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息又回到了酒天楼。
昔日这里是令都闲人的聚集之地，他们总是说着不着调的话，什么都想吃。
曾经高高的楼尖已然被削平，两侧还有萍游宗当时来不及撤走的马车，如今它们堆叠在一起，开裂的大地横亘在中间，像一张大口，已然将酒天楼吞掉大半。
好像一切都被灾难吃掉了。
游九方又是揉着她的头，对她说：
“走吧。”
像以往一样，往前走吧。
酒天楼已然倒塌，闻息摇摇头，让游九方先行离去，她想要再在这里待一会儿。
游九方看了看这个姑娘，又思即令都虽乱，但在三十七宗的维护下，大抵不会出岔子，也便离去了。临走前她再三嘱咐闻息，要在傍晚前去到涧鸣广场，萍游宗就在东北角上的那瓣中。
闻息应下，当游九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后，系统的声音才在专线中姗姗来迟。
场系统的声音有些蔫蔫的：“领导，请您恕罪，心楼特殊，地脉异动后环境更是紧缩，我不能在心楼中展现一丁点声息。”
闻息倒是觉得关系不大，她好像已经习惯系统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掉线或者被克制的设定了。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已经被推翻的天道，她的系统菜一点也是正常的。
但想到一路走来看到的令都的慌乱与破败，还有被地裂撕扯成两半的酒天楼，闻息觉得她必须弄清楚一些事。
“这次地脉震动，和我有关吗？”
系统愣了下，摇头道：“没有的，领导。”
哦，那没事了。闻息收回了自己的伤春悲秋。
她就说，她天道大姥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那地脉是怎么回事？”
“领导，这就是我这段时间消失的原因了。”场系统向来狗腿的声音突然多了正经，这倒是让闻息难得重视起来。
“这段时间我没有消失，一直监控着整个环境，只是不能说话。”
“为什么？”
“因为地脉是独属于天外天这个位面的，我们这些外界生物，在里面说话会格外显眼。”
“而这份显眼，可能就会吸引到君有期的注意，反而暴露。”闻息顺着场系统往下说。
“没错领导，但同样的，您看那君有期，没有凭借修为蹭进心楼里，也是因为这个。”
“而我之所以没有问题，位格是一方面，还因为合成我的切片中，有一个刁蛮公主女三？”
“领导真是无比聪慧，这就看透了地脉规则！”
嗯，闻息整理信息，也就是说，地脉之中，无所遁形，她其实也不纯净，但因为自身位格，以及刁蛮女三的切片户口，才躲过一截。
这么说来，若有机会，她还当去看看女三的家乡，以免未来又出现什么想不到的问题。
她对系统道：“你说，那个女三，是哪个家族的？要不我们接下来去那边瞧瞧？也算了却一桩因果。”
“这个，领导，请给我一些时间查一查。”
“嗯？”闻息感到诧异，系统一直以来看上去都对她的事极为清楚，但没想到，它竟然也不知道公主女三的跟脚，“没事，你去查，这个不急。”
这倒是让闻息没有想到，许是这天外天过于大了。
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沉默的男人，要是他没死在那场星爆里就好了。
秋无刃，女三的暗卫。
若他未死，她完全可以去问那个男人。
若他不答，如今她有场系统，实在不行搜个魂，应当也是轻轻松松。
不过目前，重点还是地脉。
想到那些地脉中变异的线条，闻息问道：“那‘场’，你知道地脉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变化吗？”
闻息从系统的电子屏上第一次看出来“正经”两个字，若系统有身体，此刻她都觉得系统是端正的跪坐于她身前：
“领导，这次是真出大事了。令都两个破天境，基本上，得走一个了。”
“有真家伙来了。”
“他出来的时候，连我都没来得及探上。”
闻息一惊，怎么上来就整这么大的？
系统虽不靠谱，但那是面对大佬或者地脉这种庞然大物才不靠谱！它探不到的，都是君有期这个级别的！
按照一般的故事情节，她的剧本不应该是和君有期打打闹闹，在男人中挑拨离间，利用君有期暗害一下迟堪，最后以清纯白莲的身份美美收获问天圣女的青睐。再在心楼中升级，最后跟着萍游宗踏上新的旅途吗？
即便遇到敌人，也都是一些练气金丹，考虑到任庆的合体修为，她勉强把路人甲的设定提升成合体也行。
但是总归应该是欢快的酸甜新手小日常，谁家强者初期就和大白菜一样往外冒？
闻息感觉自己原本落魄大佬重回新手村的故事，变成菜鸡误入大结局。
你以为你是大佬，但你可能也是人家第二部续作里空降的新角色，这里的人各个都比闻息待得久，主打一个修在天外天，天道管不住。
在令都的这三个月，无论是游九方和老王等人的闲聊，还是系统和她的睡前聊天，闻息对天外天的修仙等级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常见的修仙道途划分，练气筑基金丹等，这些小世界就存的常规暂且不提，天外天作为小世界飞升的落点，迎接的都是渡劫期，而这个差异，便是落在这里。
渡劫渡劫，一劫顶百劫自是不可能，小世界的渡劫结束后的飞升，只不过是过了第一个“劫”，只是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的开始。
这个阶段，乃万千劫难加身，若行苦海，不进则退，故众人为不叫将至此境的人先败志气，取了极数虚意，以“九”命名，谓之九转苦渡。
因此境界格外艰难，且玄之又玄，这个境界不知挡下了多少人前进的脚步，而落在其中，日日夜夜都生活在无尽的苦楚中。
无论是身在其中还是已经度过，都无人能说得透，也许只有天道才知道，这些劫难哪里是个头。
但闻息自问也是真不知道，故九转苦渡，有一个非常准确别称——求己。
自救者天救之。求天不如求己。
这个阶段，基本上就在小世界算得上地仙了。
但在天外天，这还不够。
在千重万重的劫难后，极少有人还能保持自我，在脱离了仿佛永不会散去的痛苦后，大多数人都会意志涣散，忘记来路，失去生活的方向，沉浸在平庸的、永无止境的疗愈中。
而这个阶段，便是“重明巡天”。
重明是神鸟，有五德辟邪之意，而取其双睛寓意，寄托能够看清内外的愿望，而单解重明二字，则是愿——
心明眼亮，重知己心，得见来路，重拾道心。
不光是要想起，而是要在经历无尽的劫难苦楚后，重新巡视自己的道心，为其赋予新的意义。这是一次新生，道心与灵魂一同的新生。
在这个阶段，便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路，你明确道心，又从新的高度审视它，赋予新的意义，又往前走去，最终将全新的意义与初心融合在一起，得成一个圆满。
仿佛画圆一般，故这个阶段，层次以“分”来算，去形容圆的进度。千分之一，三分重明，这种说法没有统一标准，因这个阶段，能评判的只有你自己。
最后，当你与道心彻底融容圆满，自己知道你已来到你道这个阶段的终点，往前一步，无惧高天。
此为破天境。
往后所见坦途，自行前进，故以“行”为计，一共九计，破天九行，得见仙梯。
而那些未飞升的九行巅峰者，便是天外天定义中的地仙。
破天境在系统看来，那就相当于系统告诉她说，这次引发骚动的，是一个真正的、天外天层次的——
“你是说，这次来的，可能是地仙……或者说，真仙？！”
系统沉重点头，这个时候遇到这种层次，且敌我不明的存在，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即便是场，也是是真的没想到，在他无数种计算中，竟然真的是这个可能最小、也是最坏的出现在闻息身边。
他在地脉中受到极大的限制，真到了为难当头，他倒是敢撕破脸，和君有期真的碰上一碰，也有自信不落下风。
但那男人是个疯子，若是叫他知道天道本源回复，那才是给闻息真的添麻烦。
得早做预案。
但闻息好像完全没有被场的沉重压倒，反而眼睛越来越亮。
虽知自家领导聪颖灵动，思维跳脱，但场此时也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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