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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小说:

春台旧案

作者:

山水相娱

分类:

穿越架空

张沅摇了摇头,诚实道:“晚辈不知。”

“哼,拿蘸了皂荚水的棉布把这枚银牌搓得锃亮,再探进老薛的喉间,可探中毒与否。”

只是中间,需隔半个时辰。

苟老爹耷拉着吊梢眼,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他解下腰间葫芦来,猛得灌了一大口,米酒的香味在嘴巴里窜开,直冲开了脑门,苟老爹才觉得清醒了几分。

此时已圆月西挂,灰蒙蒙的月光中,天地也是灰蒙蒙的,连带着草野上的驴与人,也是灰蒙蒙的。那驴子被蚊虫扰得厌烦,短尾巴呼呼乱甩,还是拍晕了不少萤火虫。

何况它还听见了驴肉火烧四字,试问哪头驴还能静下心来吃草?

只恨不得把这没爱心的乌棒一头顶到山下去?

焉知乌棒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直叫得定春脸皮臊红。她再也不好意思留着烤饼,只得摸出来叫几个鱼字辈的分吃。

少年人吵吵嚷嚷,搅了月色,惊了晚风,只见群树娑娑乱舞,影子抖落在苟老爹皱皱巴巴的脸上,他酒憨人醉,竟然说出胡话来,“老兄弟,你瞧,这山间的夜色真好咧!”

“张姓小子,你去拿一节艾柱,给她们点上!”

时间一到,苟老爹取出银牌来,打眼一瞧,他三人同时瞪圆了眼!

只见那银牌光洁无比,并无半分发黑,可见薛主薄并未中毒。

那如何忽然死了?

还当着薛婶子的面?

张沅咬紧了后槽牙,问:“可有法子再验?”

“法子倒多,白梅蒸饼,糯米锁喉,多得很,只是我有另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薛丫头恐怕难以接受。”苟老爹挑起一侧吊梢眼,扫了一眼张沅。

张沅一愣,他不知这时还有什么可卖关子的,便直言道:“您说就是。”

“好罢,你可知老薛有肺疾,若是发病,很有可能会窒息而死啊!”

窒息?

那岂不是是自然死亡?

如此便捉不到董县令害人的证据。

张沅心里头惊天骇浪,他拽紧了手里的本子,顿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可有法子验?”

“有,人的肺部有气管,可验气管中有痰否。”

“那岂不是要划开肚子?”络腮胡子满脸惊诧,“怕是薛姑娘不肯哩。”

这也正是苟老爹顾忌的点,既然一验验不出毒,只能再验验死因。只是这个结果出来,对于扳倒董县令一点作用也无,不知道薛荷是否会同意。

见她们几人的视线转过来,苟老爹牵出一个勉强的笑,戳了戳张沅,道:“你去说。”

张沅苦笑,“你们也忒小看薛姑娘。”话落便大步走出门去,只见他招呼薛荷走到另一边,不知道怎么说的,薛荷瞪大了眼,忽而从眼眶里滚出几颗泪珠,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头。

苟老爹叹息一声,哑然道:“开始罢,你...”他指了指络腮胡子,“给我记档。”

络腮胡子自然答应,这时情况,张沅已不好离开薛荷的身边。

他以身挡住她的视线,尽管她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朝山神庙看去,只是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忍不住张望。如果眼神能够化作网,那丝丝缕缕的忧虑、哀切、痛心、焦灼、失望,早已将山神庙纠缠成了茧子。

张沅很想牵一牵她的手,拍一拍她的肩,摸一摸她的头发,告诉她,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是肢体接触太过无礼,言语安慰苍白无力。

按薛姑娘的性子....他灵机一动,忽然开口问道:“薛姑娘,那日我问你,空砖成了一步废棋怎么办?”

当时薛荷盯着腐烂的竹叶,眼里闪动着疯狂的光,“那又如何?再找证据就是。”

“如今也是一样,我相信对你而言,薛主薄的验尸所得能成为证据更好,不能便罢了。哪个做女儿的能忍心自己的父亲被开膛破肚,死后还不得安宁?你能下定这个决心,更多的是为亡父求一个真相,为父母的灵魂求得长久的安宁。”

“至于扳倒董县令的证据,如你那时所说,不行便再找就是,对不对?”

听了这一番话,薛荷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在这仲夏之夜,流萤闪烁之时,她略略一沉吟,喃喃自语道:“对,小张官人说得对。”

张沅便知,无需再劝,薛姑娘心中已有主意。

他嘴角抿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忽听山神庙那边传来喊叫,原来是尸已验完,络腮胡子叫张沅来帮把手。

苟老爹已经缝好薛主薄,在两个小的殓尸时,他拿白醋浇了火炭,蒸腾出滚滚烟气,霎时掩住了旁的味道。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才走到廊下,冲薛荷招了招手。

定春见此,走过来,牵住了薛荷的手,与她一同走向四野之中唯一的光亮处。

薛荷的一颗心在胸腔中怦怦直跳,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紧张,紧张无用,眼见着苟老爹、张沅已立在眼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伪装出一副轻松神色,勉强笑道:“阿伯,如何?”

苟老爹眨了眨湿润的眼眶,他几次想开口都说不出来话,最后只得摆了摆手,示意络腮胡子来念。

络腮胡子看了几人一眼,在一众目光中,忽然觉得很是压抑,拽紧了手中的册子,他缓缓开口道....薛昭,经开膛,验出,气管中堵塞大量粘液,呼吸不畅,窒息而死,不慎落入水中,溺死薛氏真真。

尽管早有准备,薛荷的心还是随着络腮胡子的语速,一点一点的拽紧,最后提到了嗓子眼又一落千丈,她的眼睛里渐渐爬满错愕和哀伤,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整个人都抽干了力气,偎在定春的臂弯里。

她想起暗室之中,董县令确实没有亲口承认害她爹娘,是她先入为主,想着报仇,抢着定罪,白白害爹娘受了一番验尸之苦,不,不不,小张官人说得是,死亡的真相也很重要,最少,我得到了真相。

可这个真相恨得她捶足顿胸,只能捂着自己的胸口佝偻着,整个人都在无声地颤动。世人只知她坚韧聪慧,只有张沅,只有张沅明白她不愿当着人哭。

薛姑娘悲伤至极时,向来如此。

他肃着一张脸,大步走向她。

他此时已经恍惚,外人于他,不过是根根站立的豆芽,他的眼里只装得下她,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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