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
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好像电视机里的定格画面。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曾经有很多值得去想的事,现在都变成了一张白纸。
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问了很多次,问了自己很多次。
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啊……”
一声小小的叫喊把他唤醒。
好像从一场难以相信的梦中醒来,也好像从被水流包裹的海底来到地面。
他回到了人间。
“怎么了宝贝……”
他抱起小床里的婴儿,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这是他的孩子呀。
婴儿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嘴里嗷嗷直叫,仿佛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作斗争。
他摸了摸孩子的小肚子,还是鼓鼓的,看来还不饿,但是……得换尿布了。
他动作娴熟的给孩子脱裤子换尿不湿,揪揪小胖腿摸摸小脚丫,他轻轻地笑了。
这是他们的孩子呀。
他本想把孩子放回小床里,可这个小家伙似乎脾气格外的不一样,就是不肯进去。好像那带着四边围栏的婴儿床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地方。
“是不想再睡了吗……”
他抵住婴儿的额头亲了亲,喃喃道:“那我们来看看妈妈好不好?”
小婴儿不会说话,仍然在啊啊叫。
他把孩子放在沙发上,想了想在四周堆满了抱枕,这才走到摄影机前。
“嗡——”
录像带轻响着运作起来,前方的幕布,亮了。
彩色的画面中满是鲜花和气球,穿着礼服的人们都在笑着鼓掌。孩子们拎着花篮,欢呼着往红毯上抛洒花瓣。
怕伤到婴儿的鼓膜,他把声音开得很低,但仍然掩不住音响里传来的热烈气氛。
他坐到沙发上,抱着怀里的孩子静静看着录像。
扛着摄像机的人似乎非常跳脱,蹦蹦跳跳的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一路上不停有人和他打招呼,但摄像师都是嘻嘻哈哈回应几句便往着某个特定的地点去。
他穿过宽阔的庭院和熙攘的人群,走进前方蓝色屋顶的古堡。
『timo!』
画面中出现了几个人。
他们穿着白色的西装,满面笑容的交谈着什么。听见摄影师的呼喊,中间那个胸口别着红色蔷薇花的男人转过了头。
『Ganache,你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朝镜头走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值得纪念了!』摄影师围着男人转了一圈,『我们伟大的黑手党教父、彭格列第九代首领Timoteo!』
『今天要结婚了!』
他微微翘起唇角,亲了亲怀里的孩子。
男人们推推搡搡一起走上楼,他们敲开门,去见婚礼的另一位主角。
『Rosa!你今天可真漂亮!』
摄影师第一个冲了上去,却被新娘一巴掌按在摄像机上,顿时画面中只能看见手掌和地毯:『难道我平常不漂亮吗?』
『当然漂亮!』
镜头倒转,身后的伴郎推了推新郎:『是不是啊nona?』
新郎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满是欣喜,眼睛里的光芒亮的烫人。
旁边响起伴郎伴娘们起哄的笑声,第一天上任的摄影师总算干了件对得起摄像机的事情,把镜头对准了在戴发饰的新娘。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也非常美丽。
但最惹人注目的是她那头红色的卷发,层层叠叠,仿佛盛开的蔷薇。
他盯着屏幕颠了颠怀里的孩子,轻声道:“看,是妈妈呀。”
小婴儿什么都听不懂,一心一意的玩着他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须。
录像里的对话还在继续,他们笑着讨论接下来的婚礼流程,笑着检查服装和首饰。
满屏皆是笑容。
他听见开门声和渐近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
沙发传来凹陷感,某个人坐在了他旁边。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一个高壮的男人一脸怒容地走进房间:『我说怎么都看不到人影,就我在外面招待宾客!』看见新郎旁边的人,他怒火更甚。
『Visconti!Ganache就算了,你为什么也在这里躲着玩!』
『什么叫做我就算了!』摄影师怪叫着反驳,『我可是在摄像啊!摄像!』
伴郎冷哼一声拉下头顶的墨镜:『我才懒得出去跟那群蠢货打交道。』
『所以全都推给我!?』
『不是还有brabanters他们吗。』
『谁知道那几个小子跑哪里去了!』
“呵呵……”
他笑着说到:“你看你coyote,什么时候都这么凶。”
coyote,坐在旁边的男人没有说话,只伸手摸了摸小婴儿的脸。
他们一起坐着,看婚礼继续,仪式真正开始。
新郎新娘宣誓,互戴戒指,来宾祝贺。
人们抛撒着花瓣彩纸和大米,为这对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愿。
屏幕中的画面越是欢乐幸福,coyote越是担心:“Timoteo……”他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怎么了。”
他给孩子换了个姿势,捏捏连在一起的下巴和脖子,惹得孩子又是几声叫唤。
『Timo Rosa!!』
摄影师又窜到了前方:『快看镜头!快祝我也找个女朋友!』
新郎新娘互相望望,一起朝着镜头笑了起来。
看着录像里意气风发的新郎和开朗美丽的新娘,coyote很是心酸。
太大了,变化太大了。
Timoteo,在录像里的新郎还是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人,可现在……和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几乎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这份改变发生仅仅过去不到一年……或者说,只有十天。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办婚礼呢。』
新娘感叹道:『我以前想着,如果结婚的话,一定要在佛罗伦萨主教堂,和我的丈夫一起走过台阶仰望它的穹顶。』
新郎捏了捏她的手:『这座城堡也没有很差啦……快四百年了,勉强也算是个古董了。』
『听见你这话八代首领绝对会揍你的。』伴郎酷酷地推了下墨镜,搂住两人的肩膀,『这可是我们彭格列家族传承九代的城堡啊。』
摄影师接着道:『首领和首领夫人结婚,当然要在我们的荣耀之地举办啦!恭喜啊Rosa夫人!!』许是他在摄像机后做了什么鬼脸,新郎作势就上来揍他。
『哈哈哈,这座城堡肯定还有很多美的地方在等着我去发现……哎呀一般还真没机会进来。』新娘一副赚到了的表情,『婚宴结束后我一定要和爸爸妈妈好好逛逛。』
新郎按住摄影师,录像中的画面歪七扭八,但声音清晰无比。
『那种事情可不用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
他喃喃道:“为什么一辈子,只有十个月呢?”
就在十天前,Timoteo还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不满。
他出生于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彭格列家族,是流着彭格之血的继承人之一。
他的身边围绕着带有相同意志的伙伴,他有着坚定不移想要去做的事。
他受到首领的喜爱与赏识,成为了这个家族的第九代首领。
他改政革新,让家族在他设想的路途上蒸蒸日上。
然后在两年前的秋天,他在蒙雷阿莱巡视的时候,遇见了在那里写生的法国女孩Rosa·Leroy。
『哇先生你好帅,跟我梦里的男朋友一样。』
穿着沾满颜料的工作服的女孩笑着说:『可以让我给你画幅画吗?』
好像一脚踏进了朦胧绚丽的梦境,他此生第一次体会到爱情的感觉。
记忆中的每一帧画面都好像鲜艳的油画,带着淡淡的颜料气味和蔷薇花香。他们走遍了西西里的大街小巷,参观了每一座教堂和桥梁。
每一次见面他都觉得他们不该这样继续接触下去,但一旦在一起,他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这份抵触并不是来源于他们黑手党与普通人的身份,而是年龄。
他已经四十四岁了,她才十八岁。
她是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新生,父亲是雕塑系教授,母亲是绘画系导师。她的家族都专注于艺术,她一片光明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却只比她的父亲小一岁。
不同于他这个当事人的纠结,他的伙伴们,他的六位守护者全部拼了命的鼓励他不让他放弃。甚至她的父母也劝他不要太过在意,只要他们深爱着对方,年龄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半生奋战浴血,却在一个女孩面前拖拖沓沓犹豫不决。
于是在去年的十月十日,她的十九岁生日那天,他们在彭格列城堡举办婚礼,正式成为了夫妻。
到这里,他真的觉得他的人生已经完美了。
可是……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录像自言自语:“到底怎么了?”
看见Timoteo这副模样,coyote既愤怒又难过。
他掰过对方的脸,原本恶狠狠的话到说出口时却陡然轻了下来:“Timoteo……Rosa已经不在了,她死了!”
她死了!
小婴儿哇得一声大喊,一拳揍在Timoteo下巴上。
他眨了眨眼睛,终于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原来是因为,Rosa死了啊。
她是怎么死的?
Timoteo想了想,是因为生产。
十天前,他与Rosa期待许久的孩子终于要降生了……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彭格列家族最精锐的医生们推着Rosa出来,她握着婴儿小小的手笑着对他说,孩子肯定长得像她,发色都一样,就是不知道眼睛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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