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那只握着剑柄的手在听到季桓最后那句话时猛地一僵。
那半寸出鞘的剑刃曾在一瞬间迸发出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气,然而此刻,那所有的杀意,连同着他身上那股支撑着他不倒下的滔天怒火,都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得干干净淨。
剑缓缓地回鞘了。
那一声轻微的“咔”响,在这死寂得只剩下风雪呼啸的鼓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沉默地承受着那句话语中足以压垮山岳的重量。
枷锁。
翅膀。
他从未想过这两个词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联系在一起。
他这一生都在挣脱各种各样的枷锁。丁原的、董卓的、朝廷的、世人眼光的……他挣脱了所有,却唯独没有意识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套上了一副最温柔、也最沉重的枷锁。
他以为,那是他第一次拥有了可以与整个世界抗衡的翅膀。
却忘了,当他选择飞翔的那一刻,也便将那个为他插上翅膀的人一同带进了这片风暴的中心。
“你……”许久,吕布的喉咙里才发出一丝艰涩的声音,“不是枷锁。”
“你是我吕奉先,在这世上见过的……最亮的光。”
他走过去,单膝跪在卧榻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滑落的皮裘重新为季桓盖好。
“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吕布。只是一把谁都可以握,也可以随时丢弃的刀。”
“是你告诉我,这把刀除了杀人,还可以……守护一些东西。”
他的目光在那张因高烧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上流连不去。
“我守不住这徐州,守不住这天下……这些,我不在乎。”
“可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塞外牧马。”
“这个,我不能……食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季桓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总是蕴藏着星辰与谋略的眸子此刻却只剩悲伤。他想抬起手,像从前那样去抚平那人眉宇间的褶皱,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已经失去了。
窗外的风雪愈发大了。
侯成、宋宪、魏续三人,连滚带爬地逃下鼓楼之后,并没有散去。他们躲在鼓楼下一个避风处,一张张脸在风雪中被冻得铁青,眼中却燃烧着被逼入绝境后疯狂的火焰。
“怎么办?大哥,那吕布……是铁了心要拉着我们一起死了!”宋宪哆嗦着牙关,声音里带着哭腔。
“降,他不肯降!战,他又不去战!他到底想怎么样!”
侯成的眼中闪过阴狠的光。他死死地盯着鼓楼上那唯一一扇透出微弱火光的窗户。
“他不是不肯战。”侯成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他是被那个姓季的病秧子给迷了心窍!为了守着那个将死之人,他连我们这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性命都不顾了!”
“没错!”魏续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刚才看的分明,那季桓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吕布这是要……要给我们所有人给他陪葬!”
一阵死寂。
许久,侯成猛地一跺脚。
“不能再等了!”他压低了声音,“趁他现在心神大乱,我们……动手!”
“动手?”宋宪与魏续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大哥,那可是吕布!就算他现在……我们这点人,够他杀的么?”
“光靠我们,自然不够。”侯成的嘴角咧开,“去,把赤兔马,还有他的画戟,给我偷出来!然后打开城门,去告诉曹公!就说吕布已是强弩之末,我等愿为内应,活捉此獠!”
这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用他们主帅的头颅去换取自己的活路。
鼓楼之内,那堆篝火已经燃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几点猩红的火星,在苟延残喘。
光明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黑暗所吞噬。
季桓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体温也开始变得滚烫。他再度陷入了那种无边无际的昏沉之中,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
吕布抱着他,用自己的脸去贴着他滚烫的额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这个人的生命正在如同指间的流沙般飞速逝去。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过无力。
他可以杀尽天下所有强敌,可以冲破万军的包围,却留不住一个正在离去的灵魂。
就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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