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悄悄来到了训练走廊。出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意料，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米娅没有穿白天的厚外套，而是披了一条黑色的厚毛毯。她穿着一件深绿色的高领缎面长裙，金缎子一样的长发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包。
从侧面看，米娅身上优雅动人的气质更加突出。她肩背挺直，即使是放松的状态下也未曾弯曲。诸伏景光猜测她曾经做过芭蕾舞蹈家之类的职业。
她似乎很早就注意到几人靠近，只是在他们真正靠近了她的时候才回头，温柔地与他们问好。
见她微微笑起来，降谷零才真正确认这是米娅，而不是役所守人。虽然役所守人伪装后的的微笑与米娅确实一模一样，但当米娅真正注视他的时候，总能散发一种莫名的让人心悦诚服的态度，大约是因为两人气质终究不同。
米娅轻轻推动轮椅上的操纵杆，轮椅转了个圈，她的手按在训练室门口的锁上。门很快就打开了，等四人进了训练室，又缓缓合上。
他们来了一间四面墙上甚至天花板和地板都贴满了吸音棉的训练室。进来之后，他们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开始变轻——其实不是变轻，只是回声都被吸收了。
米娅朝他们笑了笑，走进了一旁的隔间。
降谷零的目光跟着她，直到隔间的门关上。
他回头，近藤英也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注意到他回头，也没有什么被发现了的不自在，手往地上指了一下，“坐吧。”
他没有犹豫，盘腿坐下了。
三人勉强围成一个小圈，近藤英也最先开了口。
“你们应该知道，公安厅建立了一个网站，记录各种东西，档案录入这种就不说了。执勤路线，拆弹结果还有其它的，都要录入。”
近藤英也盯着地板，目光死气沉沉。如果让诸伏景光来形容的话，那他就像被绷得死紧的弦，只是手指放上去的力道都能让它断裂。
“这个网站是我建的。”他开门见山。“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网络技术，拿了一等奖学金。役所前辈是信息科的人，发现这点后就直接把我叫过去了。”
他扫了他们一眼，没等两人开口，继续之前的话：“役所前辈说，我如果来做这个网站建设人，就必须来这里。我要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所以在我来之前，近藤英也就因为熬夜写代码猝死了。”
“如果用时兴的话来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已经社会性死亡的人。”他笑了一声，“今天来找你们，就是役所前辈给了我一个选择……或者说，是给了你们一个选择。”
“他让我来问你们，需不需要我来做你们之中一人将来的协助人①。如果你们不接受，我就作为不存在的人，继续维护公安网络。”
——不，这不符合规定。很不合时宜的，降谷零脑中出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们都知道协助人是什么。协助人可以说是公安的线人，以普通市民的身份帮助公安取得一些他们不方便取的情报，甚至能动用非法手段。
公安和协助人关系密切，是光靠金钱维持不了的稳定秘密关系，秘密到甚至公安之间都不会知道对方的协助人是谁。
而无论他和景光的选择如何，近藤英也的身份在他们三个之间，都是公开的。
同时通常来说，协助人平时完全是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的，而不是像眼前的近藤英也这样，甚至在还没确认好自己的关系人是谁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像垃圾一样丢了……
他深呼吸一下，搓了两下脸。也许他还在梦里，降谷零想。
但现实显然不是梦境。他很想思考明白这件事，大脑却违背他的意愿开始围绕役所守人的违规行为运转起来。
也许他还没从白天米娅突然变成役所守人的事情回神。
近藤英也看了一眼已经陷入迷之状态的降谷零，脸上多出一点无奈。他转头看诸伏景光，“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不需要你们现在就作出决定。”
诸伏景光从睡梦中被强行惊醒，现在的大脑拒绝运转白天的记忆，反而阴差阳错地注意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点。
“是役所老师让你销毁身份的吗？”他轻声问。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公安，谁都不知道怎么当执行人，更别提近藤英也还如此有效率地切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说没有人引导，就算是诸伏景光用现在的大脑都拒绝相信。而能起引导作用的，大概就是让他们今夜不眠的始作俑者役所守人。
近藤英也果然点了点头，“是的。身份的处理也是役所前辈让我去做的，不过，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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