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荷的情绪好些后,张沅封上了棺盖。
那棺盖就在薛荷眼前合上了最后一点缝隙,将她与面目全非的爹娘永远隔开。从此,在这茫茫天地间,薛荷就是孤身一人了。
可有些死亡并不代表终结,反而能激发出更大的力量,支撑着活着的人,修炼出一颗坚韧的心。
因着薛氏夫妻已在棺材中,薛荷便做主,不另外换棺,请络腮胡子四人,将棺材抬到城外十里坡。
他们几人在山脚分别,络腮胡子一行人自然是趁着天色晴朗,匆匆赶路。
薛荷和张沅则去客栈中取行李包袱。
他俩在客栈中换回正经衣裳,刚刚拐下楼梯,就听到后院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驴叫。他二人面面相觑,紧赶过去,看见好一副生动的景象。
只见牲畜棚中,顺耳撒开蹄子追着小二哥要草吃,而小二哥抱着一捆草料跑得泪水夺眶而出。瞧见了张沅与薛荷俩人,他连忙躲在俩人身后,气鼓鼓地指着顺尔,“加加加钱!你们这驴子一天吃八顿,顿顿吃二斤,必须得加钱!”
哪有这么夸张?
顺尔听了这污蔑之词,怎肯受气,立马:“咦咦咦咦~~~哦!咦咦咦咦~~~哦!”,一面辩驳,一面藏起自个儿吃得圆滚滚的肚皮。
没办法,谁叫两个主人消失了一整夜,驴儿很没安全感,一没安全感就想吃。
顺尔垂着大脑袋悄悄去瞅张沅的神色。
只见张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与同样很无奈的薛荷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对小二哥说:“劳烦再帮我们备几捆干草。”说着又拿出几个大钱犒劳小二哥。
得了赏自然是不一样,小二哥变化出一张欢欢喜喜的脸,贴心道:“二位可退房啦?若是没有,我一会子给你们的毛驴套了车,再去掌柜那里禀报一声,二位就不用再跑一趟啦。”
张沅点了点头,心道,好在房钱昨日就已经结清。他与小二哥收拾好驴与车,等薛荷坐进了小车厢,才匆匆跑去客栈后厨。
那帮厨大婶一见他进了院子就笑道:“小官人好准时,药与糕饼都备好,只等小官人来取哩。”
这大婶人好,手艺也好,得了赏钱,嘴巴闭得蚌壳紧。
张沅提着一个蓝布包袱并两只葫芦回来,把东西往车厢里一放,就蹦上了车辕,赶着驴车一路奔向南城门。
薛荷解开包袱来看,只见里头都是一些出门必备的物什,不由得暗自赞叹张沅不愧是行走江湖之人,准备得真齐全。
她又想到,这一路多亏了有小张官人陪伴保护,只是俩人萍水相逢,已麻烦他许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去。这样想着,薛荷便捡起一个枣泥饼,闷闷吃起来。
那两只葫芦,一只灌的清水,一只灌的汤药。薛荷还剩最后一天药没吃,张沅便叫婶子熬好了灌进葫芦里。要吃时拿出来热热便好,倒可省下许多事。婶子应该是今早现熬的药,这会还烫着,薛荷就趁着在车中的空档,抱起葫芦咽下满嘴苦涩,又从袋子里捏出甘蔗糖来,吃了一颗。
顺尔得了草料,跑得飞快,这会子已经在南城门排起队来。
清早进城的多,出城的少,薛荷拢起窗帘,只见对面挑菜的小贩,背鹅老丈,井然有序,初阳挥洒,这座小城,渐渐拉开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一天。
小卒对比了路引信息,又检查了毛驴车厢,见没什么可挑刺的,挥挥手叫张沅快滚。
“封~锁~城~门~”
这时远远传来县衙捕快的喊声,他拍马而来,在城门口一众人或茫然或紧张的小眼神中,朗朗大喝道:“县爷有令,嫌犯在逃,从今日起,封锁城门,不得进出!”
董县令这是明明白白的栽桩嫁祸,只要把张沅和薛荷困在偃师县里,还不是任他拿捏。殊不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二人早就猜到,已在门字落下前,叮叮当当地离城而去。
只是出了城门,薛荷就叫张沅拐上左边岔道,顺着眼前小路,只管直行。
这时要去做什么?
张沅不知,也不多问,只是驴车跑了没一会子,便看见成片成片绿色的庄稼,远处还有一个池塘,池塘上不知道飘着什何种花草,黄黄青青的,那边上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庄稼汉,似在网鱼。
这晨光熹微时,郊外景致,一派动人。
薛荷并无闲心欣赏,催促着张沅又往东行了二三里,路过了一二户篱笆小院。直到山坡后露出了一株顶顶高的槐花树,她才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神情。
“那里就是定春的家,我们去请定春他爹为我爹娘验尸。”
张沅想起来了,薛荷曾提过苟老爹是偃师县唯一的仵作,空墙藏尸案就是他验的,只是城中的人嫌他家晦气,苟老爹也不愿意去找不痛快,就把家搬到了定春娘的娘家。
彼时定春的外爷外婆以及娘亲都去了,只剩下她外爷种下的槐花树,长得亭亭如盖。年年五月便绽放出满院芬芳,陪伴着他们父女。
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家,薛荷赶着驴儿就来了。
她跳下车辕,扑到院门前一看,只见院门紧闭,大门也紧锁,农家人,若不是要出远门,一般不会锁门。这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明他俩要离家很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薛荷满心焦虑,掂着脚往里张望。
那篱笆上趴着一窝凌霄花,花色鲜妍,枝叶繁密,上头站着两只燕子,正歪着头梳理羽毛。
也许是定春赖床了,她有这个毛病。
薛荷便趴住篱笆,梗着脖子唤:“定春,定春?定春??”
她惊飞了花上燕,屋门该紧闭还是紧闭,依旧无人来。
薛荷心头一团乱麻,如今这个情形,她不知要去哪里寻找苟老爹。
“若是去请彭县的仵作呢?”张沅问道。
薛荷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向来挺得笔直的脊背顺着篱笆滑下,蹲在墙角,抱紧自己的双膝,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捡来一根树枝,开始在土上勾勾画画,计算着去哪里,怎么去,更快更便捷。
她正在闷头苦思,忽然听见张沅道:“薛姑娘,有人来。”
她抬起头,向来人看去,顿时欢喜得要哭出来,那小路尽头步履匆匆的不是定春又是哪个?
“定春!”
薛荷亦向定春跑去。
可怜定春因怕错过薛荷,一路跑得发髻都散掉啦,这会子见薛荷好端端地站着,终于卸下一口气来,直直栽进她的怀抱。
她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五脏六腑砰砰砰地要跳出身体之外,令她将薛荷扑了个屁股蹲。
薛荷忙抱住好友,满脸不安。
张沅见此,早去赶了驴车来,与薛荷合力将定春搬上车。
只见三面车帘都被高高举起,悠悠凉风穿堂而过,倒是比在地上舒爽几分,定春一把握住薛荷的手腕,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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