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郊进入外城,在由外城进入东城,房屋由低矮的草舍木庐逐渐过渡至青瓦粉墙、飞檐楼阁,地面也由黄土泥地逐渐变成青砖石板。
在一路摇晃中,江芙靠着黛月陷入沉睡。
睡梦中,那个摇着扇子的张狂男人又出现了,只是这次,他的身边站了一条狗。
江芙在梦中仔细一瞧,那黄犬不就是琚瑶么?
她本能后退,琚瑶是王玉宗的犬,她不想靠近。
那个张狂男子扇过她的脸,她更是畏惧。
只是这一次,黄犬琚瑶似在护着自己,朝着那男子极力吠叫以为驱赶。
男子依旧摇着扇,高高在上的戏谑样子颇像王玉宗。他绝非畏惧这条黄犬,只是他喜欢看它冲他狂吠不止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何必跟一条没牙的犬过不去?
正如江芙,不过一条垂死挣扎的鱼而已。
要她生还是要她死,要她活得像个人,还是苟延残喘,全凭他心意。
现在他还感到无聊无趣,暂时不想她死,想像逗玩这条犬一样,看她能耐到几何。
只有旗鼓相当的才配叫对手,其余自不量力的只是玩物。
她觉得胸口一阵揪痛,喊了声:“琚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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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江府的时候,天色渐沉,红紫交织的晚霞正被墨蓝天穹逐渐吞噬。
江芙仍在沉睡中,但双眉紧皱,面色痛苦,口中不停说着什么,细细听去,似在说“琚瑶,回来,琚瑶……琚瑶,回来”之类。
黛月忍不住江她轻轻摇醒,忧心忡忡问道:“小姐,你做了什么奇怪的梦,为何一直叫着那黄犬的名字?”
江芙恍恍惚惚,黛月的音容自远而近、自模糊至清晰,等能清晰感受到臀下还有一颗硌身子的石子,以及背上糊了层冷冷的湿汗时,已过了良久时间。
她的神魂好似虚游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是被黛月一声声呼唤和拍打,生拽回来的。
“什么?我……我叫什么……”她神识不清,喃喃问着。
黛月握着她的手,一脸关切:“你方才一直在喊那只黄犬——琚瑶的名字。”
“喔……”江芙摇摇头,神识终于更清晰了些,梦里的压抑、愤怒、不甘、绝望,乃至胸口的揪痛倏忽消失,她再一回想,竟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果真叫了那黄犬的名字?”
为什么黄犬琚瑶会出现在她梦里?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远离那个王玉宗和他养的犬么?
咦?这么一想,她方才在梦里,似乎觉得那个摇扇子的男子像王玉宗来着?她已经是第二次梦到这个男子了!
真是可怕,阴魂不散!
灵芸和江禄不知道江芙到底做了什么梦,只大笑她睡着了还叫黄犬琚瑶的名字,两人一人抱下困睡初醒的江芙,一人忙着将轿里散落的石子一颗颗捡进篮子里:“我家小姐还是心善,到底还是记挂那黄犬母子。我下次若再去那校场,给它们捎带些吃的去。”
黛月将毯子给江芙披上,又回身去接江禄手里的篮子。
江禄摆摆手,示意她跟着灵芸走:“这么沉,阿爷拎着便好。”
黛月却执意将篮子取了过去,让江禄紧着自己去弄些吃的,别耽误了等下去军器坊的事情。
江禄见此,也不再勉强,将马在府门口的石柱上栓好后,再嘱咐门房几句,便往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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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芸抱着江芙,黛月手上拎着摩谟石,三人一路走过前厅、连廊,不多时便回到了江芙后堂居住的别苑。
绕过院中那棵巨大的槐树,便看到轻浅月色撒在青灰瓦檐上,栅栏格子的琉璃窗户中透出莹莹暖光,常氏与一个嬷嬷正站在门口翘首盼着。
常氏看到三人身影,接迎上前,嘴上责备说:“怎的今日回的特别晚,较平日里晚了近两个时辰?”
江芙一把掀了毯子,道:“娘,今儿我出门一趟,把一年的热闹都看遍了!”
常氏见她虽然回来晚些,精神倒不错,也便气消了:“明明抱你去诊病的,你倒出去瞧热闹了?这一天在外,怕也没有好好佩戴帷帽,自己遮掩着些吧?”
江芙想起一早趴在马车上,自己的脸吓到街旁那对母女的事情,也羞于驳斥母亲。
入了屋子后,灵芸把江芙放在桌边一把软椅上。
江芙呼吸吐纳,伸展四肢,等着僵痛的骨节渐渐舒缓下来。
常氏捧起她的手脚一看,见她的手脚未缠绑布带,问道:“这次王先生不给你敷药了?”
灵芸嘀咕说道:“那敷药除了让人浑身黏糊糊的绑了难受,其余一点作用也无,小姐这周身的毒斑一个未见少,也一个未见浅淡。”
常氏叹气:“凤羽归元丸这般神奇的灵药,都只退了芙儿的水肿。可见这病有多难治理。眼下也找不到第二颗凤羽归元丸了,只得治到哪歩算哪歩,但凡有点希望都要争取一下。只是苦了我孩儿了,生吃这些苦。”
“既然已经知晓不是疫症,不会传到宫里去,为何不求太医署的医官们再瞧瞧呢?不是他们诊断小姐是中了毒害么,也是他们提出凤羽归元丸可以解毒,他们不比王青梧高明?或者,他们是否还知道有无其他解毒的灵药?”灵芸道,“我看那王青梧全然没有把握,只在小姐身上试验,他今日在小姐身上扎了百来二十多针,小姐全身都扎满了针,活像只刺猬!”
常氏听了骇然,忙去捋了江芙的衣袖查看,果然看到循着经络有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眼。
“……”
江芙自己将衣袖放下,懒懒回道:“谁说王先生不高明了?我先前高热病危不是王先生争回命来?王先生治我确实没十分把握,但我相信他必然不会存了心思害我。那凤羽归元丸被夸的那般灵验,不也没完全解了我的毒?况且,今早在那定春医馆,我已然站了走了好几歩呢!”
“当真?”常氏惊喜。
江芙在软椅上躺着,由着常氏揉着她的手:“娘,我想明白一件事。”
常氏道:“养病要紧,旁的事情少想些。”
“不,娘!”江芙道,“这件事便是有关我的病的。”
“好好,你说,娘且听着。”
江芙看着常氏消瘦纤弱的模样,迟疑了一下,说道:“算了,这事还是应当说与爹爹听。”
常氏取笑道:“你想着要理你爹爹了?你这几日不是都不见他?”
江芙苦笑:“谁让我是爹的女儿呢,歹人不正是因为我是爹的女儿,才对我投毒么?那这些事情,便必得说与爹爹听,只有我们父女往一块想,才有可能将那歹人找出来。”
常氏拍拍她的手:“芙儿,你勿怪你爹爹……他从你病后,未有一夜安眠过,现在那军器坊又忙碌的很,连回府的时间都无。但你的事,你爹爹必然都记在心上,他与你赵伯伯,一定能将那歹人找出来。”
“赵伯伯……”江芙的手微微捏紧,转而问道,“娘……那个盒子,你知晓么?”
江芙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早慧灵敏,她那日突然把赵谨叫走,还不吃赵家求来的药,她已预感她是否知道赵家携带双雁木盒上门的事情。但因为江荨至今都未与她言明,她渐渐也认为是自己多心了,今天江芙却突然提及,便宽慰她道:“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勿要多心。”
她原是不满江荨背地里不问她意愿、喜好,甚至不顾她的年纪,便擅自给她定了姻亲,也自责因为自己的疾病,迫使江荨不得不为她去赵家求药、承了赵家好大的人情,气怒自责百般交织,她才不想理他。
但既然听常氏这般笃定,她也便住了口。
全当她以往都是自己多心了罢!
她也不想相信向来独宠她的父亲,会这般糊涂,视她的姻缘为儿戏。
江芙起身搂了搂常氏:“总之,娘,我只相信王先生,我只肯让王先生为我医治,你勿要遣人去寻太医署的人。”
“好!好!”常氏哪会不依她,“那你说说你今日在那医馆走路的事情。”
江芙转眼一看黛月还站在门边,忙伸手招了她过来,说道:“王先生帮我扎了针后,确实在医馆内走了几步,而后在回府的途中,遇到了这位黛月姐姐。月姐姐好一双巧手,帮我揉按拿捏一通,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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