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农历四月初六的下午，赵力山背着他那印有“豫中化肥”字样的灰白色巨大编织袋疲惫不堪地出现在北京大北窑附近的一个工地门口。热力十足的太阳明晃晃挂在湛蓝的天空，他身上短了一截的旧军装被汗水一遍遍浸透，又被燥热的风迅速蒸发殆尽，腋下、后背和裆部呈现出大团白花花的盐渍。自从他两天前拼命挤上火车开始，一路上绿皮车厢被汹涌的人潮逼得走走停停，直到最终艰难地驶进北京站，赵力山不仅滴水未进，连双脚移动一下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与其他农民工一样，赵力山一出站就跟着大伙跑进广场西边的公厕，先是歪着头凑近水龙头咕咚咕咚地饱灌一通，然后才是解手。事实上，头一天夜里他实在憋不住了，已经悄悄站在人群中尿了一次，就让自己憋得滚烫又粘稠的尿液沿着双腿流进自己的鞋袜，又从鞋窠下弯处溢流到火车地板上。还好这两天之内他没有解大手的欲望，否则那感觉实在太别扭了。但是车厢内飘散着的可疑气味告诉他，肯定有人已经承受了这样的尴尬。“以后坐火车之前不仅不能吃东西，连水也不能喝。”这是二十岁的赵力山此行获得的人生智慧。
工地大门上的项目部名称、某某突击队的字样都与二姨夫陈建德告诉他的信息相吻合，赵力山感觉这次不会再有问题了。“出了站就向北走，走到长安街转向东，再走七、八里地儿就能看见一个特别高的楼，恁到那附近再打听我们这个项目，就找到咧。”二姨夫的路线介绍得简洁又准确，但事实上，赵力山一出北京站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没有想到北京这么大，一眼望不到边，“特别高的楼”也有好几座，而且他浓重的方言使得他与路人之间的交流困难重重，这是他二姨夫和他父母都疏忽了的细节。来北京前，赵力山曾经用妹妹的铅笔将二姨夫告诉他的地址工整地写在一张纸上，并揣进衬衣口袋里。但经过两天的浸润与摩擦，当他再掏出这张半湿并已发粘的稿纸并努力展平后，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到无可辨认，最后赵力山在路边报亭借了支圆珠笔，把二姨夫告诉他的地址写在手心里，一路谦卑地笑着，向路人举起他熊掌般的粗壮大手，双眼中流露出他所能想象的最友善的眼神，以免惊吓到他眼中无比精致的北京居民。好在赵力山虽然身材魁梧，面皮粗黑，但浓眉大眼一脸忠厚，尽管身上散发的气味让有些人避而远之，但还是有些人停了下来，认真地研究了他手掌中的信息，然后指给他接下来的行走路线。
工地的门卫蛮横地叫停了探头探脑的赵力山。赵力山陪着笑，向这名态度极不友善也极不耐烦的门卫说了二姨夫的名字。门卫显然没有听懂，于是赵力山放慢语速又说了一次。这回门卫听懂了，斜着眼睛打量他，问赵力山和他找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赵力山继续用他所能说出的最标准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