在、鲜活。”
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映着月光与梅影,神情温和:“有时候,我会羡慕她的模样。好像从未为旁人而活,也不必为任何责任沉重。”
“她是我们所有人之中,唯一可以一直快乐下去的。”谢霁云说这话时,语气极轻,仿佛怕惊动了这份珍贵。
沈归音听着,只觉得胸口发闷,不知是夜风太凉,还是他字字句句太沉。
他眼中所望、所念,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师妹。那样清澈明亮,容不得她这样的影子去沾染。
沈归音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一只猫爪轻轻拢着,不疼,却总是有点发不出气来。
她垂下眼睫,指腹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枚旧青铃。
那并不是入门信物,而是她穿来这世间时,原身就佩戴着的东西。
谁也说不上来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它早就没了清脆的铃声,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半圆铁壳,被她日日摸着,早已褪去了原来的颜色,只留下暗哑沉旧的青影。
可她偏偏喜欢这枚铃铛。
夜里不安时,她会握着它默念一会儿,心就慢慢静下来。
好像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它是她唯一可以确认的“归处”。
正沉在心绪里,便听见谢霁云又道:“但后来,我也发觉……她并不只是顽皮与天真。她也有她的执拗与追求。”
他说得温和又认真,语气一如那夜她悄悄在竹林外看他教导弟子的模样。
“虽有时候贪玩偷懒,却也从未真正懈怠过修行。只是灵根中仍有杂质,是天赋桎梏了她的脚步。”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若能洗去这些杂质,她的路会顺很多。只是大多数洗髓药草都太过猛烈,根骨难保,我怕她疼。”
沈归音不由得抬头看他。
月色拢着他肩头的袍角,轻风拂动了他鬓边的一缕发,衬得他整个人仿佛立在云上。
“所以我入秘境三月,寻来一株天品洗髓草。”他说,“效用温和,不伤根骨。”
沈归音听到这里,心里那点沉闷忽然落了实。
她忽然明白了——
那洗髓草,多半就是那个“她选中的礼物”。
而如今,因一场阴差阳错,那株珍贵药草,落到了她手里。
她低下头,不知为何,那枚无声的青铃在她指下凉得发紧。
果然,下一刻,谢霁云便低声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些歉意:
“那洗髓草,是我这趟秘境之行所得。”他道,“此物天品,极为稀有,向来不在市面流通,哪怕仙门之间也难求其一。那处秘境下一次开启,已是百年之后,眼下……已无可能再寻。”
他轻笑了一声,转头望了沈归音一眼:“可谁知,如今礼物落在你手中,也是因她胡闹。只是……这药草,是为了她洗髓而备。我……”
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道:“希望你能成全我,也成全她。你放心,我会另想办法补偿你。”
沈归音静静地听着,夜风穿过梅枝,吹得她肩头那点落花轻轻飘落。
他还是那样温润、周到,连请她归还一物,也说得体面又照顾情绪。
但她心头却泛起了一点涩涩的滋味,说不清是心酸,还是恍惚。
她低头摸了摸腰侧那枚磨旧了的青铃,忽然弯了弯唇角。
“也好巧。”她语气温和,听不出情绪,“我也没舍得拆,就一直放着。”
说着,她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只淡青色锦盒,递还过去,笑得恰如其分,“既然是谢师兄的心意,还是还给主人才好。”
她指尖有些凉,那枚锦盒也冰冷,落在她掌心的时候,她竟有点发觉自己的语气,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就像她生日那天煮完长寿面,看完夕阳,独自下山买糖葫芦时的心情。
孤独是有的,失落也有一点,但只要把它包好收回心里,就不会太难过。
她擅长这个的。
谢霁云神色抱歉地接过她手中的礼盒,指尖微顿,仿佛能从那淡青色锦盒中,感知她方才隐忍而平静的情绪。
就在这时,沈归音抬起头来。
月光下,她眼尾微翘,映着夜色与残梅,眉眼柔和静美,那一双桃花眼清亮却又内敛,神情含着温顺与克制。
谢霁云忽然怔了一瞬。
他似是第一次认真看她。
不是那个总跟在苏若绫身后、安静无声的小婢女,也不是那个总把眼神藏起来、声音压低、不引人注意的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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