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维奇听了十五刚刚到一番话，仿佛又是一遭重击，让他脑袋开花。
这个人，似乎总会是不是地提醒着自己，在自己刚刚品尝到一点点零星的甜味的时候就打下鞭子，使自己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的。
但他也说不上来，十五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而选择这样做。按理说，把他泡进蜜罐子里，最后把他煮沸、冰冻或是直接捞起来掐死都比现在这样大费周章要舒适得多。
但现在也不是站在这里想这些是时候，毕竟刚才十五的话不得不让人重新思考起现在的处境来。
十五到底是什么意思？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仿生人？还是，只是他随口一说？是故意扰乱自己的？
突然埋下一颗种子之后，它就开始疯长。
萨维奇看着那个因为获得了突如其来的自由而震惊到无以言表的人，陷入沉思。
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唇，还有起起伏伏的肩膀，萨维奇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嘿，宕机了？”
他愣愣地，慢慢地转过头：“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奥格拉。”
“哦，我叫萨维奇。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没得出什么结论：“我...我也不清楚，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去哪、该做些什么。”
奥格拉眨了眨他的眼睛：“呃，他...真的没关系吗？”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管他。”语气有点冲，但也只能在这里发发火了。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呢？”
萨维奇现在也有些迷茫，无处可去，“我...大概是回去吧。”
“哦，那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外面正常的生活了。”
“行吧。”
一路上，萨维奇没敢把开来的小型飞船车再开走，还得留给十五，就去乘坐公共交通。奥格拉真的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对于这些都充满了好奇心，左顾右盼，似乎真的没见过这些设施。一会问星际航船在哪检票，一会问回到β173之后该怎么走。
“你的飞船，是金属风的啊。”
萨维奇笑了，他的话语属实是委婉的，自己当时买下这艘飞船的时候，花了所有的积蓄，当警察时存下来的，还有当雇佣兵的的时候的工资。虽然做雇佣兵的买命钱比一般的工作多不少了，但他也只能买下这艘面积很小，内饰很随意的“移动住宅”——里面的电线水管都是肉眼可见地裸露在外面，仅用一层金属皮包裹着的，普通的灯管悬在顶上，四处都是粗糙的金属墙壁，泛着冷灰色的光。
“这个机车，很酷。”
萨维奇扭头看了看自己那辆银灰色的机车，短暂了愣了几秒，“哦是吗。”
到晚饭前，奥格拉又出去买了些衣服等日常用品。然后和萨维奇一起坐在了他那张有段时间没沾到过油渍的小饭桌上，吃了顿简单的晚餐。
“你做的饭真好吃。”
萨维奇受到夸奖，不免有些得意，嘴上还谦虚着：“是嘛，谢谢，一般一般。”
他一边咀嚼一边还在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楼梯下去也是你家吗？”
萨维奇干咳了两声：“咳咳，别下去，是他家。”
“好的。不过，他是谁？”奥格拉还傻呆呆地，一脸困惑的样子。想来也是，在他的印象里，十五应该是一直在卡尔家里的，其他的事他都不了解。但好在他脑子转得还挺快，他回忆起了之前的艾斯突然和萨维奇的对话，如梦初醒：“他住在这里吗？”
萨维奇尴尬地点点头：“也不是一直住在这的。”勉强算是回答了他。
奥格拉眼睛睁得像是大铃铛，机乎思考不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萨维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想可能他在奥格拉心中已经是十五在外面包养的男人了，但怎么解释好像都有些苍白无力，他也就干脆放弃了辩解。
晚饭结束，奥格拉在沙发上借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此时萨维奇瞄到了他脖子上围绕着一圈细细的暗红色疤痕。他也知道自己的伤痕暴露在了外面，摸了摸脖子，释然道：“你知道的，那些人总是会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留疤也很正常。”
萨维奇自知失礼，说了句“抱歉”就移开了目光，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他，其实就是个仿生人。”
按理说，如果真的是个制作精良的仿生人，不应该把所有拼接的痕迹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吗？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奥格拉，你家是哪里的？”
奥格拉转过头来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到：“实话说，我不知道。”很明显，这是一个令人感到诧异的答案。他停顿了一下，补充到：“我也许以前受过什么伤害，丢失了以前的记忆，醒来就是在拍卖会上。”
萨维奇也没想到是这样，又是一句“抱歉”。他温和地表示没有关系，自己早习惯了。
不过，这对于萨维奇来说，似乎是一个把事情更加复杂化了的问题。他到底为什么没有曾经的记忆，说是失忆了当然可以理解，但是自从十五说过那句话之后，这场失忆就显得无比地蹊跷。或许，他本来就没有之前的经历呢？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是这样？会吗？萨维奇不断质问自己。
“科学怪人？”奥格拉似乎在出神地看着什么东西。
萨维奇似乎也受到了启发，飞身走下楼，在他的书架上扫过去，《弗兰肯斯坦》。对，十五刚才说过这个名字。他翻开书大略阅读了个梗概，眉头都拧了起来。某种意义上，奥格拉算是一个“拼接人”，他的四肢都是拼凑出来的，不过其实自己也算是，只是没有他的覆盖率那么高罢了。但如果按照故事的情节来说，十五难道是在暗示，他整个躯体都是拼接而成的吗？他的这些对话动作，真的靠AI就能完成地这么自然吗？
萨维奇还记得那一天，为了追查奥格拉的下落，他还去了一趟他跑出来的店，专门寻找和他的脸一样的那个重新放回去的人偶，不得不说，单看上去确实很真实，不过他没试，也不知道它的反应是不是也那么逼真。
照这个理论说下去，他能顺利跑出店里不受店内网的束缚是因为它是一个特别的外来AI？然后呢，萨维奇想起以前看的一些奇幻电影来，难不成还是个有了觉醒意识的有情感有灵魂的AI？
萨维奇忍不住拍拍自己不清醒的头脑，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可笑，简直是无稽之谈。与奥格拉的对话顺利流畅，他还会主动开口根据情景展开对话，这如果是AI，未免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到让人觉得可怕。
想到这里，他又喊了一声：“奥格拉。”却没有得到回应。萨维奇把书放回原位，关了灯走上楼梯，又喊了一遍：“奥格拉？”他还是没有回答。
直到萨维奇快步爬上楼，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他又叫了一次：“奥格拉？”他一动不动的直直地坐在沙发上，屏幕上的光照在脸上，把脸与双眼都衬托得泛着蓝绿光。他似乎才听见萨维奇的呼唤，抬起头：“抱歉，刚才开小差了。什么事？”
萨维奇也只是突然想叫他名字多验证几遍，此时也是一愣：“哦哦没什么，就是刚刚在楼下感觉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差点以为你不见了。”
“哦，好的，我在的，不用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萨维奇越来越感觉奥格拉的言语不够日常，便打算再观察几天，就挥了挥手让他早些休息，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他开始回忆起之前的对话，想起奥格拉描述自己过往的片段，伴随着他的表情、动作，怎么想都是个正常的人。萨维奇不禁暗自鄙视自己，十五随便说一句就打乱了他的思维了，不过有句话倒是对的，这件事几乎都是在他的帮助下推进的，如果他想要在其中做文章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不过，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萨维奇不禁叹气，这个人的心思，他完全摸不清。
第二天早上，两人围在餐桌旁啃着普通的面包，吃着吃着，萨维奇发现奥格拉又像断线了似的定住了，只是在看屏幕里的新闻标题。
他探过去，上面的字明晃晃的：“著名青年巨贾艾斯本周末将与名将之女德利谢菲尔德完婚”，不知道的还以为奥格拉是被艾斯抛弃的糟糠之夫呢。萨维奇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没什么。”奥格拉魂不守舍的样子。
虽然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但他还是要问一句：“你不会还喜欢你那个主人吧？”
奥格拉终于抬起了脸：“怎么可能。”
萨维奇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开始有心思去愤恨这些人表面看上去风度翩翩冠冕堂皇，其实私下里一个个都令人作呕恶臭腐朽，这样玩弄别人，婚姻对于这些人而言也不过是建立紧密合作关系的纽带，实际上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寻欢作乐。
说起来，十五他为什么要到艾斯那里去？真的只是因为赌输了吗？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要主动和他去赌呢？为了奥格拉？虽然不能排除，但也不得不说，如果说这是唯一的原因，萨维奇会觉得那绝对不是十五的作风。
“γ72......”萨维奇听见了他小声的嘀咕，不明白明明他已经离开了，却还是放不下的这种情感是如何产生的。
此时，竟然有任务找上门来，萨维奇看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的雇主依然是匿名的，但似乎范围已经圈定了下来。
“婚宴的安保工作，有兴趣吗？”
发出信息的人站在高耸入云的大楼顶层，欣赏着下方的一切，车水马龙，纷纷扰扰。“也许是时间的问题，他是我第一个关注到的调查对象，所以我觉得他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你也许是司空见惯了，所以觉得他不过和以往一样，无足轻重？”
硕大的投影屏幕上，对面的面色并不太好看，半晌沉声说到：“我也会关注的，他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男人笑得自得：“我想，他会接受邀请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单方向的感情是绝对存在的。”
果然，回应顺着话音而来：“什么婚宴？可以详细告知吗？”
还能有哪场婚宴？周六，萨维奇就站在了会场内。这是婚礼的前夕，他们只不过是提前聚会，已然开启了酒池肉林般的奢靡派对。
不得不说，雇主给的3D面具和一点填充身形的物体武装上身之后，自己都认不出镜子里的人。而且虽然在联络时一直保持着匿名，但他还是见到了自己的最终雇主，以会面的方式，是他之前就想要一睹真容的人。
查特文。
与想象中略有不同，但也有些相似的地方。
公开的资料上显示他40岁，却未有太多中年人的气息，至少没有过多的脂肪堆积，也没有油光铺满脸，裁剪合身的衣着似乎昭显出了他的风度翩翩，中年人的模样只增加了他的成熟稳重，而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却又格外地像地狱的焰火，让人一瞬间觉得他其实是个永远充满力量、不断追逐所欲的青年人。
之前就听闻，查特文手握军队大权，不惮于冲锋陷阵，第一线指挥也是常有的事，今天看来，他似乎确实有种历经沙场的气质，具体说不上来，只觉得他果敢狠厉有决断。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亲眼见一见我和卡尔先生的情敌罢了。”他笑着，声音和那次一样的低沉有磁性，却又令人心生寒意。
萨维奇冷笑一声，说自己不敢当，“将死之人罢了”，不是吗？
“我倒觉得不是，即使卡尔想要把你除了以绝后患，我也不允许。”
萨维奇不理解，蹙眉，一只冰蓝色的眼睛与火红色对视。
“因为很有意思。”查特文并没有过多解释。
“总之，这次没有别的任务，只是伪装外形，做好正常的安保工作，演好你的戏。”
会场内，光彩夺目的首饰反射着吊灯上的光，缤纷的裙摆宛如盛放的鲜花，花瓣舒展，肆意芬芳。虽然是四月上旬，但室内温度适宜，大家也不吝啬展示自己重金保养的皮肤，更增添了几分热烈。桌上错落有致的插花，鸢尾与紫罗兰，香槟玫瑰与蓝色妖姬，与各位少女妇人的服装交相辉映。
萨维奇的眼睛继续透过黑色镜片宛如摄像头一样四处扫射，不一会就聚焦到了自己想关注的重点上。他和摩萨正在聊天，表情似乎说不上愉快也不算是苦闷，就像是课堂讨论一样，没有过于浓厚的个人情感。
今日的主角正春风得意地接受众人的祝福与赞美，上扬的嘴角与时不时的点头折腰，将他变成了一个既谦逊有礼又难掩得志的结合，最终又使人觉得他装腔作势，油腔滑调，难以消去花花公子的浮华之气。
他正和一个和他一样喜欢吃喝玩乐寻求刺激醉生梦死的纨绔炫耀着：“你是没看到，我最近可赚了，紫姬这一周可都是在我这里的，算算这不得以亿计算了？”
那人也配合：“哦！那确实，厉害了。怎么做到的，哥？”
艾斯抿了一口酒，颇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随后徐徐开口：“那你说怎样来钱快？赌嘛！”
“哦！”那人恍然大悟，“那你这是，运气好？”半带着疑问，要说纯靠运气，可不敢轻信。
“嗯，还真是。我本来是想做点手脚的，可他怎么会同意嘛。我当时一想，那就看运气又怎么样！”他今天兴致很高，说话带着些醉意，慢慢晃动着手里的香槟，看着水面上细碎的光粒粼粼。
“害，你瞧，他这不就找摩萨算账了吗？”他眯着眼，向另一边望去。
那人确突然睁大了眼睛：“等等，老哥啊，你们怎么玩的？”
艾斯对他的反应也感到奇怪：“怎么了？就是摇骰子比大小啊，最简单的那种。”
“不不，我是想问，谁摇的骰子，你的意思是，摩萨？”语气中似乎带着不可思议。
“对啊。”
“摩萨？这你可有所不知了，现在我们β星系根本没有人和卡尔开赌局的时候敢让摩萨上的，之前输到倾家荡产欲哭无泪的多了去了。”
这次轮到艾斯瞪大了眼睛。
“赌博是卡斯特罗家最早的老本行了，什么银行啊基建啊游戏啊什么的都要往后稍稍。所以他的人，尤其养在里面的人，都会一点这个，尤其是摩萨，他出老千，可以说是未尝败绩，那些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又补充了一句，然后转念一想，眉开眼笑到：“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你艾斯魅力无限，连紫姬都抵挡不住想要投怀送抱吗？”
艾斯绿色的眼睛里却开始闪起复杂的光，勾起嘴角：“哦？我倒想亲自问问他呢。谢了。”说完举着酒杯，径直往两人那里走去。
“你们关系好啊。”艾斯已经抑制不住被蒙骗的愤懑，冷嘲热讽道，“卡尔夫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啊，抱歉。”他当然知道摩萨一听到这名字就要炸开。
不过倒是没想到，摩萨这一次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上上下下把艾斯打量了一番，开始评头论足：“衣服不错，装饰有点繁杂了；发型尚可，发油下次少涂点。”
艾斯脸稍稍扭曲，转向了十五：“你自己不是说只认定随机事件的结果吗？”
十五倒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还歪头问摩萨：“你作弊了吗？”
摩萨也很配合：“我作弊了吗？哪有啊，我真的只是随便摇了摇啊。”
简直是太膈应人了，况且自己的人也没能抓包，没有任何证据，只剩一个明显不过的结论罢了。艾斯还是勉强地笑着，想起了这一周的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很好，不愧是你。只是，这一次，我会赢的。”
他回想前些天的对话。
“你想找的是紫姬还是曼珠沙华？”
“很有抱负很有想法。”
“我们再打个赌吧。”
就在此时，背景里播放的优雅舒缓的音乐突然停止，大厅另一头的舞台上，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开始演奏起钢琴。
众宾客们都暂停了闲话，准备献上早已备好的新婚贺礼，可谓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艾斯也先一步走上前，在来到台前的路上，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可艾斯却偏偏要另辟蹊径，特意绕到卡尔身旁，笑脸相迎：“您的礼物我已经提前收到了，我特别喜欢，谢谢。”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后面的十五，大家心照不宣，脸上都浮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有卡尔一人抽了抽嘴角。艾斯仿佛终于出了口气，昂首阔步地踏着红毯走上台去。
要说起在γ星系，遇到查特文大家必然要退避三舍，送礼大家也不敢强出风头，都只是让人抬着推着捧着等着，得让这无冕之王先行。
查特文自然也不推辞，大手一挥，一个高个子的身强体壮的黑西装黑墨镜托着一个浮雕水晶盘走上前来，用银盖子罩住，顶上是几层堆积的丝带，看上去并不是个大物件。
艾斯没说什么，只是四处望了几下想邀请新娘和自己一起打开，查特文却先开口了：“你打开看看吧。”
他心一沉，总觉得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维持着微笑，揭开了盖子。
一只金苹果。
也就大约是一个正常苹果的大小，似乎是用纯金打造的，形态也经过了精心雕琢，伸出的小节树枝与树叶，还有苹果的形状，无不栩栩如生。
艾斯此刻却不太明白查特文要搞什么把戏，里面还有一张精美的卡片，上书：送给最美的新娘。
查特文微微一笑，轻轻拍拍黑衣人的肩膀，说到：“各位，算是我的助兴节目吧。我愿保证，这位保镖是我外雇的，并不认识今天的新娘，不如让我们来看一看，他会把金苹果送给谁吧？”
萨维奇整个身体一滞，差点没当场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人想玩什么都行，能不能别拉上我。此时他也才明白查特文之前说的演戏演的是什么戏。他看过新闻，可是新闻上确实没有放出两人的照片，只是介绍了两人的背景，有随意扯了些日常祝福的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在场的这么多位佳丽里面，谁才是德利谢菲尔德。
他一瞬间的僵硬与紧张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确实不像演戏，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还是查特文会玩啊”“赶紧把新娘藏好”“有点意思啊”......
就在萨维奇茫然无措，觉得自己大概是活不久了的时候，终于有个好事徒亮出了大嗓门：“诶，你都不给人家一点提示这不等于抓瞎吗？德利自然是我们新郎心里最美的，但在这里的可都是大美人，大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是吧。”敢这么说话的，估计家底给了他不少底气，但听起来也倒是平了其他美女们心里的不满，此外这也算是给萨维奇帮了个忙了。
“这我熟啊，”一个看着像愣头青的二三十岁小伙子站了出来，带着看热闹的神色指着一个身材颀长，曲线曼妙，五官明艳，身着绸裙，烫着大卷发的女子说：“她是哦，你要是选她，我愿意给你1000万γ币。”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过了一会，众人又推出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络腮胡子描绘出他的精明，他清了清嗓子，也拉过一位美丽女子，她显得更加精干些，齐肩发，波浪似的发型，黑色的抹胸小礼服配上镶满钻石的项链，她抿着嘴，似笑非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头致意。中年人说：“这位才是美丽的新娘，如果你选她，我就把你安排γ星系swat总部指挥署。”
还剩一个人了。
查特文其实是默认萨维奇完全不知道从α1带来延续至今的古希腊神话的。也是，当今一般人，别说古老的书籍了，就是最近的作品也机乎不会去阅读的，一来现今根本没有什么称得上“名著”的书籍。二来他们生活已经无比忙碌，好不容易有闲暇也会不自觉地沉浸在电子信息的海洋里，当代人，萨维奇不敢说“那些人”，至少活在顶层以下的人，如果不是有收集书籍的偏好，是不会像某人家里一样摆书的，要有也是工具书，实话说，实体工具书也少，电子书谁没有呢。但也确实很巧，有一天他们聊到了“欧罗巴”，萨维奇不懂，十五把书扔给他了，他囫囵吞枣地看了个大概，这一段还留有印象。所以倒也不禁开始猜测起下面即将发生的故事......
他的目光已然不自觉地看向卡尔那里，卡尔明显刚才被艾斯气得不轻，在对着身边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说了些什么，萨维奇还有印象，是卡尔的儿子，查理。男生听完脸色并不好看，但碍于面子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也向后看了看，随后伸出握拳的手递给不远处一位妙龄少女，她个子比前两位稍矮一些，眼睛像水灵灵的杏子，脸边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很可爱，她穿着一条香槟色的长裙，女孩也面带微笑把手搭在了查里的手背上走出人群。
“她才是真正的新娘，你选她的话，我就...”他拉长了声音，似乎在思考措辞，最后轻笑一声一甩头，“我爸说了，他就把世界上最漂亮的人送给你。”
气氛霎时间热烈起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十五，十五似乎是觉得查理的言语很有趣，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嘴角微微上扬，也象征性地朝萨维奇那里眨了眨眼睛，就不再看他。萨维奇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形象还算可靠，没让他给识破了，不然就很尴尬了。接着，他又提起了气，因为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对看似平静如水其实早已对着离谱的戏剧咬牙切齿的萨维奇的选择很感兴趣。
说实话，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保镖，他毋庸置疑的，会选钱。钱多好呀！
1000万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也不一定算什么大数字。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要知道，普通的能充饥的饼干面包便宜点的不到2块钱，4、5块钱就能吃上一顿不错的饭菜了，有些人干一天的苦力活也就得个二十来块钱，正常平凡的工作月入小几千。萨维奇做雇佣兵的卖命钱虽然会多一些，他为了买下一个住所兼交通工具，虽然还是面积小性能一般既便宜装备又简陋的那种，但毕竟是永久产权，加上保险保修等等，50万就比烧掉消失的速度还快。十五那次在玄一州某市区中心的房子，估摸着也得几百万吧。自从他听说有人能一晚上撒两千万之后，他是真正的感受过那层壁垒。
他也是真正体会过，没有钱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他还知道，那些所谓的权力，职位，坐在那里，会遭受怎样的煎熬与来自四面八方的诘难与压力。
他也特别清楚，他放不下他。不过，查特文既然选择他来，甚至暗示他要好好演戏，不就是等着看和神话如出一辙的走向吗？
其实，他心知肚明，卡尔怎么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不过空头支票只图一乐罢了。甚至现在，卡尔已经到达了连玩笑话都不愿说出口的地步了，才派出了自己的儿子，不过查理似乎也不想替他背锅，话音一转又把锅给他扣回去了。
摩萨都靠在十五耳边调侃：“查理不愧是我的好大儿啊，哈哈哈哈，他们两个人都不想说，竟然就变成这样了，够我笑好几天的。”
末了又添一句：“其实，那小子好像是真的喜欢你啊。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呢，嗯，就是初恋校花同桌竟然是我小妈，这样的故事。”
十五无奈，手肘杠了他一下，“小妈那是你，再编排我把你们俩编一起去。”
“嘿你这人，还没和你算账呢，要不是你我会是......”摩萨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萨维奇一言不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过还是要故作慌乱与震惊，好似天上真的掉下了大馅饼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别光说啊，摆出来啊，不然谁信啊。”有人起哄到。
还是第一个人动作快，电子卡包里划出一张卡拍在了桌面上。第二个也紧随其后，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十五此时也走上前来，大概也猜想只要是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选这第三个选项，他浅淡地笑了一下，目光放到了窗外被路灯照亮的树叶上又收了回来，虚虚地把手伸出半个身位，半开玩笑到：“走吗？”
简短两个字，萨维奇差点就想把还盛着金苹果的盘子扔了，牵起他的手就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到他们都追不到的地方。
管他金苹果还是红苹果，他又不是帕里斯，担当不起。
现实总是很残酷，他的理智告诉他，还没出这个宴会门，就能被逮住，十五会被怎么处置他不明了，只知道一定会更痛苦，而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自己死则死矣，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恐怕是彻底没影了。自己可不能一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虽然他对于谁是新娘这件事他仍然没有把握，万一查特文纯粹想看笑话呢？也未可知。但似乎这并不太重要了，认错了他应该也不至于被立马拉出去枪毙吧？既然查特文作为雇主是这样期待的，倒也不如就遂了他的愿。
也满足一下自己的虚妄。
自己思考的时间似乎已经够长的了，舌头也被牙齿咬到发麻。再左顾右盼两眼，像是个贪婪的小人。造势结束后，他才转过身，把金苹果呈到了可爱的女孩面前。
“嗯？”“咦？”众人都发出了怀疑的声音，连十五都抬起了头睁大眼睛看向他。
女孩笑吟吟地捧起沉甸甸的苹果，双颊红扑扑的，先恭恭敬敬向查特文鞠了一躬，又面向艾斯甜甜的笑了。
看样子，是对的？
是的，已经有人发问了：“元首啊，不是剧本吧？”
查特文摇摇头，语气慵懒：“当然不是了。”
大约宾客们都觉得最近卡尔把紫姬藏太深了，很少见到他，觉得他太小气，都乐于看卡尔把人拱手相让的场面，都看向了卡尔。
卡尔今天因为十五受的气可不少，表情都快凝固了，不过到时候压制一个保镖他还是毫不费力的，说不定是查特文把十五给他送回来特意安排的呢，所以他没必要现在表现太多不满。因此，卡尔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旁边的助理递上一张卡，他暗橙色的目光落在了墨镜上：“我的房卡，给你了。”说罢往他们站着的方向飞了过去。卡片划出一束短暂的白光，并没有飞太久就乏力了，还没到达萨维奇的位置就已经下跌了起来，最终落在了十五的手上。
十五明白卡尔的意思，却哧哧地笑了起来，把卡拍在了萨维奇一直端着的水晶盘里。
一场古希腊神话新编就暂时落下了帷幕，一些观众还沉浸在余韵之中，但送礼的流程还在继续，也有不少嘉宾都准备了表演，不过直到结束，众人都觉得和查特文的惊艳开场相比，其他的就稍显逊色了些，毕竟演员大多都是现场找的，大家参与其中，而且几乎是即兴发挥的，只是一些有点底蕴的人顺势联合起来完成了表演，还有明明看着紧张无措的不懂他们“游戏”的保镖，竟然出人意料地按着“剧情”走了下去，他们之前还觉得神话故事不免有些脱离实际，却不想现实竟然真会如此，可谓有趣之至。
送礼的环节结束，大家就开始了今晚的狂欢起来。因为之前的缘故，萨维奇就改站在了十五的旁边，十五也没怎么理他，萨维奇也没开口，只是默默站在他身后。
十五突然抬起头问到：“真没剧本？我不信。”
萨维奇摇头。
“真的是外雇的？”
点头。
十五感到惊讶：“那你为什么会这么选？”
他也只是微笑。
十五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啊，你不会是...呃，什么家族的继承人故意扮成这样的吧？”
摇头。
“也是，你得有一米九几了吧，这个身高这个身材的，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他喃喃道，“那我只能告诉你，亏了，其他都是有可能兑现的，但是卡尔不会放我的。”
“就算卡尔放......”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说了，拿起身边的一瓶伏特加往杯子里面灌，旁边的摩萨看了都大吃一惊：“不是吧你，我知道你能喝，但也不能这么整吧。”
“你不用管我。”
“谁要管你，到时候卡尔把你拎回去扔床上别怪我。”
十五狡黠地笑了：“卡尔喜欢活的，尤其像你那样又哭又叫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摩萨面部肌肉扭曲：“似乎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啊，我就是很生气很想打他啊......”说着他突然悟了，“哦明白了，被动昏迷是不是，但是我不想明天头疼啊。”
“那你少喝点，装死装的像一点不就行了？”
“那你喝那么多干嘛？”
“所以让你别管我。”
萨维奇一副居高临下地样子看着两个人在聊天，有一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复杂滋味。他想伸手去拦他的酒，却又感觉没有什么立场，也就只能像个木棍一样支在地上，眼见着他一杯又一杯的酒顺着喉管向下烧，脸上宛如绯红的云彩，眼眸也变得逐渐不甚清明。
过来碰杯的人也不少，卡尔也看在眼里想替他挡几杯，但也无济于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醉醺醺地趴在沙发扶手边。
他们似乎还有下一个午夜娱乐活动，正准备去下一个场地，但很明显他不用去了。大部队先行如潮水般涌去，卡尔踱步到十五身边，把外套脱了披在他身上，头也不抬地对萨维奇说：“你知道的吧？我的人还是我的人。不过，给你个机会，把他送上楼去吧，放下就走人，门口有监控。敢动他一下，你应该明白下场。”
萨维奇猜到了，看着门口和周围密密麻麻的安保人员，他当然知道除非化成水从下水道排出去，不然怎么也不可能逃过他们的围挡。
“明白。”
卡尔满意地点点头，跟着人群的末尾离开了。
背着像是不省人事的十五站在电梯前面，萨维奇突然有了一点小心思。
这是一个50层的星际大型酒店，他现在从3楼的大宴会厅出来，卡尔的房间在49楼。如果坐电梯的话，太快了。
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
萨维奇也觉得自己很奇怪，这结论几乎难以想象是自己的大脑得出来的。
他要背着十五，爬楼梯。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又想抽自己了。
爬前3楼的时候还好，比较正常。又平时总会爬六楼，所以到9楼也感觉可以，不过背着个50多千克的“负重”毕竟不太一样，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他放慢脚步继续缓慢地向上爬升，看着大理石楼梯的纹路，尽量专注于爬楼这个动作上。
一步，一步，再迈一步。
控制着自己的肌肉。感受到他的呼吸从颈边擦过，伴随着温热的酒气。
他的头有一点晕，他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是还是去做了。
也许是有一点颠簸，十五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只觉得眼皮沉重，身体麻木，头晕得很，他轻轻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商业香水味，他有点懵地发问：“卡尔？”
可以说是直接踩到萨维奇的雷区上，萨维奇差点没把他扔下去，但是他太累了，没力气和十五多费口舌，只是不吭声，继续默默地爬楼。
头是真的痛，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还是颠簸着旋转，浑身都使不上劲，连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卡尔在背着我走？虽然感觉好像不太对，卡尔的身形似乎不是这样的，但也没精力细想，可能是酒喝多了感觉系统出错了吧。
又半清醒半糊涂的状态晃晃悠悠地被背着走了一会，头脑好像在断断续续地运作，这样好的醉酒的机会，得说点什么。
小声地，如梦呓般地开口：“瓦夏，把我放下来吧。”
萨维奇这次真的想把他扔掉了，他感觉额头上脸边背后都开始冒汗了，背上的这位还在喊着不重样的名字。
十五继续慢慢说着话：“对不起......”
对不起？和谁？那个叫瓦夏的吗？萨维奇怒从心头起，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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