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回来啦！”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打扮精致，发卡亮闪闪，解构风格的服装，中跟长靴。指间夹着一直细细的烟，蓝莓薄荷味的。看到来人，趾高气昂的脸终于亮了起来。“去哪里写生的呀？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一个月左右吧，想我了？”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女孩子的头。
她把烟掐了，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当然啦。”他的身上有隐隐古龙水香，烟草和皮革气味的，她都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我也很想你。”反正情话不要钱。
他问：“最近有没有乱发脾气？”
她在他胸口敲了敲：“你觉得我脾气特别差是不是？”敲完质问完觉得不太解气，又挣开他的怀抱，抱着手臂跺了跺脚，“就算发了又怎么样？他们哪个敢不受着？”
她，堂堂布莱特家族继承人，别人敢拿她怎样？
少女的眼睛也像蓝莓，深蓝紫色的，头发染成了潮流的渐变灰。看起来更像个特立独行的赶潮流的小青年。不过她确实对家业并不是太感兴趣，要不是家里人强制，她还真不想干这行。随便干点什么不好？
比如像她眼前这个，学学美术。
她是在车站遇见他的。她的出行基本上都是私家车接送的，正因如此，她才会想试一试一个人坐轨道车。
他确实太显眼了。气质出众。
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最底下的并没有带上去，而是随意披散在肩颈上。他戴着金丝边眼镜，同色系的眼镜链垂在双颊边，镜片后的黑色的眼睛似乎在望向远方。忧郁的眼神，毛呢大衣，顺着空气传来的似有似无的木质香气。她卡娜·布莱特一直在高级私立学校上课，要说没见过什么帅哥贵公子简直是在侮辱她，但是这一个也着实也让她看呆了。要说没被吸引，那绝对是假的。
车来了，他们一起上了车。
不过她今天有别的事情，就想着先记住他的脸，下次就算是找人查也要把他找出来。
她的心跳动的心有些快，她扶住自己的小包包。
她到站了，没想到他也和自己一起下车了，不过一晃就不见了身影。
走到僻静的小角落，一个人早已经在等候，看到她来点头示意了一下把一个带孔的小箱子放了下来就离开了。
打开箱子，首先露出来的是一个白白的毛茸茸的脑袋。耳朵长长的，眼睛红红的，毛很柔软，也不怎么动。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身体。
冬天的风吹得她的面颊生疼，她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在这个略显萧肃的冷僻角落里格外扎眼。她摸出包里被拧成圈状的物品，把它打开，在面前的小生灵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她猛地一瞪眼，咬紧牙关，手上力度增大。
它的毛还是柔软的，还是不怎么动。
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工具，收了回去。拍拍手站起身，心情愉快。
刚走几步，不想竟然又看见了他。
经历了刚刚的事本来心跳就有点加速了，现在更是乱了节拍。他径直向自己走来，声音在风中清朗温和：“冒昧打扰，看你有些困扰的样子，是迷路了吗？”
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她当然是立刻化身为一个不熟悉周边道路的柔弱女子。脸色有些许惊慌，因为她的“大作”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她现在很害怕走到那里去。
但看样子马上就要走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反正他也没看见，刚好假惺惺当个爱心人士好了。
走到那里，白色的一团毛在灌木丛边白的扎眼，她假装不经意一眼扫过：“呀！这是什么？怎么都不动了？”身体不经意往他身边靠了靠。他的手也适时地伸了过去扶住了她，一时两人距离拉进不少。
一起走过去蹲下身去看，她的纤纤玉手再一次轻抚它的白色绒毛，“天哪，好可怜啊，我们把它埋起来吧，”于是两个人又用树枝扒拉出来一个小洞，她捧起它冰冷而僵硬的躯体，眼神忧伤地把它放了进去。
顺理成章地，他们在路上逐渐熟络起来。
潘，美术学院的大一学生。她逐渐对他有了一点点了解。
他的生活很讲究，服饰搭配，从头到脚乃至全身的氛围，都散发着高级感和特别的艺术气息，言谈举止得体优雅，卡娜一开始真的以为他是哪个家族里不用考虑家族继承的小儿子。不过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在一个普通正常家庭，只是他喜欢把钱都花在这方面，衣服要买材质最好的，香水也要买品质和价格一样高的，至于能不能吃得起饭似乎不太重要，所以他身材瘦削，执画笔的手骨节分明。
自己虽然才上高三，还没读大学，但是零花钱从来不需要担忧。本来在学校里他们的日常花销就很多，加上周末还要一起聚会，布莱特家的继承人出手总是相当阔绰的。所以她不介意以买他的画的名义给他一些生活上的帮助。不过似乎也挺值的，她送了一幅给她准备自小跟随名师学习，准备攻读美术专业方向的表弟，他竟然破天荒地说自己难得有了一点艺术鉴赏能力。不太能理解，明明她看着他下笔的时候好像很随意轻率，神态动作透露着漫不经心，他说自己只是一个三流学院的末流学生。她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因为除了似乎家境不是那么得富裕之外，他什么方面都令人满意。平时说话温柔，会关心人。虽然只大她一岁，但是感觉成熟稳重，和她以前的那些轻浮毛躁的楞头小子不同。除此之外，相比于那些横冲直撞的，他的技巧和把握让她近乎达到忘我的境地。一个月不见，对她来说就像是只剩了壳的蜗牛剪了胡子的猫拔了毛的兔子，空虚冷。
她只能将她的烦躁发泄在其他地方。
她从小养尊处优，被众人捧着。她最大的压力就是父母亲对自己莫大的期待，指望着她能继承布莱特家族，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为此她除了要上学校里的课程之外，大部分空余时间还要学习无数继承人应具备的能力，她的时间表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们这是为了你好。”他们经常这样说。
这样真的好吗？她不知一次的怀疑过，然而他们笃定到不容质询的语气压迫着她，让她机会喘不上气来。
“你现在是布莱特家族正统的继承人，你知道旁系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的位置吗？你又知道如果没有掌权的继承人会是什么样子吗？”
“好好学！不允许干别的！你知道这是别人求不来的机会吗？”
“我们家的未来可就靠你了！”
“要是’跌落’下去......”
诸如此类的话，她听了太多太多遍，仿佛魔咒，纠缠着她的大脑。
或许他们说得都对吧。但她感到内心仿佛又不安的躁动，像是什么小动物的爪子在她的心脏上抓挠，她那压抑着的愤恨无法宣泄。
所以她喜欢去社交，毕竟是高级私立学校，里面不少同学的家室也都非同一般，多结交此类的人，包括锻炼自己对人情世故的洞察与从中斡旋的能力，对未来都很有帮助。因此，他们也不会阻止她去，反而是鼓励的。那是她难得的放松时间。更重要的是，一旦在其中占据主导地位，她真切地收获了成为领头羊后对别人呼来喝去的滋味。
家族显赫的人不可能比比皆是，所以在他们学校，也有相当一部分是那些中间层里家境堪称佼佼者的同学，他们大多也被倾注了希望，他们甚至会抱有一些不该有的奢望，它的名字叫“跃迁”。
算了，总不能不给别人做梦的机会吧。
其中还有很少一些，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不惜一切把孩子送进来的。也许家庭的实力还没达到，但是他们认为在这里读书就算半只脚踏进所谓的圈子里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什么是现实？她来告诉他们。
她在校园里一呼百应前拥后簇，走在路上，有一只不知道怎么钻进了校园里的小野猫，黑白相间的奶牛色，可能是每天舔毛的缘故，看起来还挺干净的。突然遇到一群人，下意识撒开腿跑进草丛往角落去了。
“啊好可爱呀，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她不经意似的说到。
果然几个人立刻向着刚才小猫逃离的方向围追堵截。好在周围是高墙，他们又人多，一顿上蹿下跳在她面前演完了跳梁小丑一样的把戏之后，终于灰头土脸地把张牙舞爪的猫提了过来。
她又皱了皱眉头：“嗯...好像有点脏，不太敢直接摸，消个毒吧，高温能杀死大部分细菌，有开水吗？”
又有人跑出去，不一会又颤巍巍地给她捧来一大保温杯的开水，直冒热气，但是大家都面面相觑，没人敢真的下手。
“佩特，”她一眼挑中畏畏缩缩站在外围的一个男孩，“你过来，帮我按住它。”
他听见了，身体都不禁抖动了一下，众人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这个叫佩特是男孩低下了头，短短的一小段路被他分割成百来步，他一点点地往那个方向挪着，卡娜可等不及了：“水要凉了。”后面不知道谁使了一把劲，身体往前一冲，他踉跄了几步，跪在了被提着的小猫面前，小猫仍在手舞足蹈地挣扎着，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学着样捏住它的后颈，将这个小生命按在了粗糙的地面上。
卡娜冷笑：“要你们有什么用。”说完一把拿过水杯，“哗啦啦啦”，随之而来的是刺破耳膜的叫喊声，猫和人此刻的尖叫声融合在了一起。开水主要都集中在猫的脊背上，溅起的水花接连不断地砸在他的手背上，他本能地想撤开手，但是他的手仿佛一根枯枝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张扬跋扈的女孩表情很满意，看着蒸腾的白雾在冷风里逐渐消散，她故作惊讶：“哎呀毛都烫坏了，皮肉都露出来了，还是不玩了。”
他感觉到刚开始在剧烈挣扎险些咬到自己的手的生灵逐渐虚弱了下去，瘦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喉咙里滚出沙哑又哀怨的咕噜声。感受到这份震动的蒙特微微发愣，一时间忘记了手上的灼痛。
“哎，真可怜。不过又能怪谁呢，谁让它，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她意味深长地给了男孩一个眼神，在簇拥下扬长而去。
此时佩特感觉对自己手稍微有了一点控制力，他木木地松开了手，手背上发红，有的地方已经鼓起了水泡，刺痛感连绵不绝。
他目光落在了小猫的身上，它毛发湿透，首当其冲的部位已经露出了红色的皮肤。那么弱小，那么凄惨，他定定地看着它，就像是看着自己。
卡娜自己也知道她自己是个什么脾气性格，这些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她从小在家里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也会打骂她的仆人们。她也知道在潘的面前装的了一时但绝不可能一直装下去，她也不准备装了。当然她在正常社交时，也不会平白无故耍脾气，那些只是她的发泄罢了。所以在他们的聚会里，和别人交往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有点娇蛮的小姑娘罢了。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也许是因为在他的面前总觉得自己仿佛显得幼稚而渺小，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更明确自己的地位，年前的时候他们正好有一场不小的学生聚会，她也邀请了他参加。
一场好戏。
当天，中闽州内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家族财团背景的青少年都聚集在一起聚众放浪形骸。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州的来宾。比如，玄一州来的卡尔的儿子，查理。
她能感觉到最近玄一州很多的力量再往这里渗透，中闽州的大部分集团都是太子党的，比如与她家交好的安德烈家族，是太子党的中流砥柱。大家其实都想分一杯羹，在这个还有星际领主的空壳里借着名义抢占政事会名额获得更多利益。
但是奇怪的是，β星系可以说首屈一指的财团ROB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倾向，仅次于他的卡尔的K氏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人说他们想支持希尔，后来还有人说是辛西娅，信息太过杂乱，难辨真假，但不免人心惶惶，毕竟他们如果是分散的还好，如果两个家族联手，或许再带上其他的合作者，他们即使占着人多的优势也难以抗衡。
今天能从查理这里看出一些端倪吗？
她的这个圈外男友还是一如既往地气质出尘，丝毫没有对这样的场面露怯。只是不太喜欢过于露脸，只是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边看夜景。只是这样的情景就已经像一幅画了。得到不少奉承感觉颇为长脸的卡娜心情也很好。
查理越过人群也看到他了，眉头挑了挑径直走了过去，不远处的卡娜也关注到了，不时往那个方向瞟去。
查理背着人群，突然笑得诡异：“十五，你胆子好大啊，就不怕有人认识你吗？”
“名单我看过了，很明显他们的家长们觉得他们的孩子还没有上名利场的能力。而且在场的，以后大部分也进不去了。”他的表情淡漠，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即使恰巧叛变得很成功，又不小心再次见到我，又怎么样呢？”说完他歪歪头。
“你既然要帮我那兄弟一把，干嘛还在这？”查理靠得更近了。
“你不也在？”
“随便玩玩罢了。”
“我也是。”
查理一时无话可说，半晌压低声音问：“既然卡娜可以，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也可以？”
少年懒懒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接着说：“本来以为可以叫你一声‘小妈’的，啧，没想到是三公主啊。”眼前的人比自己还小一点，这话说来太刺激。
“你要愿意这么喊我也不介意呢，当然，叫爸爸我会更开心一点。”他哂笑。
查理的脸有点扭曲：“所以呢？你没回答我，我也可以是吗？”两人靠的很近，说话的时候几乎能感受到气息。
“嗯，看来还是继承人的位置坐的太稳当了，”他向旁边移了移，“如果能当继承人我为什么一定要提辈分呢？”
黑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却又寒气逼人，让查理不得不冷静了一下，星际领主他都能换，K氏继承人他不也想换就换？实话说，这确实像卡尔能做出来的事，指鹿为马他十分擅长。甚至他脑子里已经浮出了“亲儿子查理道德沦丧，卡尔大义灭亲，继承权禅让给养子十五”的新闻，再搞不好他整一张假的报告说十五是他亲儿子查理觉得都有可能。虽然他也不太清楚十五是怎么拿捏住卡尔的，但是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
查理感觉吃了瘪，脸色难看。
十五还添油加醋：“最近好好学习了没？老师没发火吧？”
他哼了一声：“好的很。”说完饮尽了高脚杯里的香槟，走了。
卡娜看两人之前气氛微妙，但是最后查理是灰溜溜地走的，只以为他碰了一鼻子灰，她心情更舒畅了。
下面还有更有趣的呢，她想。
今天还有一位特殊嘉宾。她现在还怯生生地立在角落里。
“菱菱，过来。”布鲁特·安德烈突然对那个女孩开了口。
她瞬间变成了大家的焦点，这个叫菱菱的女孩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她好像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揪紧了衣服。
“呀啊，新晋的第一名，别害羞嘛。”卡娜也开口了，表情却有些愤恨。女孩听了只是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查理看到此情此景，突然有点感慨。想当年，好吧，也就一两年前，他们几个一起上的金融类小课，最后考试他和他的现“小妈”摩萨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十五手指在桌上敲啊敲，用摩斯电码告诉他们答案。但是结果出来竟然是自己最高，他一开始还很震惊，后来想来他们两个肯定故意改了答案。其实相比于他们，这个小姑娘才更需要改答案，可惜了。他心想。毕竟他爹完全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拿到成绩就去看监控，两个人耳朵支棱着，四只眼睛往十五细细的手指边瞟，掺杂着他们有特定的手势。然后就把自己提过去臭骂了一顿连带一顿家法处置，并且关禁闭学习。听说他们两个也有惩罚，不过他就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和自己的惩戒肯定不一样。他后来也想过，他们两个无论什么成绩，卡尔都有理由惩罚。此时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寻思着这恐怕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只能祝她好运了。
“我家很宽容的，前五就好，所以我讨厌6这个数字，你明白吗？”卡娜盛气凌人，高高在上。“你说这次你怎么突然就第一了呢？”
安德烈轻笑：“数学很好啊，哦对了，你妈妈可不就是在我们家底下的公司当会计吗？可惜水平还是差了点，被公检会调查了进去了呢。”
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之前卡娜给他介绍的时候似乎说是家里是校董会的，面露讥讽：“是的呢，而且你妈妈还希望学校能好好照顾你呢。”
女孩想起妈妈离开之前说的话：“你不用担心，他们会保证你高中结束之前的学业一切正常的，你就在里面好好学习，从那里面出来肯定能考个好大学，以后就好了。家里还有一点积蓄，妈对不起你......还有最后一年就成年了，却看不到你长大了......”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母亲，至少是受人胁迫才会出此下策。而且如果真的是妈妈自己的问题，学校肯定会把自己开除的，既然愿意让自己完成学业，更说明其中有猫腻。她愤恨，但也只能擦干眼泪努力学习，尽快独立自强，不然就是辜负了母亲的期待与最后的挣扎，以后可能会穷困潦倒跌到底下去，在狭小黑暗的小屋子里度过余生。
一开始，妈妈这么拼命，把自己送进这所学校，不就是为了自己能有个更好的未来吗？她绝对不能输。从记事起她就没见过爸爸，完全不了解他，只知道两人是离婚了。自己本来就比较独立，现在看来倒勉强算是个优势了。自己也没什么别的娱乐的心情了，最近沉浸在学习里以忘记痛苦，本来自己也经常考前十，不想这一次直接考了第一。
“那我们当然，得好好照顾照顾了。”
“比如，教一教你，什么叫社交礼仪。”卡娜因为这个第六名看来挨了不不少批评，怨气很大，“像是遇到我呢，应该跪下来行礼哦。”
卡娜话音刚落，菱菱身后就有一个女孩往她的膝弯一踢，她猝不及防，膝盖一下子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她也没叫喊，只是哼了一声。
此时有一个男生站了出来，表情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卡娜姐，要不你就放过她？”
卡娜眼睛翻了翻，看着他那谄媚的神色，又看看这个瘦弱而又白皙的女孩，大概明白了：“好啊，给你个机会，就现在，怎么样？”
“啊这......”
“嗯？”卡娜眯起眼睛，笑容仿佛和善可亲。
“这多不好啊，大庭广众的......”
“哦害羞啊，没关系那我找几个人陪你。”她还是笑眯眯的，开始扫视周围，像是要点兵的大将。那些人似乎是有一点点期待但又和那个男生一样觉得有些羞耻，表情都很有趣。眼神闪烁，藏着什么光，在卡娜看到他们时又别过脸去。
少女像待宰的羔羊，身体微微颤抖。
几个人也都是相对边缘的角色，像是得到了允许被放出笼的虎狼，听从了卡娜，很快治住了想要挣扎的少女，不顾她的哭喊和请求。很快，刚刚看起来干净清爽的青春少女现在已经衣衫凌乱，梨花带雨的样子连站在一边的查理都皱了皱眉。
十五还是坐在远处看着这出闹剧，看到衣冠不整的人儿跪在地上颤抖，眼神似乎在某一时刻有一束暗光转瞬即逝了，他低下头，摆弄着手机。
本来就是晚会，现在接近夜半，这是一个市中心区外围的会所，里面灯光璀璨，照着不堪的情景，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远处还是斑斓依旧的霓虹灯，普照整个城市。
卡娜抽了大半根烟，假意咳了一声：“好了好了，菱菱，你当我奴隶吧。”
她只是抽泣，没有回答。
卡娜蹲下来，语气很平淡，每一句却都直击要害：“刚刚我找人拍了视频了。然后呢，第一你尽管考，以后有公司会录用你算我输。”说完她把烟头直接往她凹陷的锁骨处一捻，菱菱一声尖叫，卡娜却像很熟悉这种尖锐的嗓音一样，还把烟头按住来回转了几圈。
“啊啊...”菱菱一边点头一边带着哭腔叫喊。
“光点头可不行呢。”
“我...当你的奴隶。”她的声音本来就细小，现在更是颤颤巍巍吐字不清，只是大略能听明白。
“啊太好了，烫到了吧，给你降个温。”说完她笑着拿过一瓶红酒，从头顶直接浇上去，她已经凌乱的浅色的衣服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她像开始那样，低着头不说话，任凭一瓶就咕咚咕咚全都淋完，头发湿透，衣衫全部贴在皮肤上。
溅出来的酒水蹦到了卡娜价格不菲的衣裙上她也毫不在意，只是觉得和上次烫水泼在幼猫身上的时候一样爽快。
此时她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潘，心里一惊。他虽然在往这里看，但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看窗外的风景一样。这才让她震惊。如果他觉得自己太过于乖戾，应该很愤怒；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应该至少觉得自己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而心生一点敬畏或者哪怕是一些震惊。这些感情，从他没有变化的脸上，都读不出来。
他真的很特别。
她走过去，问他：“你生气了吗？”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于是她又换了个问题：“你会觉得我是个大坏人吗？”
他伸手轻抚她的发丝：“你啊，这么可爱，怎么就是脾气不太好呢？”他直接把程度下降了好几级，卡娜很受用，毕竟她自己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我好像有点喝多了，你能送我去酒店休息一下吗？”她撒起了娇，声音软绵绵的，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就扶着卡娜出来门叫了一辆车到最近的豪华酒店去了。
查理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难以名状的滋味。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人总是喜欢比较，比如他和卡娜，怎么想他都要强不少，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的，为什么就能靠在他身上？
不光是他，要是他老爹知道，恐怕鼻子也得气歪。虽然卡尔估计从放他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愤怒也不是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
要知道紫姬当时在他们那里可是......
查理不得不承认他的成功，从很可能立马被冷落抛弃的玩物摇身一变就成了光源氏一手栽培的理想形象紫姬，是那些人都不一定能触碰到的角色。在他们的眼里，能得到他在一定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一种承认，成功的、钱权俱备的承认。
但是要真论起来，他对十五的感情肯定不像那些完全的局外人看紫姬那样简单。毕竟他和十五年龄相仿，只比他稍大一点，是比卡尔更为合理地会产生感情的年纪，他是上课的时候自己偶尔会忍不住去看的白色衬衫，是靠过来给自己讲知识点的时候令思维会忍不住飘忽的一缕抓人的清风。
他现在突然有点理解了自个亲爹有段时间一个个铲除和十五有过接触的人了。卡娜她凭什么？她也配？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那么多怒气。
反正他爸让他来就是来看看情况的，让自己大概对这些人有个底。他可以拿他们练手。
菱菱也失魂落魄地像一只落汤鸡一样走出门，一出门，冷风大有把全身湿透的她冻住的气势，吹得她头脑仿佛炸裂开来。她的心也和这天一样冰冷。卡娜说得没错，自己就算再怎么认真读书在他们这种人眼里不过一个小小的零件，想用就用，用完即弃，不想用也可以让所有人抵制。就算不幸中的万幸她和妈妈理想中的一样找到了一个条件很好的工作，最终不还是在替他们办事吗？这竟然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想通这件事，她忽然笑了。
现在被她压迫，未来不管如何亦然。
这就是妈妈一直追求的吗？
这里的现实远不止妈妈所设想的认真学习，踏入更好的高等学府，在凭此谋得优渥的工作这样顺理成章。
他们永远低一层。再怎样都低一层。
即使她上了这样的学校也不会因此被提上来。即使找到了工作也跨不出那些人的手心里。
倘若未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话，倒也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只是永远也达不成妈妈想象中的画面了。
江水恐怕更凉一些，但是就像身上的潮湿一样，一旦习惯了，也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身上烟酒味太浓，也很脏，希望江水可以洗干净。
......
两人在酒店里大概待到三点左右，卡娜估摸着大家应该大多都准备回去了，自己也得回家去了，就依依不舍地和潘到了别。
十五也叫了无人车回了家，刚下车没走到楼前小身板就被一个黑影撞了一下，他也没太在意，不过回家挂衣服的时候发现一个胸针不见了，在车上还看见的，那大概就是刚才撞掉的吧。
刚进来的时候灯就没关，果然那个入侵者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十五不禁摇摇头，关上他隔音效果不错的门在浴室里洗漱。然而在走进卧室之前他眼睛转了转，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心思，进了杂物间把他的绒毯拖了出来往他身上一披，对着他的睡颜做了个“不要爱上我哦”的口型，才回到卧室躺下了。
后来他就以出去写生为理由在卡娜面前消失了一个月。
最近卡娜应该心情不会太好，毕竟“太子”伊索尔倒了，是罗伯特卡尔等一干人把希尔推上去了。现在太子党这些集团估计很混乱，不知道是应该立刻倒戈或者立刻撇清关系独善其身又或是继续支持太子复辟等等等等。像安德烈、布莱特这种明确的，说话有分量的太子党无疑更是烦恼剧增。
“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办？”这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问题了。
“我啊，要是我是那些稍微小一点的集团的，一定立刻尽力撇关系，往他们那里靠，靠不上也要显得自己比较中立。倒打一耙倒也没必要，这样见风使舵太明显。本来小集团他们也不会集中火力，这样就差不多了。”毕竟，即使是他们自己，也觉得这一次实在失败，不可能得到别人的信任与合作了，
“但是，布莱特家不能这么做，唉。”她感叹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看了潘一眼。
“我们的话，就算现在缴械投降也没用了，肯定是不被信任的，表面上合作，然后处处被针对或者拿去挡枪。剩下的这几个主心骨的集团，不仅仅要联合，甚至还要依靠，外来的力量。”她在窗户边走来走去，“然后呢，和前几年一样，估计如果能这样发展下去最后就是双方交火争霸了。当然那些人不会白白帮助我们，如果最后复辟成功我们也得相应的帮他们除掉他们的祸患。”
她的答案，父亲是满意的。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已经有所行动了。
那些人，无非就是γ星系的力量，只是那个人的力量确实过于强大了些，怕不是以后难以收场，不过就算放眼未来做最坏的打算，β和γ都被他收服了，自己这边也算是心腹，倒也不至于太惨淡。
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啊。”
他的反应卡娜也很满意，她嘴角弯起：“不说这个啦。”
“你的想法有点意思，杀了卡娜的话，布莱特的继承问题就会让他们内部混乱，方便进一步击溃。”卡尔天生的亮银灰色头发衬得他脸庞更加冷峻，“看来你也没白去。只是有一点，你要知道，这些人不是你说杀就能杀的，相应的，你要有能承担相应后果的对策才能动手，不然我们可不就都横尸遍野了？”
查理闻言，笑了：“那我可说了，您别气着。”看着像个欠收拾的小孩。
果然一开口卡尔脸色就是一凛：“我在那里见到阿紫了。您应该是收到过汇报的吧，他的大致情况，比如前段时间和卡娜交往甚密。”
卡尔哼了一声，表示了认同。
“那您知不知道他的下一位是谁？没错，和以前大多数一样，只是看着很平常的人。但是，我还是简单查了一下，他曾经进过marble训练营的前50哦，在狙击手排行榜上应该也是有代号的。”
卡尔倒是没到把他所有接触的人一个个刨根究底的闲心，只当他在玩。听了他儿子的汇报，倒是提起了兴趣。
“又正好在中闽州，应该是离目标最近的且水平在线的狙击手，要是我，就会雇用他，如果对面想查，真的能查出来他背锅就好了，情杀嘛，也不算很意外吧，最后也不一定能追到我这里。我现在没有更多的准备，只能从扰乱他们的追查下手。”他一本正经的分析。
卡尔对他到底和谁在一起确实没有很仔细追查过，不过就从收集到的消息来看，基本上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虽然看起来他并不是凶手，但是要说和他一点没关系卡尔是不信的，太多巧合集合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现在想想自己儿子的操作，简直像是他无形间的帮手一样，他的眉头一蹙。
这种体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确实是聪明人的路线，但是当你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似乎有种被掌控的感觉，显得也不是那么聪明，他严肃起来，想知道查理把视线投向卡娜的真正原因：“你和他聊天了？”
查理从他暗橙色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凶狠，他习惯性地投降说了真话，甚至打起了亲情牌：“爸，聊了。他问我想不想当继承人了，就这么多，没了，爸。”
“我说当然想了，爸。”
“想就好。那你要想这么干就这样吧，问题应该不大，就算有事我也不保你。你也知道了，继承人也不是非你不可。”算是勉强同意了，也给了他一些压力。
“好的好的，我一定干得隐蔽一点。爸，您看我最近一直认真学习心无旁骛呢。”查理得了许可赶紧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努力，一脸正直地看着卡尔说到。说完就立马转身出门了。
以K氏的权限，能拿到不少重要的机密文件。比如marble的狙击手们到底在狙击手排行榜上的假名是什么。这个排行榜并非什么专业排名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全星际狙击手商业价值榜单，排第一的未必水平就真的是最强，但是绝对知名度高，干的“大事”多。名声大噪后自然像他们这类雇主也会更倾向于雇用这些口碑靠前的人，要价自然也是更高的。有的小公司或者私人恩怨之类的付不起高价，他们就会选择从下面开始找。总之雇佣者会根据自己要求的难度系数地域问题自己的预算等等在排行榜上联系这些人，有的时候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也未必会接，还有的为了隐蔽身份注册了好几个名字，排在上面的长时间联系不到可能也就剩一个空壳，系统规定一年未登录者直接判为退出，从而消失在榜上，说不定也会有人因为不想再揽此类的活而直接未注册过。总而言之，大体上，这并不是一份标准的榜单，但有一点的参考价值。
当然，这些狙击手在注册的时候会填写自己的能力范围，经系统的算法得到一个更趋合理的排序，不至于让因为没有接过单的强者排在最下面。
萨维奇，榜单第73，代号“ABC456”。确实放水了，查理看到marble训练营提供的结果，他在第23，因此在刷人到前20的时候离开。就算β和γ水平相当，就算α和δ还有一点人才，整个星际排个五六十问题应该不大。他看看第一第二都在γ星系就更明白了，第一名代号“混球”，第二名“tusk”，他才不信他们β的狙击手比他们两个差。好奇心让他多看了两眼，第三名“井上美子”，他差点把眼睛掉在marble营提供的资料上，“诈骗啊。”他惊叹。
主要是真的很显眼，那边的人把marble营里所有的资料都给了他，还是按顺序的，第一的彪形大汉，资料旁边就赫然写着：代号“井上美子”。查理不得不感叹，这迷惑性还挺大。
萨维奇这里很快从系统里接到了任务，雇主十分神秘，完全没透露一点信息，只是下达了任务。
萨维奇一看，卡娜·布莱特，算是个重要人物了，这种任务让自己来估计也有自己离得近有比较熟悉地形的优势在里面。
雇主提供的信息，这个人她似乎有虐待动物的倾向，就开年来已经两次了。具体位置不太固定，但是基本都在一个片区的不同地点。
他盯着几天了，她似乎没有任何动静，上学出行都是私家专车，保护严密。
没有正常收获也就罢了，还有意外收获。
卡娜有一天出去吃饭，他一看，对面坐的谁？哦，竟然是自己“男朋友”。他顺手摸了摸头发，手感有点粗糙，感觉像是摸到了草坪。
也许是大庭广众之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他握紧望远镜，恨不得自己立刻化身唇语专家看看这小子又在下什么咒。
一方面，他又想起自己好像说过“卡尔这类的暂不追究”的鬼话，认真的想着卡娜是不是在“这类”里面，确实，她应该算是预备“上位者”了。萨维奇一时间竟然还不能责怪这个人了，想想还是恨不得立刻上膛把两人一起突突了。
他也不禁感叹起人的多面性，小女孩看起来并不凶恶，穿着也很讲究，举动也很优雅，萨维奇很难把她和虐待动物的人联系起来。对面的那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从进门开始就冷冰冰的脸终于像熬过了严冬的小花，一时间春意盎然，有了点和年龄相符的甜美气息。
中途她去了洗手间，萨维奇突然又坏心大起，掏出手机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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