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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二十七章 重游往昔

小说:

余火照深林

作者:

曲慈

分类:

现代言情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余念还没睡醒,林深悄悄走出她家的客房,投身到了微亮的晨曦中。

他担心林燕侬继续去店里找麻烦,于是在前一天晚上就坚持给自己和余念放了假,顺便编排了个理由让焦娇独自看几天店。这天他们都不用去店里,他便打算趁着天还未完全亮,悄悄潜回自己家去拿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他原本是算准了林燕侬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起来,可没想到是一开门就看见她头发蓬乱地坐在客厅正中,阴森可怖地对着他咧嘴一笑。

林深心里吓了一跳,但仍旧不搭理她,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从衣柜后面拖出了一个大行李箱,开始放里面叠放衣服。不消片刻,他听到一阵脚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卧室门口。

林燕侬倚门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深一件件地往行李箱里叠衣服,仿佛变脸似的换上了一贯娇柔的语调,“深深,妈妈知道错了,你就别气了。”

林深不理她,自顾自地继续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林燕侬讨了个没趣,脸上的表情一分分地冷了下去,她眼睛盯着林深的背影看了又看,最后尖酸地一笑,“怎么,要上余家做上门女婿去了么?”

林深还是不说话,他拖着腿拿出了另一个行李箱,把一套还未用过的画具放了进去。

“你应该跟余念说对不起,不是我。”半晌,林深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燕侬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讽刺道:“那我摆个满汉全席给那个小丫头磕头赔罪?那样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不用了,我今天就搬出去住。”林深扭过头看了林燕侬一眼,面无表情,“你要是真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要来打扰我们,以后钱我照样给你,你别再来找我麻烦。”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余念在一起了,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我不是小孩子,你那一套对我已经没用了,如果你还想让我继续养着你,最好别来干涉我们。”

林深说完这一句便转过了身去,把一幅又一幅的油画堆叠在一起,放进了一个大纸箱里。

林燕侬颇为好笑地盯着林深的背影看,看够了之后,她轻飘飘地说:“真没想到啊,这个小丫头给你下蛊了?以前那个姜年年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也没见你这么追在她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

听到“姜年年”三个字,林深的动作一滞。

“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你现在是觉得我降不住你了,对不对?”

“不用拐弯抹角,这些年我该给你的都给你了,就算是还债也还清了,所以,我这是通知你,不是求你。如果你能按我说的做,我们就不必撕破脸,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燕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神却仿佛在看一个白痴——这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看上他那点钱了?

她声音尖利地笑了起来,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轻柔地问:“你说,要是余念知道你以前那些破事儿,还会跟一个□□犯在一起吗?”

林深终于转过了身来,他先是怔怔地望了林燕侬片刻,随即反应了过来,欺身上前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喝糊涂了?你明明知道都是陈文藻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燕侬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掩着嘴笑起来,“是呀,我当然是知道的呀!不过,余念可不知道,要是有人告诉她是你干的,你说她会不会信呢?”

她抬起手,用纤长的手指理了理自己脸颊便的乱发,望着林深不住地笑。林深看着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得意,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她不会信的,她了解我。”

说完这句,林深强忍着怒火半蹲下去,继续整理手里的画笔,一颗心在胸膛里擂鼓般的跳个不停。

“哦?是吗?”林燕侬轻轻巧巧地走到了他身后,咯咯一笑,“如果我给她看这个呢?”

她把手机伸到他眼前去晃了晃,同时点开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瘦弱的男孩赤裸着上身背对着镜头,手里拿着一捆粗大的麻绳,正往一个满脸血痕的小女孩身上捆,女孩双目紧闭地瘫坐在一张木质靠背椅上,瞧着是个不省人事的模样,小小的头颅歪向了一边。

进度条一分一秒地前进着,视频里的男孩也一点一点的把小女孩捆紧了,最后,他转过身来面对了镜头,脸上夹杂着慌乱和迷茫。

那是他的脸。

林深惊惧欲死地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夺林燕侬的手机,林燕侬灵巧地闪过了他,把手机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脸上浮起了得意又恶毒的笑,“怎么样,惊喜吗?”

林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歪了一下,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这是假的,我什么都没做,是我从陈文藻手里救的人!”

“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林燕侬咯咯一笑,一张笑到几乎扭曲的脸凑近了林深,“小姑娘都是胆小怕事的,如果余念知道了你是个□□犯,知道了姜年年差点因为你被杀死,你觉得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林深一只手扶着书桌勉强站稳了,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林燕侬笑意盈盈的,声音娇柔如往昔,“我就是想让你把铺子卖了,乖乖跟我去泰国,断了你那些远走高飞的念想,否则......”她直起了身,伸了个优雅的懒腰,继续说,“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去找你的小余念聊聊,反正我时间多得是,跟余念聊完了我还可以找其他人聊聊,比如当年的那些警察......”

林燕侬昂着洁白的颈项喋喋不休,林深握紧了手里那支画笔,几乎想要立刻刺穿她的喉咙,让她永远闭嘴。

但是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任凭那支画笔无力地滚落在了地板上。

不可以...... 他不可以杀了她,就算杀了她能把这段视频永远销毁,余念也不会跟一个杀人犯在一起。

过去那些回忆像火山爆发的岩浆一样喷涌而出,劈头盖脸地向他砸了过来——那间阴暗的阁楼,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还有步步紧逼面如妖鬼的陈文藻......

林深呆呆地瘫倒在了地板上,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句:“好,你赢了。”

林燕侬得意洋洋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斜了眼去看他,“何苦跟我犟呢,闹来闹去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呆在我的手心里?”

她越笑越畅快,几乎要收不住——早知道这一招这么好用,她就应该早点拿出来,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不过,现在也不晚,任他再怎么喜欢那个小丫头,最后还不是要跟在她面前屈膝下跪?

林深听着林燕侬那刺耳的笑声,心里迅速地拿定了主意。他抬起头,眼里几乎有了哀求的神色,“我求求你不要告诉余念,她就要走了,我只想陪她一段时间,就几个月。等她走了以后我还是以前那样,什么都听你的。”

林燕侬思索了片刻,决定让一步,“好,就让你痛痛快快享受一回,妈妈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林深低下了头去,轻轻说:“别告诉她我不能跟她走了,放过她。”

“好,我不告诉她。”

听到这个答案,林深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他的那条残腿本来就行动不便,久坐之后的麻木感让他几乎是拖着它在地板上挪动。他沉默地在林燕侬的注视下把画架和油画箱也装进了纸箱里,最后打电话叫了一个搬运工过来把两个大纸箱运往了余念家。

在即将出门的时候,林深回过头来说:“这几天我们想休息一下,所以不会去店里,你要有事就发消息给我,不要再去闹了。”

“你当我闲得慌?只要你乖乖的,我才懒得去闹你。”

林燕侬倚靠在门边,目送着林深那一瘸一拐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空荡荡的客厅深渊般寂静,林燕侬转着眼珠环顾了一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她再一次拿捏住了林深的一切,就像从前的许多年那样,不管他怎么挣扎,她始终都是压在他身上的五指山,他没有丝毫可以逃脱的希望。

林深回到余念家的时候,她还没有醒,他轻手轻脚地把搬来的箱子都放到了客厅一角,因为心里一团乱麻,也怕吵醒了她,就没有动手收拾,而是一屁股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发起了呆。

在暖融融的阳光里,林深望着天空中掠过的飞鸟,身心如坠冰窟。

恍惚间,他好像来到了一个黑暗绵长的走廊尽头,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一排面目模糊的小男孩,他们身高各异,畏畏缩缩地靠墙而立。他轻轻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逐一地去审视他们,在那些沉默安静的小脸上,他看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事实。

这些都是他,从幼年到少年...... 全都是他。

晦暗幽深的走廊如同一本厚重的书,林深一步一页地把它翻开来,抖落了书页中沾染的烟尘,放眼望去,每一个从前的他都如同血淋淋的书签插在书页当中,逼着他避无可避地去直视那一段段的往事。

五岁,他第一次从外公外婆的嘴里听到“野种”这个词。

那一天是个明媚温暖的春日,林燕侬罕见地给他买了新衣服,漂漂亮亮地把他带出了门。她拎着一袋又一袋的礼物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居民楼下,还没来得及走上楼,外公外婆就把他们拦在了楼下。

拎回去的礼盒被一件件扔在了地上,戴着银丝边眼镜的外公气得满脸通红破口大骂,而看上去温柔慈爱的外婆自顾自地低着头抹眼泪,完全没有制止外公的勇气,就连舅舅舅妈也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让林燕侬赶紧带着孩子走,不要再回来。

林深怯怯地站在林燕侬身后,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他而起,因为害怕,他本能地想要去拉住林燕侬的手,却被一把甩开。林燕侬不甘示弱地跟父母大声辩驳着,叫着喊着,眼泪流了满脸,根本没有回过头来看摔倒在地的他一眼。

他们说了什么,他大多数都不记得了,只有“野种”这个词仿佛刻到了他的骨血里,让他再也没有忘记。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到外公外婆家,也是唯一一次。

书页往后翻,来到了林深八岁那一年,林燕侬终于带着他从邱红瑛家里搬了出来,住到了市郊的一间平房里。他在周围一声一声的“野种”里渐渐长大了,除了每天独自走去一公里之外的学校上学,其他的时间大多都是躲在家里。

林燕侬越来越忙,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身边的男朋友也换了又换,那些男人有的对他冷面不语,有的会偶尔蹲下来逗逗他,给他一点零花钱或者小零食,那些零花钱最终的归宿都是被林燕侬充了公。

林深独自一人在那个二十平米的小平房里,生活得像个沉默的小鬼魂一般,自己洗衣、做饭、做作业,如果实在是无事可做,他便会躺在小隔间的木板床上沉沉睡去...... 他没有朋友,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可是这一方天地也经常不属于他,一旦林燕侬带着男朋友回来,就会随便塞给他几块钱,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外面去。他攥着皱巴巴的钞票围着大门转来转去,不管是夏天的蚊虫还是冬天的雨雪都不能敲开被林燕侬关上的这扇门,只有当她的男朋友要走了,她才会不耐烦地把他放进去。

他越来越沉默小心——只有不发出任何声音,才不会招来林燕侬的巴掌。

沉沉的叹息过后,林深强打精神继续往前,前方十岁的他正站在暗影之中泫然欲泣。

那年,又是一个春天,陈文藻出现了。

林燕侬经人介绍去当地一家连锁珠宝店上起了班,没几个月,就稀里糊涂听她说要嫁给这个身量极高的文绉绉的珠宝商。

于是,林深云里雾里的跟着林燕侬一起搬进了陈文藻那栋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别墅里。在搬进去不久的一次聚会里,他偶然听到陈文藻的一个店长跟人在走廊一角交头接耳,言语之间满是对林燕侬的鄙夷,笑她是如何勾引巡店的陈文藻,又是如何借着怀孕逼婚。

林燕侬不是没有听到外面的议论,但是依然春风得意地举办了婚礼,成了陈太太。

可惜的是,这个孩子在婚后不久的一次意外中流产了——喝醉了的陈文藻在店里对着一个青春年少的美貌小店员上下其手,刚好被林燕侬撞见,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最后陈文藻对着她大打出手,这一打就把孩子打没了。

林深以为林燕侬会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收拾包袱干脆利落地走人,可是她却没有。陈文藻有钱,就算只是手指缝里漏下来的也非常可观,于是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则每天流连于牌室茶馆,除了打卡似的回来睡一觉几乎不见人影。

她可以躲到外面去,林深却不可以。

他代替林燕侬挨了许多打,战战兢兢地生活在二楼一个小小的阁楼,就连吃饭都是无声无息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陈文藻的痛揍。林燕侬不会帮他,她只会象征性地拉一拉陈文藻便溜之大吉,有的时候甚至还会一巴掌过来责怪他惹事。

他咬着牙一天又一天地忍着,发了狠地去读书、画画,为了买画具、报课外班甚至可以在小饭馆端一个晚上的盘子。他以为自己只要忍下去,再过几年就可以去一个寄宿高中,再考一个外地的大学,那样就可以逃出生天。

可是那一年的冬天,一切都戛然而止。

林深被醉醺醺的陈文藻打发出去买烟,走到巷口拐角处的时候一辆车在结冰的路面打了滑,生生地从他的左腿上碾了过去。

他在剧痛中昏死过去又在剧痛中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被挪到了距离巷口将近一百米的全是灌木和杂草的一个废弃花坛后面。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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