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透过门缝看见役所清子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她的右手伸出口袋，微微伸上来，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抓住自己的袖子。
小姑娘还流着眼泪，但她朝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快走
快走。
不远处的走廊传来凌乱错杂的脚步声，想来是实验室的学生或者教授上来查看情况。
降谷零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整栋楼的剖面图。也许他可以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
【嘿，等等，两边的楼梯都会有人上来！别让他逃走，他会被直接抓到的。】
“先别跑，安抚她，就算被人发现你在现场也没关系。”耳麦里传来蜜多莉的声音。“我记得你认识她……相信我，你不会想引来她父亲的。”
她听起来有些烦躁。降谷零想。
他扫了一眼现场状况，按下耳麦，压低声音：“你们先撤离。”随后他俯下身，搂住役所清子的腰把她抱出来，轻轻拍她的背。
诸伏景光没说话，而诸星大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役所清子抓着他腹部的衣服小声抽泣，这具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微微俯身，把役所清子抱进怀里，头微微偏向办公室，通过半开的木门，看见倒在血泊中，已经停止了抽搐的八条修二郎。
两枚子弹同时穿透他的大脑，这样的伤势让他完全不可能在死前留下什么讯息。他快速扫了一眼现场，确认确实没有什么线索的残留。
“发生什么了？！”有面容憔悴的人一马当先穿着实验服跑过来，他的护目镜脏兮兮的。他几步跑到两人的身边，往八条修二郎的办公室一看，抽了一口气，当场便翻白眼晕了过去。
紧跟着他跑过来的几个男男女女中有人大喊了一句“木下学长！”，把他团团围住，跑在最前面的男人一个滑跪，堪堪在那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的后脑勺与瓷砖地面亲密接触之前接住了他。
剩余几个人也在门前探头，看清里面的惨状后，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响起。
眼看着又有一个人翻着白眼要晕过去，那个滑跪的男人大吼一声“西村！”，一边下手狠掐木下的人中。旁边立刻有人有人搀扶住了那个叫西村的人，拍他的背顺气。
“报警吧。”滑跪的男人沉声说。一个学生掏出了手机，立刻拨通了电话。降谷零抱着役所清子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个男人在那边逐渐掌控了现场，指挥其它学生保护现场，打电话，拦住想来现场的人。
他被其他人称为“冈田学长”。
木下此时也慢慢醒来了，慢慢把自己支起来，他的意识还没完全归位，但已经开始迷迷糊糊地念叨：
“我的论文……我的实验……”
一旁有女生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她三言两语劝走一个教授，回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木下：“学长，教授去世了，你还可以转导师的。”
木下听见这句话，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看来八条修二郎不算太得人心。降谷零蹲在角落里，一边轻轻地拍役所清子的头发，一边静静思索。
他的研究生们对他去世这件事显然没什么悲痛之情，甚至反应最大的人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实验和论文。
降谷零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导师去世，快写完的毕业论文眼看着要变成一沓废纸的时候保持冷静。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同情眼前的这群人。
只是，这个导师的实验室构成未免有些奇怪了。他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正在调动现场的学生的冈田。
刚刚大喊一声“木下学长”的也是他，现在被所有研究生绕着运作，被称呼“学长”的也是他。这位冈田先生大约在实验室里是作为二师兄的存在，而还躺在地上的木下就是大师兄。
虽然他并非理工科学生也没有修过研究生，但他多少了解一些不负责任的导师是让自己带的最大的研究生来带新生入门。既然冈田是二师兄，很难想象他才是真正在这群人中真正建立威望的人。
又或者，其实这位“大师兄”沉迷学业，有什么事研究生们只能问二师兄……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降谷零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贴的信号屏蔽器应该还在运转才对，为什么这群学生能打的出去电话？
“发生什么了？”另一边的楼梯口，有保安跑上来。降谷零的心一突，如果他刚刚跑下去，就会正面装上这个人。
让他停下的蜜多莉注意到了吗？还是说只是巧合呢？
“安室哥哥。”役所清子突然开口，挑了他没有戴耳麦的那一边耳朵，声音还带着点哭腔，“你来的时候，走的是哪一边的楼梯？”
“？”安室透骤然回神，收回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役所清子的脸：她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只是眼圈有些发红，脸上也带着一些干涸的泪痕。“是东边的楼梯，怎么了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她又把脸靠回他的肩窝，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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