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荷花宴后,苏璃心中便似揣了只兔子,时不时惊跳一下。水澈那清冷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句句机锋的问话,如同在她平静的生活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她反复思量,这位北静王府的四爷,为何会对她一个丫鬟如此留意?
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别有深意?
她告诫自己需更加谨言慎行,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繁琐的账目核对与内务管理中,几乎足不出户。
这日,凤姐吩咐下来,因要赶制几件秋衣,府中库房里一批往年积存的杭绸、湖绉绉,需得仔细清点数目、查验有无霉蛀,好决定是取用还是另行采买。这差事琐碎,却需极细心,平儿便派了苏璃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库房料理。
忙了大半日,才将一应绸缎清点查验完毕,登记造册。苏璃揉了揉酸涩的眼,看看时辰尚早,便对两个小丫鬟道:“你们先将册子送回去给平儿姐姐过目,我再去一趟‘百巧斋’。”
“百巧斋”是城南一家颇有名气的杂货铺子,针头线脑、笔墨纸砚、乃至些新奇巧物,一应俱全,价格也公道,府里日常些零碎采买,常与它家打交道。苏璃想起前日核对账目时,发现给姑娘们做针线用的顶针、小巧剪刀等物损耗颇快,库存已是不多,需得添补一些。
再者,那日水澈问起紫檀文具匣的匠人,虽然后来平儿已通过别的渠道回了话,但她心中总觉此事未了,想去铺子里顺便探问一句,也算尽了心。她如今身份不同,出府需得回明,但这类小事,与门上管事的妈妈说一声,记录在册,倒也便宜。
两个小丫鬟答应着去了。苏璃略整理了下衣裳,便从西角门出了府,径往城南而去。
时值午后,长街上市声熙攘,车马粼粼。苏璃许久未独自出门,感受着这市井烟火气,连日来的紧绷心绪稍稍松快了些。她步履轻快,不多时便到了“百巧斋”门口。铺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齐整,货架林立,各色物品琳琅满目。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精干老者,认得她是荣国府的丫鬟,见其衣着气度不凡,心知是有些体面的,忙笑脸相迎:“姑娘来了,快请进!今日需要些什么?”
苏璃福了一福,道:“掌柜的安好。府里需采买些顶针、小剪刀、并上好的绣花针各两盒。”说着,递上一张早已写好的单子。
掌柜接过,连声应下,吩咐伙计去取货,又让座倒茶。苏璃道了谢,却只站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货架,状似无意地问道:“掌柜的,前儿府里宴客,用了贵号去年送来的一只紫檀嵌螺钿钿文具匣,北静王府的世子爷见了甚是喜欢,问起是贵号哪位师傅的手艺?不知可方便告知?”
掌柜的一听“北静王府”四字,神色更恭敬了几分,忙道:“姑娘客气了!能入世子爷的青眼,是小店的福分。那只匣子……若没记错,应是敝号一位姓陈的老师傅的手艺,陈师傅做了一辈子细木活,尤其擅长镶嵌,只是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不甚好,已不大接精细活了。姑娘若需要,小店还有几位手艺不错的师傅……”
正说着,伙计已将苏璃要的货物包好送来。苏璃付了银钱,接过包袱,笑道:“有劳掌柜的。我不过白问一句,回去禀明主子便是。”又寒暄两句,便告辞出来。
她心下稍安,总算将此事问明,回去也好交代。提着包袱,她顺着来路往回走,心中盘算着府中诸事,不觉走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正要拐弯,忽见巷子深处一棵老槐树下,立着一人,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似是正在等候。
此时夕阳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洒在那人身上。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未戴冠,只以一根玉簪束发,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冷峻,不是水澈又是谁?
苏璃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便想退开,却已来不及。水澈仿佛有所感应,恰好转过头来,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苏璃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敛衽衽行礼,垂首道:“奴婢苏璃,见过四爷。”
水澈看着她,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只淡淡颔首:“苏姑娘。”他目光扫过她手中提着的包袱,“出来办事?”
“是,”苏璃恭声答道,“奉奶奶之命,采买些针线之物。”她心中惊疑不定,怎会如此之巧,在此处遇上他?是偶遇,还是……他有意在此?
水澈“嗯”了一声,并未追问,却将目光投向巷子另一端,语气平淡无波:“方才看见你从百巧斋出来。”
苏璃心中更是一紧,他竟看见了!
她稳住心神,答道:“是。奴婢顺道去问问前日四爷问起的那只文具匣的匠人。掌柜的说,是铺里一位姓陈的老师傅所做,只是如今已不大接活了。”
“有劳姑娘费心。”水澈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苏璃脸上,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荣国府近日,月例发放清晰,各房用度也似乎更有章法了。只是,我听闻,各房主子额外支取,如今也需列明用途,核准方可?”
苏璃指尖微微蜷缩,他竟连这等细务都知晓!她谨慎答道:“回四爷的话,府中旧例如此,奴婢不过是依例记录,不敢擅专。”
“是么?”水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依例?只怕这‘例’,也是新立的吧。堵住下面人的手容易,堵住上面人的口,却难。尤其……是府里的爷们。”
他这话,竟是直接点破了贾琏琏支取银钱被卡之事!苏璃背脊发凉,强自镇定道:“四爷明鉴,一切皆是奉二奶奶之命行事。奴婢人微言轻,只知道按规矩办事。”
水澈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和低垂的眼睫,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清冷,带着一丝洞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这般‘按规矩办事’,看似公允,却也断了府中爷们在外应酬、结交人情的许多便利。短期看,是省了银子,长了规矩;长远看,只怕会埋下隐患。凤奶奶管家不易,需在‘省俭’与‘体面’之间拿捏分寸。你这把刀,若是用得太过刚直,不留余地,恐会先伤了她自己。”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苏璃瞬间清醒!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策略是在帮王熙凤开源节流,稳固权力,却从未从“爷们体面”、“人情往来”这个角度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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