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炤没有怕。
他已经不怕了，甚至一直等着这天。
现在的厉修同十三岁的厉修，其实变化很大，但对陆炤来说，那张脸上的冷漠和阴寒，不曾消失，连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没变。
“我认识他。”陆炤说，他的语气也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平淡。
满月扭头来看陆炤：“你们关系好吗？”
陆炤：“不好，很不好。”
陆炤七岁那年被仲山海带回御园，同一天被领到御园的，还有十三岁的厉修，他高陆炤一个头，垂着狭长阴冷的双眼看陆炤，眼里的打量和城府远远超出同龄人。
他看陆炤的眼神，好像陆炤是一个玩具。
陆炤确实也成了类似玩具一样的存在，厉修总是捉弄他。比如半夜陆炤睡得好好的，睁开眼突然看到厉修站在床边，很吓人。
比如陆炤上着厕所呢，厕所门突然就被从外面锁住了，喊了许久才被仲山海发现。
再比如御园地下书房，那是陆炤最害怕的地方，他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可怕东西。很多时候仲山海下去，里面发出很大动静，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怪物嘶吼声。七岁的陆炤很怕地下书库。
那年春末，仲山海离开御园，没有音讯，几天后打扫做饭的保姆被厉修吓跑了，御园只剩下厉修和陆炤两个小孩。
厉修引七岁的陆炤到地下书库前，对陆炤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会死的，你没那么容易死。”
七岁的陆炤说：“是人都会死的。”
厉修眼神阴冷：“不，你不会，要不要试试看？”
瓦当曾经问过陆炤：“哥你说有天生的坏人吗？”
那一刻，陆炤只想到厉修。
满月在旁边说：“那只能打了，我跟他关系也很不好。”她准备拉开车门。
“等等，我想跟他打个招呼，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也许能卖个面子，能不打就别打了。”陆炤开车门下去。
脚刚沾地，咻地黑色触舌疾电般探过来，卷起他整个人高高腾到空中，高处不胜寒，风声凌厉。
满月抬头望着被卷到高处的陆炤，摇摇头，这卖的什么面子？他们两个是仇人吧。
她还未见过厉修对哪个人，这么冲动。
可惜了新买的风衣。
黑羽翅瞬间在两臂幻成，车上的孙左吓得要开车逃，满月回头瞪他：“在这等着，敢跑，我剁了你。”
孙左只得捣蒜一样摇头，不跑不跑。他不知道眼前这两个长翅膀的是什么玩意，但他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可能会没命，不呆也会没命。
奉命接两个人而已，怎么就摊上这种事情？
满月展翅腾起，冷光同时射出，斩落触舌，把掉落的陆炤接住，落回地上。
“哈哈哈哈，陆炤，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无用，要个女人来保护，我那时就很不明白，仲山海为何说你是所有人的希望，我看他根本就是看错了人。”
厉修说着双臂也幻出黑色羽翅，那黑中甚至带着些诡异的紫，比满月的羽翅更大，张开时，冷风四面八方刮起。
不知哪里的垃圾纸片，被刮飞到天上去。
“满月，你真的要为他这么个废人，跟我作对吗？你明知道你打不过我的，跟我回去。”
“陆炤你上车，跟孙左先走，去白夜街。”
满月把他往后挡，展翅飞身上去，两团巨大黑影很快缠打在一块，动作快得几乎无迹可寻。
“上车啊陆哥。”孙左在驾驶座探个脑袋出来，着急招呼。
陆炤有些担忧地看着灯杆之上，突然刮来的冷雾遮挡一切，他攥了攥拳，回到车上坐好。
车子刚拐头，后面冷雾里走出来什么东西。
借着车前灯光，看清有四道黑影，陆炤眉头沉得更深。那是四头青黑色毛发，长着粗长獠牙的野兽，四足利爪勾地。
“我操，青狼！”孙左惊呼出声，“雷门地盘，在市区他们也敢变身，不要命了！”
四头青狼分散开，呈三个方向包围，发出低低的嚯嚯声，慢慢靠近。
砰地一下，其中一头已跃上车顶，利爪穿过顶部，露出青白寒光的半截。
“你到后面，我来开车。”陆炤说。
孙左只是个能力不足两层的低级能士，才刚从清理组升上来，平时要出任务也几个人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给同事们收尾的，这种场面什么时候见过，他吓得手那个抖，安全带都解不开。
陆炤帮他解开之后，他迅速钻到后头，陆炤从副驾驶座跨过去，先锁车门，咔哒系上安全带，猛地一踩油门，车头几乎冲到高速桥栏杆时又猛地一刹。
车顶咚隆隆响，那头青狼被惯性带飞出去，张着獠牙利爪，速度灵敏地勾住栏杆边缘，挂在那儿晃了晃，没有使自己掉下去，用力地扒拉着，很快又跃上来。
孙左在后面被颠得飞起，撞得肋骨疼，心中还不忘感叹：陆哥这车技，猛啊。
后面三头青狼同时扑上来。
一头扑到挡风玻璃上，砰地利爪穿透挡风玻璃，朝驾驶座的陆炤勾去，锋利的钢刀一样的爪子只差毫厘勾到他脸上去。
玻璃碎片划破了陆炤的下巴，但他顾不得了，猛踩油门倒车，撞开一头青狼，青狼在地上滚了几滚，又迅速地爬起来，动作反而更快了。
青狼，凶狠擅斗，皮毛坚硬，刀枪不入。青狼是少数的，变身时完全看不出人类痕迹的傀怪。
越是变身时看不出人类痕迹的傀怪，性情就越凶残，完全兽性。
这四只青狼，受厉修驱使。
两头一左一右扑来，伴随孙左的大叫，豪车车厢中部的天窗直接被扒掉，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孙左尖叫着抓起一瓶香槟砸过去，香槟像是沙子一样碎掉，扎在青狼四肢上毫无作用。
陆炤加大力道踩油门，猛地打方向盘，车身一个斜拐，撞向护栏，贴着护栏嘎嚓开过，夹着右边扒窗的青狼，发出刺耳的声音，终于把一头给远远甩下去，许久没爬起来。
后视镜里，他看到一道黑影从天空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把桥面砸了个坑。
很快，那道娇小身影又腾着翅膀飞起来。
不知为何，陆炤耳边回响她说的话——
“你别怕，我打不过他，也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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