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维奇最近都在陪着美祐,她也不愿意萨维奇提起任何关于自己的户籍的问题。自从那天哭了整整一晚之后,美祐都不曾大哭,她因为悲伤而消瘦的小脸仿佛在接受了泪水的洗礼之后带有一份独特的成熟,在同龄人的笑脸间,她的神情带着格格不入的淡淡悲戚。
但在见到萨维奇之后,或者是有小朋友和她搭话时,她都会努力提起嘴角,又仿若一切安好,恐怕谁都难以想象,这纯真无邪的面庞下,早已被枪林弹雨伤害到伤痕累累。
所以萨维奇看不下去了,接她回家之后,他蹲下身,抓住美祐的肩,和她轻声细语说到:“美祐,你...难受吗?”
她依然笑着:“萨维奇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的,爹地也不希望我太伤心吧,我会坚强的,我也能自立自强,我......”
还没说完,萨维奇就抱了抱她:“不用,美祐,不用这么强迫自己,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吧,千万别太压抑,没关系的,你要是觉得需要点时间我帮你去请假,你哪里不开心你就和我说,不要一个人硬抗。”
美祐的眼眶里有亮晶晶的液体在打转,但她最终还是努力收了回去,她轻轻摇头:“谢谢哥哥,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不能让他失望,我在...我在努力的长大。”
萨维奇震惊于她的成长与坚强,他长叹了一口气:“美祐,好孩子,好孩子,那我只再说一句,有问题有困难有心结都可以找我,不要压抑自己。”
“嗯。”
美祐去看书了,萨维奇目送着她进了书房,听到她近乎自言自语的独白:“好好学习,一定会知道这一切的根源的。”
萨维奇陷入了思考,最近的美祐给人的感觉不仅是成熟稳重了,还总让他隐隐觉得像一个人。他说不上来,却觉得熟悉,他想要安慰美祐,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不过如果美祐需要他的话,他会一直都在的。
这一天,他想回家取些东西。最近他基本上都在尽量避开这栋小白楼,不必要的时候也不回来,主要是害怕遇见十五,两人一直都没有交流,仿佛在暗中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逐渐变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萨维奇认为,如果十五真的与此事无关的话大可不必如此逃避自己,虽然这种远离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或许是他内心最后的善意使得他产生了一点点聊胜于无的愧疚呢?萨维奇并不清楚。
什么时候能和他谈谈呢?
“啊,等你好久了。”萨维奇没有从六楼进门,而是爬上了顶楼天台从自己飞船的门里回了家,然而今天十五似乎在这里,或者说,在等自己,听到响动,他走了上来。
“正好想问你一点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他回答得干脆简洁,却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直接压垮了萨维奇的最后一点点希望。
萨维奇抬起头,楞楞得看着他。
他看向窗外:“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说吧。”
十五今天的衣着,也有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感觉。衬衫加格纹背带短裤,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脖颈上,是一圈黑色的choker。此外,没有多余赘肉的大腿上,一侧系着一圈腿环。他背着手,看向自己的神情微妙又邪恶。
萨维奇的目光像是被引导着,向上面看目光就会汇聚到颈圈到衬衫之间的皮肤上,像下看就会盯住宽松裤腿到腿环之间的区域。他皱着眉移开视线,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睛。今天十五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像......
就像自己前段时间刚见到他那时一样。
一副玩世不恭,放浪不羁,游戏人间的模样。
萨维奇的心开始紧绷,那一刻,他觉得和十五相处的这段经历宛如黄粱一梦,而他刚刚醒来,肥皂泡在阳光下失水爆裂,无影无踪。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之前还以为你比他们都清醒呢,没想到也是个糊涂的。”他笑容中带着嘲讽与轻蔑。
“天真。”
“真的是你做的?为什么?”不理会他的讥笑,自己最关注的仍然是这个问题。
“你没必要知道了,再说我向来随心所欲。”他语气淡漠疏远,似乎像个天生怀着恶意的乖戾孩子,他转着手里的枪,在他的身上上下扫视,“我以为你做好了准备的。”
确实,自己对于这样的结果不会感受到太多的不甘与愤恨,这反而是一种解脱,但......现在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我知道,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要杀要剐都随你,只是能不能不要是现在,你也知道,现在美祐她......”自己卑微地企求着。
十五的笑声毫不留情:“对啊,我当然知道了。要是等你准备好了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有牵挂有遗憾的时候,把你的痛苦当燃料,才比较有趣啊。”
“拜伦,也一样吧?如果当时他早就已经接受了现实,知道自己必然在内部斗争与星系交涉间被谋害,坦然地离开,哪有让他带着对美祐的愧疚死去这么绝望呢?你说是不是?”他锐利的话语宛如刚打磨好的长剑,一次一次地刺穿他的心脏。
“啪”地一声,像一个气球内部的气压太大而爆炸了一样,萨维奇的腿上是一阵刺骨的疼痛感,但冲上头的怒气似的他只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身躯,温热的血液沿着小腿快速地流下来。
萨维奇冷笑一声:“你真狠。”
十五一挑眉:“是吗?我还能再狠一点。”他在萨维奇的身边慢悠悠地走着,语气慵懒。“你说,查特文到现在也没有子女,他会不会也想培养个接班人,又或者纯粹只是想要拥有一个家庭之类的?像他这样讨厌麻烦的人,应该很喜欢聪明乖巧懂事的孩子吧?”
知道他意有所指,萨维奇捏紧拳头,揪起他的衣领,愤怒的气息遏制不住得爆发出来:“你他妈的还是人吗?!查特文这种好战分子?他可是美祐的杀父仇人,两次!两次!你竟然......”他怒火中烧,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诶~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γ星系最显贵的身份了,不好吗?”萨维奇从来没有觉得他的脸这么扭曲、丑恶过。
他紧咬牙关,听见了牙齿间摩擦发出的咯咯声响,气愤,失望,痛苦......他的此时此刻,情绪混杂,苦涩到无以复加。
反观十五,他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宛如莹润剔透的玉石,漠然的神色让夏日的氛围消散殆尽,仿若严冬极寒,任何人与事都不会打动他,好似他只是一个看客,乐于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酸甜苦辣之上,而他永远置身事外,游离在所谓道德或是底线之外,永远放浪形骸,带着鄙夷不屑的眼镜观察着人世。
萨维奇捏紧的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腿上早已麻木,鲜红的血液刺痛着他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膝盖撞击到地面上的响声很沉闷,却花光了萨维奇所有的力气,萨维奇仰头去看他,不顾阳光刺入眼球的酸痛:“你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我也绝对不会反抗,都是我应得的,是我的过错。但是...但是能不能,不要殃及无辜,别让美祐成为牺牲品......”他说着说着,喉咙也开始干涩起来,这样想来,自己的罪孽愈发深重起来,如果不是他,十五似乎并不会和拜伦与美祐有交集,说不定,也就不会......他抱住脑袋,揪起头发,悔恨交加。
“那...你求我啊。”他的语气全然不受自己状态的影响,并以此为乐。
和美祐的人生比起来,自己的尊严,还是一个即将变成尸体的人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开口到:“好,我求你了,让美祐能拥有一个美好一点的未来吧,我求求你求求你......”自己一个三十多的大男人,竟然就在楼顶天台上,跪在这个刚刚成年的少年面前,低声下气地,哽咽着,哀求他。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的罪,不要迁怒别人......”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们的过往,出界的情感,禁忌的爱恋,都是虚幻不实的泡沫,看似流光溢彩,它也会无声的爆裂,里面包裹着的罪恶都弥漫在空气里久久不能消散。
“嗯,可是只求我没用哦,我也没什么话语权嘛,你要不要再求求他?”自己能听到一阵轰鸣声在逐渐靠近,越来越响,在两人的身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从直升机上徐徐走了下来,锃亮的皮鞋踩踏在他血液上,依然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
说实在的,对卡尔开口,更加困难一些。他自知对十五有亏欠,愿意放弃一切,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向这个强权低头。
十五蹲下来,用枪拍拍他的脸,“他来了,把刚刚求我的话再说一遍,他说不定思考思考,不能给查特文送上一个未来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对手,就去阻拦了呢?是吧?”
想到要是美祐真的被送到查特文手上,说不定还会被毫无人性的洗脑,训练,最后把枪口指向自己的母星......
萨维奇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昂着头,面相卡尔,咬着牙说到:“卡尔先生,我求您,想怎么处理我都行,让金美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吧。”
卡尔似乎对自己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颇为满意,他看了看十五,评价到:“维尔吉利奥以前和我说过,只要你想,就能让别人跪在你面前,我之前不太信,现在完全相信了。”
十五笑得有些邪恶:“你也会吗?”
卡尔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凝视了他一会,慢慢说到:“我不确定,但是,正是这种不确定,让我觉得危险。”
真是个可怕的人。
卡尔接着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想怎么样?”
“随你吧。”卡尔耸耸肩,像是看腻了这样的戏码,转身准备回到飞机上。
“卡尔。”萨维奇却叫住了他,太阳照射在他的身上,有些发烫,他双手浸在血里,刮擦着地面,“如果,如果那天,我也像现在这样企求你,你是不是,也会放过十五?”
他长久的悔恨,永远的遗憾,实话说,他到现在都不是特别恨十五,而是惋惜。出生之时他不过是白纸,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世界加在他身上的反映,他的劣性,只是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恶劣。
自己也有责任。
橙花被泡在血水里,花瓣一点点被撕开,分割,只能依靠血液作为养料之后,就会变成鲜红的,花瓣一丝一缕的存在吗?那个花叫什么来着?曼珠沙华?似乎是的,荒郊坟堆边的冷漠的热烈。
十五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微微歪了一下头,轻笑了一声,不为所动。
卡尔似乎被他愚昧的勇气逗笑了,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和十五说:“五分钟能结束吗?上面等你。”说着走上了飞机,做到宽大舒适的座椅上,隔着玻璃,像是在最佳观景座上欣赏着戏剧。
十五靠近了他,似乎有点不解,慢慢说到:“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误解。”他收起枪,拿出了一把折叠刀,弹出的刀刃反射的光刺眼无比。
“你还没感觉出来,当时的我在骗你吗?”似乎在嘲笑,他勾了勾嘴唇,“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可不会这么天真单纯,不然我早在卡尔那里死几百遍了。你不会以为,我是在两年内变成这样的吧?”
萨维奇被他的话震惊得瞳孔涣散,嗫嚅着,却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十五一脚踹倒了跪在地上的他,萨维奇也没有挣扎,像是缺氧的鱼。瞪着眼睛张着嘴,却感觉呼吸困难。十五提起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乌黑的虹膜吞噬着一切,把一切尽收眼底。
“好傻啊,你那天的感觉,大概是光带来的错觉。”他说完睁大了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向了远方。
萨维奇的眼神却被被牢牢固定在他的双眼上。
明亮的阳光之下,他的眼睛,久违的,不再似那浓墨染过一样,黑得清澈透亮,好像能顺着眼睛望进纯净的心底一样。就像透明的黑色宝石,阳光镶上了金边,但却不像那被千万次切割后才能焕发光彩的人工美丽,它天然就如此。
他向自己微微一笑,干燥微热的风吹过,仿若盛夏将至。
但是下一秒他就如坠冰窟,十五扭头,表情微动,下一秒就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恶魔。
“我以前就学会了很多东西。”他感觉到,刀尖隔着薄薄的布料在自己的另一条腿上游走,十五接着说,“我们会得可多了,比如,你猜猜我能不能准确地找到你的肌腱,然后割断?”
刀尖挑开裤脚,萨维奇能感受到冰冷的刀刃贴在自己的皮肤上,缓慢地划了一下又一下,却又没有用力,仿佛只是在挑衅,比起刚刚的一枪,显然这种更像酷刑。
忽然,感受到一阵撕裂的痛,他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以稳定的速度与频率划着伤口,“一刀不好多绝望,多划几刀,你也不知道肌腱什么时候断,不知不觉的,你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他嗤嗤地笑了两声,萨维奇不去看他,一声不吭,脸上都是汗珠。
萨维奇闭上了眼睛,只期望自己能借着这种疼痛能清醒一些。
醒醒,自己或许早就走进误区了。十五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应该把主要原因归于他本身,也许从他出生开始,在遭受的就是毒打是险恶,没有人教他,甚至还有直接往反方向领的人。然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难道还应该以此为开脱,纵容他吗?
想到最坏的打算,他早已不可救药,无法回头,自己也拉不回来,还应该任由他脱离正常路线,破坏其他的人的路吗?
拜伦信里的内容还历历在目,他为拜伦感到不值。
他的两条腿的麻木到无法动弹了,他干脆躺平,沐浴着阳光与鲜血,问:“十五啊,你是个坏孩子吗?”
感觉他的动作短暂地停滞了下来,刀刃嵌在皮肉里。
自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如果他真的,真的是那样的冷酷甚至于狠毒,不再把人看做人了。或许...自己是否应该......?
萨维奇,别再蒙骗自己了,哪怕是为了拜伦和美祐,你也应该......
自己似乎都不敢去听自己的声音,“如果真的是坏孩子的话,可就没救了哦。”
但是,奇怪的是,自己的口舌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他的耳朵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说的是:“没那么坏吧?我相信我的判断......或者,就算是坏孩子,我也得......”
自己怎么还是这么蠢笨,他恨自己不争气,气自己愚昧,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十五语气依然平淡,回答起了之前的问题:“太愚蠢了,你的尊严对卡尔、查特文这种人来说不算什么,怎么可能你说两句话贡献个条命他就要放弃自己的计划呢?你以为这样能救得了美祐吗?”
“知道不可能,也要试一试啊,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再后悔了。”
整个天空都旋转了起来,光线迷幻,最终陷入黑暗。
“他还有别的作用。”十五把小野抱上了飞机,小野蹬着腿,却挣脱不开,“上次系统不是出故障了吗,我修了一下,不知道还有没有问题,正好拿他试试。”
确实那天的事故,并不是β方故意为之的,如果有隐患,对于EB的推行也是阻碍。正好多个试验者并不算坏事。出了事故也问题不大。
看着十五漫不经心的态度,卡尔问到:“调试完就拿他试验?”
“嗯。”十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卡尔对这回答也比较满意,他看了看在扑腾的小野,它的身上沾了些血迹,因为十五刚才的划伤,使得萨维奇又流了不少血,十五的手上鞋上也沾了一些,小野也就顺着蹭到了毛上,显得有些脏脏的。
卡尔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把它放下来吧。”说完他牵过十五的右手,对管家道:“拿酒精和创可贴来。”卡尔展开他蜷着的手指,一点一点帮他擦拭干净血迹,食指侧面有一道切面整齐的创口,还在往外渗血。卡尔叹了口气,仔仔细细地用酒精消毒后帮他包扎了伤口,“下次这种事情可以找别人来干,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十五撇撇嘴:“那哪有自己做好玩。我就是最近没怎么玩才有些生疏了。”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诶对了,那个人最近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卡尔也不知道,让管家去问了问,答到:“放心,当然是比死了还要痛苦的。”
十五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人的暴戾的一面,卡尔也是见过的。
人被捆缚了手脚扔在了审讯室。他站在里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好巧,又见面了。”
那人看清了十五的脸,似乎自知死路一条,也不再说话。
“我们从哪里开始呢?”十五的眼神在各种利器间穿梭,嘴角上扬。
中年男子高瘦,眼神刻薄,嘴上也不饶人:“我认栽,只是希望你失宠的时候别比我还惨。”
“多谢,不必。”十五在他身边绕了一周,仿佛在认真思量,然后打开门招了一群穿着制服的壮汉。“随便怎么打,别打死就行。”
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男人本来身形就是比较瘦削的类型,只觉得骨头都要断了,嘴里都是血腥味。
“可以停了。帮我打一杯沸水。”滚烫的热水一接触皮肤,肌肉就反射性地想抽回去,然而他的手臂被十五踩着,动弹不了,只能眼见着双手被热气围绕着,刺痛让他忍不住喊了起来。
红透了的手上开始鼓出水泡。还没等他缓过来。有着纹路的鞋底就从小臂移到了手指上,十五用鞋尖压了压他的小指,然后冷笑着,狠狠碾了下去,他来回碾压的范围逐渐加大,力度也逐渐增强。“咔哒”一声脆响,十五缓缓抬起脚,已经被粗糙的鞋底摩擦到血肉模糊的小指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毫无生气地歪在一旁。
“爬。”十五不满地提着那人的后背,强迫他改成跪伏在地上的姿势,“哦对了,我忘记您的手脚被捆起来了,那你只能学蛆虫蠕动了。”
“你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都说了是痛快了,我怎么可能会同意,我只想让您痛苦。最好快点。不然...您是喜欢物理阉割还是化学的?”他的笑容充满了危险。
看着男人以拙劣的方式在房间内艰难的爬行了一会之后,十五才堪堪抬手让他停下来,给他解开了腿上的绳子。然后找了一根看着比较结实的棍子对着小腿就是一击,受击的地方开始肿胀起来,十五还好整以暇地先移动着后面半截小腿问:“能感觉到碎骨在摩擦吗?”接着又按了按他的另一条腿,两只手用力一拧,小腿便脱了臼。看着他龇牙咧嘴疼到满脸都是汗与泪的模样,十五的神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动。
“您知道吗?我们这些人在外面最喜欢玩的一些游戏,比如很残忍血腥的一个,叫‘片鱼’,您听说过没有?”他站着一边,打开了一个一次性外科手术刀片的包装袋,将刀片按在了刀柄上,又走回去,慢慢蹲下身,“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它原来还有个类似的正式名字,叫凌迟。”锋利的刀片快速地割开了男人小腿上的皮肤,短短一瞬间,那条脱臼的腿上又是一阵被金属刮过的感觉,不是很痛,就像被划了一下很多时候也不会第一时间感觉到痛一样。虽然男人趴着,看不到自己腿上的状况,但也能体会到血涌出的流动感。
“吧嗒”一声,有点黏腻的声音砸在自己的耳边,定金一看,是一片薄到近似半透明的肉片。
“你......”男人说不出话来,既痛又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五慢条斯理地用手术刀刮着那人的腿上的肉,一片一片,摊在地上,血迹斑斑。
“本来想要挖掉你的眼睛的,可是后来想想,不行,你的眼睛得留着看自己的狼狈丑态。”十五放下了刀,擦了擦手,拿起了酒精,对着那人小腿后露出红色血肉一顿乱喷,刺激的酒精让他疯狂的大喊大叫起来,眼泪鼻涕一把抓,完全没了平日里冷酷精明的形象。
又支起一个三脚架,放上了一个录像机,调试了半天位置,把镜头对准了躺在地上的男人。
“也不知道放在那种网站上会不会很受欢迎啊。”他说完打开了门,走进来几个表情微妙的男人。
“十五!”男人抬起头,眼睛充血,恶狠狠的看着他,“别以为现在在卡尔那里就能为所欲为,你最好杀了我,我如果活着,你也别想好过。”
十五对他的这番宣言毫无波澜:“做人别太自信。”
男人最羞耻不堪的状态全都被尽数记录下来,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力气与精神,被扔进一间单独的牢狱里,已经到了夜晚,然而这隔间里时时刻刻都在大声播放着朗读的声音,内容似乎是什么教义,一直震动着男人早已被摧残得七零八碎的神经,他嗡动着干涸的嘴唇与裂开的嘴角,他早已是体无完肤,因为无处不疼而导致已经不知道哪里更加疼痛一点,他的眼神涣散,却难以入眠,痛苦万分。
“卡尔...我要见卡尔!”他看见有人来送东西的时候,水泡破裂开始发炎流脓的手死死拽住了来人的裤脚。
“卡尔先生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来见你这种人。”
然而他竟然来了,这无疑是天赐的好机会,他将已经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词尽量有条不紊地陈述了出来:“卡尔先生,您好,我知道我现在不过是个狼狈不堪的无名小卒,但是请您相信,我一定能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我本来也是个将死之人,所以相比之下,做您任意差遣的狗无疑是更好的选择。我可以列出我过往的优秀案例,我家也算是在区域内小有名气的,都任您调查,我有能力成为您的助手,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哦?”卡尔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
“我相信公正的您也是知道的,我不过是以前曾经任职时对待十五的时候略严厉了些,他就想要在依靠了您这样人之后,打击报复我。”如果平时他此时这么说确实有些莽撞了,因为十五看上去还在受宠爱的时期。但是这个人,他的手里握着东西。
“怎么?想说这种人不值得我的偏爱?”卡尔也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的心跳得飞快,已经忘却了周身的伤痛,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正是,我愿担保。我听说后来是您从岛上把他领了回去,虽然外貌出众,但他这样的年龄,并不是您平时的喜好,想来您当时应该是想换个口味体验青涩纯洁的孩子吧?”他顺着常理猜了下去。
卡尔的回答依旧简洁:“嗯。”
太好了,那就更好办了,他似乎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呼呼声响。“卡尔先生,有件事,我必需要告诉您。十五也是这样描述他自己的吗?”
“嗯哼。”
“您是个明智的人,不会被花言巧语迷惑的。十五他欺骗了您,其实他啊,早就爬上院长的床了,他和纯洁干净完全不沾边,完完全全是......”他在说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卡尔的表情,卡尔的脸色确实有些变化,看样子不太好,也是,这样的大佬被欺骗玩弄会无比愤怒吧。卡尔语气平和地对自己说:“继续,是什么?”
“咳,说好听点,叫善于蛊惑人心的妖魅。说句不太好听的,是个没什么道德感谎话连篇的又脏又烂的娼妓,对您完全是侮辱。”自己把难听的词语搬出来也难以泄愤。
卡尔不动声色地说:“说话要讲根据的。”
“卡尔先生,我有,只是我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这样的身体,恐怕暂时......”
“这几天养养伤。”
感觉自己已经要赢了,不过一个小朋友,也就只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与身体外加一些甜言蜜语吹吹枕边风罢了,要击溃他,容易得很,过几天就能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之前受到的伤,他要加倍奉还。
修养了几天之后,精神好了不少,虽然伤痛还在,但是也恢复了不少,看起来已经像个正常人了。
他毕恭毕敬地把这张能决定他的命运的小卡片呈给卡尔。
“没有备份版本?”
“没,其实也没想到能用到,只是留着而已,并没有想到备份。”
“是嘛。”
自己立刻跪下地上伏在了地上,“卡尔先生,我对你是绝对忠诚没有欺骗的。”
卡尔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眼神又落在了男人身上,他赶忙解释到:“是这样的,他们平时虽然也有些令人不齿的行为,但是我总不可能窥探别人隐私,所以也没有什么确凿证据,只是撞见过。但是那天,几个孩子恰好犯了大错,几个领导也没按耐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当时觉得这样不太好,也就没有参与,但碍于身份也无权阻止,只是想着要是有机会或许能举报,就留下来这样的视频。”
卡尔没多说什么,取出了读卡器,关了电脑,把那比指甲盖还小的芯片放在手上把玩。然后拿起手机:“你过来吧。”
几分钟之后,十五又出现在这审讯室里,神情平淡自然,男人却忍不住暗自窃喜,这个傻小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堕落到连牲畜都不如都生活中去吧。
卡尔把卡递给他:“我看过了,真的,拿到了,随你怎么处理吧。”
什么?!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完全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十五却又拉过卡尔的手,把东西放回他手心:“你处理就好。”
卡尔拿过旁边的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用来腐蚀皮肉从而审讯的强酸,卡尔把卡片往里面一丢,金属接片处几乎是霎时间就被溶解了。卡尔又叫来了助理,看着他拿着专用镊子把卡壳夹了出来冲洗干净,接着卡尔又拿着高温火焰枪把它烧到变成一团扭曲的小团,敲碎,高压力仪器压碎成粉末,冲进了下水道。
“没了,好受一点了吗?”
男人目瞪口呆,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很难从这样的刺激里缓过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的喉咙完全出不了声。
十五一副高傲轻慢地以自己的惨状为乐趣。
卡尔慢慢踱步到自己面前:“他其实很早就和我说过了。我也并不介意,反而更怜惜他了。毕竟是你们比较恶心吧?”
“你之前受得那点伤又有什么好愤怒不甘的呢?毕竟他除了剐了你几片肉,其他的事情都是你对他们施加过的吧?”卡尔依然说话平稳,但男人很明显已经抖成了筛子。
“至于我心态能如此平和的原因,只是我从来不和死人置气罢了。”他靠近这个刚才还踌躇满志的男子,“你给我的条件也完全不行,毕竟大小欧维我都不看在眼里了,你一个人能比得上吗?”男人从来没觉得这么害怕过,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他的心脏已经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让他想要呕吐,却又感觉喉管被扼住,压抑又可怖。
“视频里面是不是没有他?”十五一边走近男人,一边询问卡尔。
“嗯,没有。”
十五蹲下身,笑眯眯的,在男人看来却像是毒蛇在吐信子,他惯性后移了一些。“副院长,视频为什么要剪去第一个人的画面呢?教我们要诚实的不是您吗?”
“您撒谎了。”十五简短的一句话让男人几乎精神崩溃。
卡尔望着这个外表冷淡内里已经千疮百孔的倔强小美人,他现在的眼神几乎能杀人,笑容格外狠厉,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本来想杀了你的,可又觉得你应该死上千百次,每次都动用不同的酷刑,反反复复才够。你不配死,这对你来说反而轻松了,你之前遭受的皮肉伤抵不上十五的痛苦的千万分之一。你们,都要去给他的童年陪葬。”卡尔想起十五在高烧时候的呢喃与泪水,噩梦醒来后的惊惶的眼神,他痛苦埋藏在让他绝望的黑夜里......每次看到他苍白的面颊上粘着被冷汗凝聚着的发丝,在月光下脆弱到仿佛一个剔透的玻璃人,似乎黑暗就能刺伤他的皮肤。令人恨不得捧在手心拢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等他终于入睡之后再细数他微微起伏的睫毛。而他很少展露这样的一面,他大多时候不是清冷如雪山水,就是不屈如花枝刺,他也时常自厌自弃,宛若炎夏蝉,带着要耗光生命的疯狂,热烈而绝望。他耽于十五的这些性情,太美好了。更重要的是,他聪明绝顶,与那些只用动心机的时候才有脑子的蠢笨□□不同,学习什么都很快,他能给自己带来的东西太多了,加上自己正在膨胀的野心,让那时的他觉得,美人与江山他都可以坐拥。
而今,卡尔握着那只微微发凉的手,十五没有抽走,但他总觉得自己握不住了。而权利扩张到一定地步,竟然就像一个饱食之后的人一样,突然失去了此前的巨大的热情了。
像是猜到了他在回忆什么,十五语气轻柔,却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语:“你看,你把之前的卡片毁掉了,自己却又拍了好多,每次都是嘴上说着爱我,其实干着和那些人一样的事。”
卡尔的两只大手握住了十五的手,他好言好语道:“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太美了。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强迫你的。前面的,我也可以销毁。”
十五提提嘴角:“猜你也不可能全部销掉的,说了也没意义。”
两人没有回到卡尔的住所,而是来到了实验室,路过了一排排躺在床上的测试者们。本以为只是走马观花般地路过,十五却突然停下脚步,随便伸手指着一个人说到:“卡尔,你说如果我和这个人互换了脑子,你会选谁啊?”
卡尔也停住,表情一僵:“别开玩笑了。”
十五的表情却很严肃的样子,黑色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他:“心虚吧?是不是感觉,自己以前说的,都站不住脚?”
卡尔观察了一下躺在床上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棕黄色的头发并不浓密也没什么光泽,像是一堆干稻草,脸上的肤色不算均匀,五官也平平无奇,甚至算不上端正。他的鼻子有点塌,暗紫红色的嘴扁扁的。在平躺下来之后,更是把脸型、皮肤上的小问题暴露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看起来平时大概也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皮肤粗糙,略显油光。
卡尔心生一阵厌恶,他皱了皱眉,萌生出了“只有十五那样美丽的外表才配得上他那动人的灵魂”此类的想法。
十五笑着,把卡尔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漫不经心地说到:“既然如此,等这项技术成熟了之后,我把它给你。”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自己。
“不行。”卡尔斩钉截铁到,“你知道的,如果只要这个躯体,没有你的灵魂,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不过,如果是漂亮外形和灵魂只能二选一的话,后者对于你,大概是没什么用的。所以你会选择绣花枕头,至少能让你获得乐趣。”十五眨眨眼睛,抬头望向天花板,“所以,如果我一开始就长那样,就没这么多事了。”
卡尔被他说得有些心虚,但仍然不依不饶地拉住了他的手:“我不允许,你听见没有?”
十五冷淡地“哦”了一声,卡尔的面色有所缓和,重新变回了温柔的语气:“我爱的是你,一个完整的你,失去任何东西都不行。任何光鲜的外表都会因为没有你的头脑而显得空洞,所以你是独一无二的,拥有绝美的容颜与孤傲灵魂的,我的人。”
“要不我尽量找个高傲一点的、不愿意屈服你的人换过来?”
“十五!”卡尔抓紧他的手把他拉到身边,以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瞪着他。十五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低头抬眼去看他,像一只惊惶的小动物。卡尔看到他这副模样,又不禁把捏紧的手松了松,声音又软下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行?嗯?”
十五抽出了手,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往里面走去。走进了手术室的等待区,两张床上,分别躺着两...,不,是一人一狗。
早人在外面,刚准备踏入手术准备室,看到他来了,不禁问到:“虽然整体从理论上来说是没问题的,但是你确定吗?之前从来都没试过。”
十五似乎对他的程序很有把握,他沉声表示了确认,眼神充满了玩味与不羁。他身后的卡尔也是感到颇有意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萨维奇慢慢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刚刚才醒,他的头脑还不甚清醒,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不知在何处,自己昏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身体有点沉重,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总感觉视野和色觉都不太对劲,感觉不太明朗,浑身也都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萨维奇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视线向下移了移。
“沃!”他被惊到了,不禁叫了一声,等出了声才发现声音也不对,他低下头,看着下面短短的四肢和毛茸茸的身躯......
他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是梦吧?他这样想着。
随着这样的刺激,他的头脑开始运作,他逐渐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
难道是...他死了之后,意外地,魂魄附身到了小狗身上?
这,对于从来都很唯物的他来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就在他绝望万分近乎崩溃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醒啦?”
然后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慢慢走进,身形他已经很熟悉了,直到那个人凑近了,萨维奇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其实区别也不太大,就像在看老电影一样,远处的物品都像是被虚化了一样,只有他的面容清晰可见,黑白分明。
但是萨维奇现在很恼火,他看到十五出现在眼前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十五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边向自己身后指指,一边笑着对自己说:“你很紧张吗?尾巴竖起来晃了。”大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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