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萨维奇托着腮问。
十五一根手指往地下戳了戳，萨维奇先是不解，然后豁然开朗了起来：“我就说怎么还能天降大律师，就像故事一样。所以，是你出手，带回了奈杰尔这个傻小子？”
十五没有说话，但明显是默认了。
“怪不得他一直像欠你钱一样在你后面嘘寒问暖溜须拍马，原来你救了他一命啊嘛。”萨维奇感觉坐久了，站起了身倒水去了。
“喝水吗？”
“喝。”
他看着十五咕噜咕噜把水咽了下去，问：“我还想问，为什么？并不是你的风格。”
“哦，在你心中我应该是那个肇事者对吧！替换监控，雇用高级律师，陷害别人，自己逍遥法外，对吧？”十五突然怪腔怪调起来。
萨维奇忍俊不禁，一边学着他的语气：“你怎么这样啊宝宝！谁敢怀疑你啊？”
“只是，你是怎么关注到这个案件的呢？不是什么轰动一时的大案吧？这不值得我问一问吗？”他的浅色的蓝眼睛里像是有无数层浪花打过，波涛汹涌却又看似平和。
“只要我想，就能知道。”
为什么呢？萨维奇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以他目前对十五的了解，他做的任何事都是有一定目的的，应该不是率性而为，背后应该存在一定的逻辑，他怎么就突然把关注点放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案件上了呢？
奈杰尔？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傻乎乎的小子，再不过的正常。
十五自己解释的原因，是希望肇事者，也就是议事会会长的儿子，不再为所欲为。
他想到了另一个案件，也没有什么逻辑，相比于和拉尔等人有过接触是在关注infinite，他一直都觉得十五和这个人在一起他不是很能理解。
韩羽。他为什么会选择韩羽呢？
他难道一开始就能预见到这个人会因为自己的风流债而痛下杀手吗？不过这也许对于善于操纵人心的他似乎不难。难道就因为觉得他是个渣男，说不定有不少姑娘上过当受过骗甚至打过胎，所以这个人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说起来似乎没有大问题。
但是十五是怎么关注到这个人的呢？这一点很难解释。就和他是怎么知晓了奈杰尔的这个案子一样。
他重新翻看了这件事的报道。有一次两级反转，最终女孩的父亲才获得了清白。萨维奇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顺势研究了一下这位父亲。政府的官员，议事会的一员。
仿佛灵光一闪，他发现了这两人的共通之处，都在议事会内不说，私底下到底有没有腐败也不知道，但两人都是浮夸活跃的主战派。而在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们的威信都不同程度地下降了。
对了，那个女孩子呢？好像叫克劳迪娅的。
她之所以家境那么优越，视人命如草芥，正是因为她家是房地产开发商，虽然规模不算太大，主要是承建一些基础层的建设，有时工人受伤甚至因为某些原因死亡，前来闹事的人也有，她大概都麻木了吧。这样的家庭......
虽然这些都无法构成十五教唆或者引导犯罪或者是明知如此却作壁上观的理由，但是萨维奇确实通过这些案件背后的联系得出了一些让这个行为稍显合理化的原因。
萨维奇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喜欢诱导犯罪的魔鬼和愤怒于某些罪大恶极的人的存在的报复是两种类型，前者完全不能够谈三观，后者只是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对。其实也说不上不对——至少在当今时代，是他们先不遵守规则的，我们这群人为什么还要遵守呢？大家私下也早就怨声载道，只是有的人默默承受了，有些人组成了一些地下的组织。萨维奇对一直都有听到一些风向，不过也一直抓不住这警惕性很强、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微风。
十五毕竟年纪很小，而且这18年的生存环境可以说是无比恶劣，导致他产生这样的思维萨维奇也不能只去责怪他一人，萨维奇慢慢闭上眼睛，在想着如何去和十五交流这件些事。
十五其实本质上，并不坏吧？
再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比上一次平静很多了。
依然是一扇封闭的门，一个换气口，几个摄像头；一盏台灯，一个笔记本，一支笔，两个人。
“这一次又是什么罪名啊？”仿佛一个在高温油锅里翻滚了无数次的皮糙肉厚的老油条。
对面的人员仍然身着看起来十分威严的制服，面色铁青。
“在你工作的场所周边地区，我们接到了一名女子的报警，说有一位男性□□了两名女子并且残忍地杀害了其中一位，而在他准备杀害报警人时，正好有人路过，于是他仓皇而逃。而报警的女子指认了你。”
太可笑了，这样想着，他已经笑了出来。
警察眼神一凛，“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请你严肃一点！”
“我没法严肃啊警察先生，因为你们就这么不严肃，我能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心知肚明，不会像上次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了，都是徒劳。
对面的人接着又发出了一声冷笑：“呵，这么有底气？我告诉你，别指望有人来捞你，我告诉你，没人能救得了你！你在这得意什么！”
自己也报以相同的表情：“我他妈根本没想着别人来救我，不就是要我死吗？尽快，别磨磨唧唧的，我看不起。”
“好，很好，我们一定如你所愿，到时候别哭哭啼啼地说自己不想死！”
一段不愉快的对话结束，自己发热的脑袋终于可以降降温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还是一样的，被关押在了拘留所里，一样的流程，相似的场景。
他再一次出现了，隔着栏杆，只是这一次，他的面容不再是不够明亮的黑白灰，他给自己带来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了鲜艳的色彩。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的，叶哥。有一次两次就会有无数次，我也不能每次都麻烦你。”自己固然害怕死亡，然而也知道这一切就像是难以逃脱的命运一般追随着自己。
他摇摇头：“没关系的，你什么都没做，很快就能出来的。这次说不定是因为我，你才受到了牵连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今天的语气比以往都要柔和，并不像平时说话那样自带有冷淡与戏谑的语调。
然而自己躺在着冰冷的拘留室里，也想了很多：“你救过我，我也说过，为你做什么都行。就算真的如你所说，我也会接受，就当我还你的好了。如果不是，你就更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了。所以，叶哥，你不用管我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突然一个人走了过来，虽然完全不认识，但表情看着就有些令人作呕，他扬着眉毛说到：“你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确实，当今几乎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但是如果大家都能付出足够的金钱，那么，权力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你明白吗？你现在有这样的权力吗？”那人突然贴在叶哥的耳边窃窃私语。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他的脸色明显很难看。
“你是站着什么样的立场上？卡斯特罗上将？公司大股东？还是紫姬？在这个时候是不是才能感受到即使在ROB旗下的公司里面担任重要职务也寸步难行了呢？”
“不过，要是今晚能体验一下紫姬这个身份，我倒是不介意帮背着卡尔帮你一下哦，怎么样？考虑一下吗？”
他看着那个人挤眉弄眼越靠越近，手都搭在了叶哥的肩上，他忍不住开始狂拍栏杆：“滚！离他远一点！”自己虽然喜欢女孩子，但也知道像他叶哥这种类型的人不论男女都有可能被他吸引，自己总不能看着他因为自己被别人非礼。
“叶哥你走吧，谢谢你来看我，其他的真的不用管了。”手指紧紧地扣在栏杆上，捏得指尖发白。
“要怪就怪我运气不好，生来就是替别人垫背的命。哈，要是这次不死，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罪名呢。”语气虽然轻松，但是也掩饰不住愤恨。
“不会的，至少这次是我的问题，你就和上次一样不要认罪，我会处理好的。”他和自己说完这一句，把那个面色不善的人的脏手打了下去，离开了。
“你还是这样，永远都不会改的。”像是一句失望透顶之后的话，十五说起来倒是无比平淡，他把这一句话发过去之后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沉思起来。
如果卡尔这次就是铁了心地想打击自己，那必输无疑了。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没能到完全摆脱他的地步，本来就只是处于一种半自由的状态。目前，他仍然可以很轻松地制裁自己。
只要自己不和他翻脸到鱼死网破的境地，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而自己原则上确实不会因为奈杰尔的事和他分裂到这种地步。
卡尔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的，没有必要。他就是个对生命很淡薄的商人，自己也没比他好多少。
皱起眉头，他是不是已经十拿九稳，认为自己就会如此？确实，自己是接受他的训练长大的，处理任何事情都会考虑“后果”，避免处于“劣势”。
可是有些东西更重要，是另一个人身体力行告诉他的。
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对他有没有一点作用呢？也不知道他旁边有没有人再煽风点火呢？
有。
卡尔有些心虚的向右下方暼了暼，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站在卡尔对面不远处的人却笑了：“没想到您也会为这样的事苦恼，不过要我说，您还是因为把他看得太特殊了......”
“他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好好，”对面也不敢违逆他，只好顺着他的话继续，“那您也不能因为他特殊就过分地迁就他，不然他就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其实要适当打击之后再关怀，恩威并施才是抓住他的最好办法，不然他根本就体会不到您对他有多么偏爱。”
“他其实并不太吃这一套，因为他自己很清楚，甚至会反过来抓住这一点讽刺我。”
对面也很震惊：“哦，卡尔先生，我想我没有听错吧？您要不要冷静下来回头思考一下，有谁敢这样和自己的主人说话的？您的身份地位还有必要再强调吗？他们呢？我敢说，像您这样宽容的人，找不到第二个了，别人要是在您这里早该感恩戴德了，也就您这里的几个人因为备受您的关爱才敢这样放肆。”
那人想了想，又继续说到：“其实您也是了解的，其实人本质上也是动物的一种，是可以被驯化的，学习其实也是一种训练。而我们也向您证明了我们的专业性，LQ也好，弗洛里安也是，包括现在让您困扰的紫姬，我们都通过‘培训’得出了不错的成果，不是吗？虽然只是建议，我还是建议您最近可以严厉一些，避免他妄自尊大忘记了自己的位置。”
卡尔不置可否，只是摆了摆手，让他把身边站着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冷翊带走。冷翊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他明显是紧张不安的，眼神里情绪复杂，不断掐着手指。
“那希望他回来的时候也能懂事一点。”
“那是自然，感谢您的信任与支持。”
两人走后，卡尔才抬起眼皮，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自言自语道：“其他人不说，你们是真的觉得十五是被驯服了所以乖乖听话服从的吗？我怎么觉得是特意和我唱反调装出来的呢？”
实话说，最成功的还是LQ，他当时回来的时候，表情是顺从的，内心却压抑着绝望与痛苦。他与自己接触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的抵触，也不再生涩，条件反射样的自然，熟练到卡尔都能猜想到期间他到底遭受了什么。而自己和训练官对比起来又显得实在温柔体贴不少，LQ对自己从以前的憎恨畏惧到低头屈服甚至于真的产生了感情，自己都是看在眼里，也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的。
丽雅是自己这里唯一的女性了，她自带有高岭之花的气质，黑发如瀑，总是能保持冷静，看到她总能心情平静，她也不像其他几个那么抗拒，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就如高山上的一潭净水，既高又冷但是却有抚慰人心的能力，也不会拒绝来人踏入池水中扰乱宁静。自己有时候有什么烦恼，去找她，哪怕仅仅是坐在旁边听她弹奏一首筝曲，饮一杯茶，就能扫除纷扰。而且查理也许是没有母亲的缘故，小时候意外地和她很亲近，很愿意和她说话，所以她也像查理的半个养母。他们相处很平和，自己也没有让她去受训。
弗洛里安是很大一块硬骨头，不会像摩萨那样疯狂挣扎，只是一声不吭地像尊塑像，能在飘窗台上坐一整天，凝视着窗外，眼神悲凉。也不喜欢说话，自己说一句，他答一句，绝不多说。自己对他印象最深刻的场景就是他坐在那窗台上，抱着那小竖琴，眼眸落在窗外，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清逸脱俗。最终还是决定让他接受那“训练”去了，至少自己也不想晚上总感觉身边的人是个哑巴。对于弗洛里安的转变，他也是感到惊喜的，他回来之后依旧是那么冷淡，但是和他接触的时候能体会到变化，他逐渐接受了那些事，也学会了和自己说些话，虽然也不多，但确实比以前好很多，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十五则不同，他们两个人送回来的时候，负责人都是这样说的：“抱歉卡尔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您的人果然和那些没有骨气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他们按理说应该形成习惯了。如果您不满意的话，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再加大力度训练。”他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是被压迫着不得不学习一些讨人欢心的东西，要是愤怒能杀人的话早就到处尸横遍野了。这就够了，他也正想达到这样的目标。太矫揉造作就太过于刻意无趣了。但是十五回来的时候却有很大的不同，负责人这次面带笑容：“卡尔先生，您的紫姬，我只能说，我们从未遇到过比他更优秀的人儿，他现在大约已经是个完美的情人了，所有的训练官都说他是天生的尤物，而且他的可塑性非常强，他会服从您的任何要求的，我们相信，他能够成为你理想中的紫姬的。”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有点问题。
果然，当晚十五就向他展示了什么叫满分学员的基本素养。
当自己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就是一副宛若油画的香，艳场面。厚厚的羽绒床垫上是柔软的纯白床单，鲜红的花瓣随意地散落在床单上，淡淡的香氛围绕在身边，那天生尤物躺在床上，睡袍散开，露出胜雪的皮肤与流畅的肌肉线条，微微的力量感与纤细感交融。看到了自己，他表情柔和，脸庞上是粉嫩的红晕，眼神似乎在缓缓流动，温热的气流从半开的红唇间呼出。他轻柔地扭动着那诱人的胴体，手先是自然又仿佛有路线一般地滑过自己的身躯，然后慵懒地拈起一片花瓣含在唇上，眼睛里满是笑意，像是会说话，也像是无声的邀请。
确实，正如那人所说，美丽动人，几乎没人能拒绝，像个完美的情人。
自己也不能幸免。只是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因为太完美了，完美的像个假人，而自己很清楚，十五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然而他的表现这样的无懈可击，仿佛在嘲笑他：不是你希望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我只是照做罢了。而且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表面他是这样想的。
出现这样的结果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意料之外的，像是没有灵魂只会一味顺从的美丽空壳，有时毫无条件的依从也会显得令人厌烦，一成不变的标准微笑也会有看腻的时候，在卡尔实在有些无法接受的时候，他突然有点想明白了。
“若紫，我的若紫，你真的太棒了，完美地符合我的期待。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也是我的最爱，你的表现让我惊喜，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自己开始不遗余力地赞赏他，表示自己很喜欢这样的他。这样坚持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晚上，十五用那轻细的声音问：“你会感到厌烦吗，卡尔？”“不会，我爱你，所以永远不会。”从侧面悄悄看着他，他终于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有也终于出现了此前见过的失望，虽然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就差把“你到底讨厌什么样子你告诉我我尽量往那个方向发展”写在脸上。
他也太可爱了，自己忍不住把他搂进怀中深深地亲吻起来。
他的方式比别人迂回一些，不像其他人每天把拒绝顶在脑袋上，他会用很多方法企图让自己厌恶他，甚至大多数时候是有成效的——好在自己都能悬崖勒马揭开他的伪装。
所以，十五是特别的。他还能感受得出来，那些在他面前表现出冷淡抗拒的、假装风情想让自己失去兴趣的、或者不得不屈从于他的十五，其实应该都不完全是十五。他简直像个在会在暗中坏笑的小恶魔，这是最近一年他给卡尔的印象。卡尔觉得自己似乎在一层一层地剥离他精心绘制的勾人心魄的画皮。
但他坚信，当揭下所有亦真亦假的人肉画皮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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