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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又是萨维奇

小说:

幻罪

作者:

玄羽芥

分类:

现代言情

萨维奇早早的起来,假装有工作一样正常地出门,不过就是在不远处继续盯着小白楼。昨天那个彩色的小孩儿,要么在十五那个锁了的房间里,要么在楼下的哪一层里。彩色的鸡毛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蹬上了机车,留下灰黑色的烟。

萨维奇跟了上去,发现他一直骑到了基础层,到了一家殡仪馆,等他从馆里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彩色的头发是盖不住的,他也没戴假发,只是用发胶稍微理了理背在脑后,不过这里的人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他的职业似乎是负责把尸体拉到殡仪馆的小司机。

看了一天似乎什么进展也没有,就是正常且普通的工作罢了。

没什么大收获,他晃晃悠悠回到自己是小飞船里,下楼,十五不在。小野好像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也不在。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向紧闭的那扇门今天是虚掩着的,黑黢黢的门缝像是散发着诱人的信号,勾起人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十五?”他提高嗓门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真的不在?因为忙,忘记关门了?还是说?

家里很安静,他怦怦的心脏跳动声清晰可闻。

疑团实在太多,他真的很迫切地想分条缕析地把乱糟糟的线索理清,把杂乱的碎片拼接起来。

他应该推开门吗?它像是潘多拉的魔盒,直觉告诉他里面都是重要的且黑暗的秘密,但是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他,还有那些他调查后的疑问,仿佛结果与证据都在里面,“快进来吧。”它似乎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我知道,你想进来看。”

“那就进来吧。”

“打开这扇门。”

他的大脑似乎被那狭窄的门缝吸引,不知不觉一步步靠近。

那就看一眼吧,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轻轻一推,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窗户,漆黑一片,他顺手打开灯。

萨维奇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心脏停止跳动,他忘了呼吸,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知道该用壮观还是撞鬼来形容。

并不很大的房间,右边的墙上是一整排的大书架,但是也不算是书架,应该叫黑色的金属方格框架,从高到低,每个方格子里,都放了一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瓶,而每个玻璃瓶里面,都装着一双眼睛。

萨维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冷汗涔涔,浑身似乎有冰凉的丝线在游走,感觉自己在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都不知道该如何走路了。纵使他曾经上过战场,也曾经当过警察,见过无数的尸体以及他们的惨状,但这种密集与压抑感使得胃里腐蚀性的酸液在翻涌,让本来就感觉心上压着石头的他几欲作呕。

还好脑子还能运转。

“你那蓝黑头发的小前男友......”

“你说的是那个,头发蓝黑色的,眼睛是茶色的,个子还挺高的那个大学生啊?”

是的,他是这样描述韩羽的,实话说,他并没有仔细观察过韩羽,只对他那一头头发还有点印象,他的眼睛,也许是茶水的暗棕绿色吗?这很特别吗?至少他当时没注意。

他捂住嘴,顶着“众人的视线”,僵硬地走上前,标签上写的是时间和一句简短的标注,没有明确的人名,大多是“它曾见过......”,但也不全是,但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描述性语句。

他回忆了一下韩羽登报的那段时间,果然在比较新,后面只剩下几双眼睛,再后面都是空瓶子的位置看到了“星际203年 12月4日它曾见过风情无数”的标签,里面的眼睛是接近他所说的茶色的。两只圆圆的眼球浮在中间,失去了生命力,但似乎又想说些什么,但又只能无声的四处张望。

果不其然,他绝对不是简单的在这命案的边缘徘徊的人。

最新的......

“星际204年 2月6日它曾见过恃强凌弱”,2月6日,就是昨天,也是,他完成任务的一天。他无法不把这双暗暗的紫蓝色眼睛与那个小姑娘联系在一起。可是确实有个疑问,他昨天是全程跟着的,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他敢跳到老布莱特眼睛底下作案吗?这个问题也不是毫无头绪,暂且先放一边。

再看前面,“星际203年 12月31日 stalker”,12月31日,萨维奇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很明显是前段时间的跟踪狂,被他打了一枪的那个,可是......可是那一枪,他并没有击中要害,萨维奇自己是很清楚的,即使对面十恶不赦,萨维奇也并不认为自己有审判别人的权利。他急着把十五拉走,除了赶快离开现场,也是想着让他流点血,如果他求生欲强烈,打个急救电话应该也能捡条命,但是现在看来,他......本来自己以为这不致命的一枪十五未必能看得出来,但他后来才知道,十五是个狙击手,狙击手会不知道人体的致命点在哪吗?如果想让这个人死,对于他来说,最容易的办法就是让他失血过多。擅长信息技术的人...可以通过各种自己不知道的办法让他无法打急救电话吗?问题是那天他十五是全程和自己在一起的并没有离开,那眼睛又是什么时候取的?萨维奇一身冷汗浸透了背部。

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查到的资料,把目光投向上面,最早的时候,“星际202年 9月15日它看到了”,这样的标签有好多个重复的。

果然是......202年9月15日,萨维奇感觉头有点晕眩。

“啊我没有生日诶,因为...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每年1月1日我就长一岁啦。还有啊,十五也是这么来的,因为当时有好多像我这样,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这里的,我们被排成了一排,从头数过来我是第15个,所以就叫十五了。”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恨,平平淡淡的语气似乎还带着笑。

近几年出过问题的孤儿院,他昨天查了,有几个,但是再缩小限定范围,它背后的支持者要和卡尔有交集,还剩一个,它最后的交集是被K氏吞并,出事的原因是,失火,时间9月15日。

信息量有点太大了,他也接受不了总是被注视的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他移开视线,旁边是一个桌子,上面是好几台计算机,笔记本样的,投屏的,大屏的,普通样子的,各种各样的机械键盘投影键盘触屏还有鼠标一大堆,他感到恐怕自己戳一下能被打成筛子。他此时才意识到外面那台应该是他的游戏机或者处理最普通的事情的日常电脑。

下一秒,他又呼吸骤停了,桌子上,还有一个玻璃瓶。

这次寒意如同一桶冰水一样自上而下浇了一身,他只觉得全身被冻住,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因为,那个玻璃瓶里,只有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是蓝色的,浅蓝色的,明亮的,外围和白色交界处是是一圈金色的交融。

他很熟悉的颜色。

因为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见。

“我的雇主让我转告你,别换义眼,如果你不想再受一次这样的伤害的话。”那个赏金猎人很擅长近距离的打斗,他在军营里格斗并不差,但也被他压在了身下无法抵抗。

暗处,突然的袭击与接踵而来的肉搏,右眼的疼痛......

雇主是他?

他缓了好久,才慢慢能活动活动身体了,拿起玻璃瓶去看标签。

这一张不完整的标签,没有日期,也没有描述,只写了两个字,后面留下了大片空白。

“我的 ”

他或许是长时间感觉被形形色色的眼睛关注着而失去了敏感性,因此现在好像才意识到还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

他缓缓扭过头。

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到自己回头,也没有说话。黑色的眼睛没有折射出任何光线,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样,不知其内容,幽深不可测。

但又或许他是现在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唯一有人气的存在,他的仿佛稍微能透过气来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到:“哎呀,好像忘记关门了。”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

还好头脑还能够思考。

他紧紧抓住手上的瓶子,脑内掀起一阵风暴,自己该说些什么呢?该怎么做呢?

整理好情绪与思绪,他尽量沉稳地说到:“星际刑法规定,违背本人生前意愿,或者违背其近亲属意愿,违反星际法规,摘取其尸体器官的,依照盗窃、侮辱尸体罪的规定定罪处罚。而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的,应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十五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眨了眨眼睛笑了:“啊,警察叔叔,那你会逮捕我吗?”

“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况且,就你这背景,恐怕没有警察敢逮捕你。”就算进去了,24小时之内卡尔就能把他捞出来,保守了,24分钟都不一定需要。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

他把那瓶子举到面前,又从桌子上拈了支笔,把他粗犷豪放而现在因为颤抖而歪歪扭扭的字体叠在他飘逸隽秀的字上,然后一扔,砸进了他怀里,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十五看了一眼标签,表情有点复杂,这人的表现行动都有点出乎意料,标签上写了四个大字:“我的爱人”。

恐怕是疯了。

他这样想。

他确信,自己现在不太正常。

这难道叫,以毒攻毒吗?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有千万只眼睛在转动,在凝视他。比噩梦还要逼真且可怕。他不禁想,十五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又对那些眼睛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很少去直视十五的眼睛,一方面有的时候因为身高原因,另一方面普通的交流不需要盯着人看,还有一方面,他的眼睛确实,没太多温度,看不出感情,还容易把自己掉进去——当然有可能就是自己心虚。

验证了一些猜想,就会有新的问题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关于自己的,要他一只眼睛干什么?

还有,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实话说,这个问题对于他自己来说更重要。自己的心理与想法。

这要说到一个多月之前......

算是重逢吧。

所谓的“韩羽伊莉莎拉尔”可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他信口编造的。在偶遇十五和韩羽之前,他见过伊莉莎和拉尔。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对十五来说应该算姐姐类型的女生。

他驾驶他那小破飞船刚来这里不久,准备暂住一会,刚刚找到一个短期工,在咖啡店当服务生,虽然他是独眼,但是之前说了,没有因此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帅气不减,不影响营业。

然后,很巧合地,遇见了他。

他的身形还是那样瘦削,即使他留起了长发,这张脸自己也不可能忘记。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感到心脏漏了一拍,时间陡然静止。

萨维奇清楚地记得当时那种复杂又纠结的心情,仿佛刻成了光盘可以随时重播。说不清的情愫又或者愧疚又或者歉意等杂乱的情感在胸腔里乱舞,把他的内部搅得天翻地覆。

如果说,自己在弥留之际回忆起整个人生,有什么最大的遗憾或者后悔的事,关于他的事恐怕会第一时间浮现。

他就是这样一个存在,那么短的时间,却成为他最大的痛处。

并不是萨维奇的人生就这么贫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且不说他的军旅生活和警察生涯,他背井离乡四处漂泊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家人的离去与家乡的沦陷。要论痛苦,他是个尝胆的行家,人间百味,他最不缺的也是这种味道。他有的时候在想,自己喜欢甜味,是不是身体自发的想要中和掉其中的那些苦。

他切身体会得多,见得也多。他尽力地把它们沉淀下去,在名为时间的风的吹拂下散去苦味,保留柔软,把新的种子种上去,恣意生长,以后就可以在风里摇曳。

因此他也明白了,那些真正历久弥新的痛苦,从来不是外界肆意强加的摧毁,而是内心遭受着自己一手筑成的错误的鞭笞。它的存在像是一种警告,或许是在警示自己不再二次犯错,又或者是在给人以长久的折磨,它会不定时间地随意在某一刻,像是一根针,在心上扎一下。

他听说基础层的人们大都信奉神,经常去教堂或是寺庙祈祷,他们这一层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也是如此。他以前是个学生的时候只讲究科学,不太信这些,现在其实也不太信奉,只是他在某一刻,突然理解了所谓“赎罪”的含义。

萨维奇曾经认为,自己是一个罪人,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但他也知道这种愿望太过不现实,所以又祈求,如果他有机会获得幸福,那么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去挽回错误,让他怎么做都行,信仰神佛,日日诵读经书也好,每日一善也罢。

却不想,原来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那天自己头脑晕晕乎乎的,只觉得或许真的有神,听到了自己的卑微乞求。

但是事实总是不会完全尽人意。他稍微留了个心眼跟了十五一会,没有想打扰他的生活的意思,也并无窥探隐私的想法,虽然确实方法不太好,但是只是纯粹想知道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这结果无疑是毁灭性打击。

伊莉莎是个有点钱,喜欢玩乐的女孩子,去红灯去找过那里的小帅哥,那一天,他们两个晚上去了酒吧。烟熏雾绕的地方,粉紫色灯光,碰杯的声音叮当作响,音响里的音乐律动强得仿佛想夺取心跳原有的节奏。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曾经是警察的萨维奇知道,酒吧也是分很多种类的,他们去的这一个,看着周围一些人的精神状态,他皱起了眉头。

基础层,别说基础层了,整个星际,其实并不禁“这个东西”的。准确来说是很久以前百来年之前那些臭名昭著的玩意都已经被销毁了,也不允许再制造了。但是明令禁止不代表私下不存在,让它们真正消失的原因,自然是又更新更好的替代品,它不被称为所谓“毒品”,虽然本质并未改变,但是它有一个新名字“infinite”,传言是改良款。它成为了无数人的精神寄托,但也打碎了无数人的精神面貌。只是他们毫无察觉,只是一天天觉得疲惫无力,人生平淡而无意义,思维常常放空而难以集中,他们常常会去做一些机械性的简单工作,不再过多地为难大脑,整日浑浑噩噩,得到它时再次飞升以入仙境人生升华自由而快乐。

只是因为时常有人控制不好量情绪过激容易引发冲突,以防大范围失控,他们当时常常会派人在相应地区值班,遇到此类问题扼杀在摇篮里,把问题人拎回去隔离拘留一会,清醒了再放出去。

为什么之前强调在基础层,其实是因为中间层虽然也有,但并不像基础层那么广泛。因为他们受到的教育是这样的:如果你想跃迁到最上层,必须无比努力竭尽全力提升自我还有运气成分,维持在本层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如果喜欢堕落,喜欢蒙昧,喜欢醉生梦死,喜欢黑白颠倒的日子的话,大可放弃前进,最快的方式就是,“infinite”。它价格不菲,一旦接触就难以戒掉,加上愈发懒惰的身体,掉下去的时候一定毫不拖泥带水。并不需要太久的时日,基础层的恶性团体必有你一席之地。

所以他们不太愿意接触这个东西。当然也有经受不住一些人诱惑的羔羊,只能被当做血淋淋的教训再次给予他们刺激,让他们离得更远一步。

萨维奇随便点了一杯酒,坐在吧台上,眼睛不时往那边看去。

目前还好,两个人只是喝了点酒,动作有点黏黏糊糊的,虽然自己心里不太舒服,但好歹还在接受范围内。

似乎是游戏输了,十五走了端着酒走了出去,截住了一个人。这就是拉尔,这个名字是他从身边人的交谈中得知的,是这里的老熟人了,他经常在这里暗中兜售的就是infinite,此刻他也正准备向角落里的一对看着青涩些的小年轻开启新的交易,十五恰好出现。

拉尔陪了一杯酒之后,十五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眨眨眼睛。两人一起到了暗处。

萨维奇想站起身,但又觉得突兀,如果是真的,那他现在出现是不是也太迟了?他混乱地思考着,拉尔已经出来了,吧台点了杯酒,一口饮尽,还对老朋友兴奋地说:“嘿,今天运气好,碰上个有钱的主,卖完了竟然,是我一周的货呢。他还要了我联系方式。赚大了!”说完乐颠颠地走了。

萨维奇听完也把酒闷了,只觉得酒精呛喉,热辣辣的。

他低着头,闭上了眼睛,想冷静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杯冰可乐,红棕色的,冒着泡泡,他疑惑的看着调酒师,调酒师一指他旁边:“他给你点的。”

他一侧头,整个人一怔,这个能让自己的心脏时不时抽动的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自己旁边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想要开口,又觉得嗓子好像被封住了。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用担心。”他拿出一个试纸条,是检测infinite的,他们以前也经常用,把它插进冰可乐里面,阴性结果。

“我没担心这个。”话说了一半。

他似乎明白了,又像是不太理解的样子,大大的桃花眼弯弯的,嘴角上扬,构成了一个玩味的笑,这是萨维奇感到陌生的表情,只觉得两年间似乎发生了太多他不了解的事,使十五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孩子。

“呃,那个,最好,少碰。”他断断续续的用词语拼凑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噗嗤一声笑了。

“能再次遇见你很高兴。”他丢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最后他和伊莉莎一起进了酒店。

那天晚上他也辗转反侧了一夜,最后还是想着,无论如何,既然让他碰见了,就是命运的安排,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十五拉回正轨。

说起这件事,他还有个问题没能解决。自从他闯进来之后,他从来没看过十五用过infinite,要说在上锁那间里面用了也可以解释,但是他不是没见过嗑过的人,十五不仅这段时间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甚至可以说每分每秒脑子都在转,确实不太像。难道是他量控制的好?萨维奇持怀疑态度。

他带试纸去酒吧干什么?又不是提前知道自己会在。他要是infiniter,还会害怕别人往他酒里放毒?他如果不是,又买拉尔的做什么?倒卖?给别人?好像也不太对。

说起来,之前忘记看了,有没有伊莉莎和拉尔的眼睛。当时精神太过于紧张,一时间遗漏了不少细节。

但是自从他强行打进这个小朋友的生活之后,他发现事情的走向是完全在预料之外的。并没有比想象中更好,但是确实又和自己想象的差别太大。

本以为是放浪形骸的瘾君子,结果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秘密一堆心理不太健康三观比其他人扭曲的恶魔少年?

他不敢说三观正与不正,在这样的世界,他甚至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只能说十五是比许多人更冷酷无情的存在。

萨维奇还是忍不住想,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真的不感觉瘆得慌吗?

他和那个新年前夜说“其实我也会怕黑啊”的那个男孩子,是一个人吗?

有的时候他会感到庆幸,因为他知道如果沾染上了infinite是机乎不可能再离开它了,但如果只是心理有些问题,只要正确引导是可以改变的。他现在却不太敢确定,自己的信念能否撼动他的冰山。

首先,他自己的信念,合格吗?

萨维奇躺不住了,结束了自己长长的思路旅程,发了个短信问拜伦:“在?喝酒吗?你家。”

“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一句话,喝不喝。”

“还能让你憋着?来吧。”

他收拾收拾,提着酒敲开拜伦家的门。拜伦探出半个身子先“嘘”了一声,萨维奇也愣住了,小声问:“什么意思?”

两个人一起爬上天台,坐了下来。

拜伦挠挠头:“呃,我今天啊,碰到了一个小姑娘。”

萨维奇的坏笑还没形成就给他打了回去:“没人和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她受欺负挺可怜的,就带回来了。”

他抬起头望着晦暗的天,它似乎永远带着阴霾,发光的星球嵌入其中,像是掉进了灰堆里的钻石,闪亮穿过茫茫气层,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2月仍然冷风阵阵,但稍有缓和的趋势,不再奔着把人皮肤撕裂的势头,间隔时间也长了起来,路边的树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退了之后,在前年,你知道的吧,γ的星际领主意外去世了,γ星系内部有点混乱,他们的头儿把矛头指向我们β星系,我们又断断续续打了一年的仗才算完。然后,这个小女孩告诉我,她就是那个时候失去家人的。”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许久,一言不发。

何其相似,萨维奇也好,拜伦也罢,他们原本也有美满的家庭,但战火落他们的头上之后,一切就都不复存在。

“你说,我是为了什么加入军队的?当时或许是无依无靠了,又或许是复仇心里。但是最终却是带来了更多我们这样的人。岂不是恶性循环?”拜伦默默灌下好几口酒。

“如果我的小女儿还在,应该也和她差不多大了.......”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

萨维奇把脸磕在膝盖上,良久闷出一句:“这么一想,其实他好像也是......”

“那一年两个星系为了争夺所谓神圣星洲打的厉害,听说我好像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因为是所谓神圣星洲的居民,很多都迁移到首府洲β173里正在发展、人口稀疏的中闽州了。我因为是孤儿,就被送到孤儿院去了。”十五那天是这样描述的。

那时候萨维奇还在学校读书,但也对此印象颇深,最终是以β星系战胜并把它从β6改名为β000星洲重新建设为圣地而告终。

萨维奇扭过头,拜伦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吹拂的缘故。他现在正以一副“那你到底是要当他爸还是当他对象”的笑看着他,萨维奇撇撇嘴:“我没有你那么广阔的父爱情怀。”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愧疚补偿心理?

“哦,所以今天是因为吵架了所以来找我的。”拜伦进入了正题。

萨维奇大脑开始混乱:“呃,不是,但好像也是,也没吵架,根本没吵,但是好像确实有分歧。就是表面上没吵,实际上感觉比吵架还麻烦,反正就是,就是,啊!”他放弃思考,揪住了头发。

“你和一个......”拜伦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没告诉过我,他到底多大呢。”

“18。”

“18?禽兽啊禽兽,果然禽兽。”他开玩笑到,“我知道他不大,但是才18倒也确实有点出乎意料。我以为他是长着娃娃脸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呢。”

“18...啊。”他又不自觉地陈述了一遍,似乎在思索这什么,“15...”

“大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不太对......”萨维奇委委屈屈的。

“他其实,心理很成熟吧,至少在处理大部分问题上。”

萨维奇抬着头,楞楞地点了几下,连酒都忘记喝了。

“你看,你比他大那么多你和他交流无思维壁垒,况且他18岁就在ROB任要职,出的题你前男友都不会写。他真的18吗?”

“真的18。”虽然他回答得干脆,但心里也有些触动。

“他以前在什么地方学习?什么背景?你清楚吗?”拜伦此时此刻突然像是萨维奇的老父亲,对他的未来忧心忡忡起来,接连灵魂发问。

萨维奇吞吞吐吐:“这个嘛,清楚,但也不是太清楚,略有了解,但是也不确切。”他现在已知的是十五是卡尔培养的理想人物紫姬,但是具体他到底学了什么自己肯定是一无所知的。

拜伦欲言又止,最后虚虚一掌从他肩头拍过去:“合着你小子吃迷魂药了,纯粹见色起意什么都不管了是吧?”

“啊,不是,没有!”萨维奇疯狂叫屈喊冤。

看萨维奇不太想细说,他也没有追问。

他想了想,盯着萨维奇看了看,让他想起刚到军队的时候,作为分队队长的拜伦他也是这么审视自己的。

“你又不是好这一口的,你这人我还算了解,不至于利用你那多了十几年的阅历去引诱小朋友。那我只能理解为是他的心理已经足够和你平级交流了。”拜伦撑着头侧着看向萨维奇。

“可以这么说。”

“那...我大胆猜测一下,18岁,这种水平,他对你才是降维打击?”拜伦说的很委婉,黄色的眼睛眯起。他指的维度,必然不是年龄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的所谓“维度”,无疑是......

萨维奇的眼神和拜伦的接触后慢慢移开,深吸一口气,笑了:“拜伦啊,我走之前你就是雇佣军团十三集团军里的副指挥官了,走之后呢?十三集团军总指挥?”自己因为出色的狙击水平一路顺利,进过营内特训队,回来自然也不会待在原来的小队,不过拜伦能力突出,也一路晋升。他确实有这个能力。也因此他们一直走得很近,交流也多。

拜伦一笑置之,算是默认。

“他们怎么会让你走呢?你走了万一遇到战争那战线岂不是又要拉长了?”萨维奇变相地夸奖。

“他们人多的是,不差我这一个。我有的时候,也并不太喜欢他们的思维方式。我只想安安静静在什么地方找个小房子,安度余生。”

“夸张了夸张了,这就想退休了?”萨维奇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我怎么觉得我还是个小年轻,您直接步入老年生活了呢?”

“确实,我没什么大志向。”

拜伦正色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我和很多人不太一样,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我17岁的时候就觉得遇到了人生中最爱的人,24岁就和她结婚了,25岁有了第一个女儿,27岁第二个。仅仅是每天能看到她们的笑脸,我都会觉得是巨大的幸福。”

“很多人都觉得是无比平常的日常生活,但是我很享受。”

“但是就我个人观点,很多人其实更喜欢,刺激。他们更加热爱那种能让心脏剧烈跳动的,肾上腺素飙升的活动。你说很多人吸infinite,其实不就是追求那一刻带来的强烈快感吗?有的人加入军团,其实有部分原因其实也是对战场的激烈感到兴奋——这是我问很多新兵的回答,当然真正上去之后大部分人就不敢这么想了。有的人背着伴侣去红灯区,那一刻有没有一种从背叛感中获得扭曲的乐趣呢?”

“他们可能会觉得我的生活贫乏无趣没有所谓的激情,我没有异议,人嘛,天性如此。你觉得人最喜欢什么?”

拜伦娓娓道来,最后抛出一个问题,萨维奇一时没有头绪:“什么?这太多了吧。”

“我也没有指向得很具体。”

“嗯?那?美好?”这个词确实足够模糊了。

“一半。我认为是美丽且危险的事物。”他晃了晃酒瓶,和萨维奇手里的靠了一下,“叮”一声脆响。他接着说:“可以把它往更模糊的方向解释,危险也不一定是危险,可能只是困难、稀有等等的代名词。比如人人都想跃迁进顶层。那这最上层到底意味着什么?很多人没有真正了解过,只知道它无上的名声与财富,意味着顶级的生活,同时也代表危机四伏、明争暗斗,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容易跌落。”

确实如此,玫瑰带刺,河豚含毒,美好如果能轻易获得就容易不被珍惜,如果需要费时费力甚至危险重重,人们趋之若鹜似飞蛾扑火也不足为奇。

“所以呢,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

看着拜伦紧追不舍的眼神,萨维奇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拜伦和萨维奇说过,他的狙击还差一点,和他自己的情绪控制有关,他还不够冷静,真正的平静。对于无数人在枪下丧命,对自己心灵的震颤,他很难完完全全压制住。他想起marble训练营里独来独往不喜言辞时刻淡定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的几个人。拜伦也说过:“萨维奇,其实这不是坏事,这才是你。”他猛然想起那天,反过来说,十五很冷静,冷静得多。

“我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你不是那种喜欢随便玩玩的人,所以,你是认真的?”

萨维奇垂下眼睛,把空酒瓶在地上磨来磨去。

“你的脑子也不赖,你应该很清楚啊,可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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