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被东风吹去,倾泄街巷广袤光景。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脚商来来往往,雕梁画栋的楼阁檐角上,停歇着一群鸽子,鸽子正叼着落叶玩闹。
魏兰蕴看见了那群鸽子。
鸽子玩闹的一侧,有一扇半开的窗户,仰头隐约可见窗内的榻上歇着一个红衣少年。
清风飚飚,卷着檐上的落叶尘土入窗。
正巧落在裴琚身上。
裴琚拍散了身上的枯叶。
他起身,站在窗边,扫过街巷广袤风景。
而风只乍起一瞬。
那些被吹动的、高高扬起的垂帘又像雨一样,哗啦啦落回原处。
就在裴琚站在窗边的时候。
街巷是同往日一般的街巷,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裴琚收回了目光。
他单手扣动槛窗。
把窗户关上了。
车帘落了下来,就在裴琚站在窗边的前一瞬。
鸽子和少年被拦在了车帘外面。
魏兰蕴并没有抬手把车帘再度掀起。
她转过了头去,正襟跪坐在马车里,仪态端庄极了,半刻前崩溃的破土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枯萎,而就在泪水风化尔后,她已与从前并无区别。
魏兰蕴的目光好似古井一般平淡无波。
她无意间摩挲着手腕上的红色珊瑚。
珊瑚已生了润色。
屋檐上的鸽子振了翅。
它们略过魏兰蕴的车马,飞过潺潺的银湾水,再跨过重重的楼阁。
最后落在丹州府崔家西北角鸽房的檐台上。
丹州府崔家,自二百年前追随梁太祖定国安邦以来,就是乌苏江以南数一数二的大世家。
二百年来,崔家出了皇后七位、首辅十一位、殿阁大学士三十七名,尚书、侍郎、知府更是数不胜数,先孝文皇后便是出自崔家,是当今崔家老太君的亲生女儿。
西林军里说不一二的军中公主华阳,便是崔老太君的外孙女。
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京都小霸王裴琚,唯怕三人,一是其母华阳公主,二是其父宁都亲王,三便是他的曾外祖母,也就是这位后族老祖宗,崔家的老太君了。
正因为如此,深受小霸王之苦的皇帝陛下,才会一道圣旨发下来,让裴琚南下,去他母亲的外家,让崔老太君好好管教管教他。
崔家的下人取下信鸽右腿上挂着的纸条,沾了杨柳水展开在绷直的绸缎上。
纸条上是崔家独有的密语。
下人将绸缎放在会密语的老仆的桌面上,老仆轻览一瞬,提笔便落下两大篇文章。
纸是梨花笺,墨是扬州墨。
书信文章写就一刻,又有两个年轻的丫鬟捧着托盘过来,将书信取走,托盘贡举在头顶上,她们躬着背碎步走着。
“哟哟哟,可别说别说!一会儿十一郎听见又该恼了!”
正房里边或坐或站着许多妇人。
她们身姿优美,面色恬淡,簇拥在正中坐着的崔老太君身边,不知哪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说了句什么话,众人哄笑成一团。
老太君笑着开口说道:“你们也就是趁十一郎不在,才敢在这时候说十一郎的玩笑,若是十一郎在这儿,你们就是冬天的知了,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
“老祖宗!阿媛可跟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小媳妇轻嗔道,“她说那个时候东海送了一株珊瑚来,颜色极正,是宫里也少有的货色,琚郎宝贝得不行,特意找了家里的珠宝匠学了半个月雕工,学的还是姑娘家的样式呢!”
“是呀是呀,阿媛说她可没收到什么珊瑚儿镯子,说不定就是送给小姑娘呢!”
又有媳妇子附和道。
正堂里乐成一团。
丫鬟缩着身子走到了正堂,将书信递给门边侍立的管家娘子。
管家娘子接过书信,用宝石磨的叆叇粗略扫过一遍,便躬着腰绕行到崔老太君的身后,只等堂里的夫人媳妇们都笑完,她才跪在崔老太君身边的地毯上,头顶着托盘将书信贡在她的手边。
“好了好了,别说了!给琚郎知道了,他一生气,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碎嘴子娘子一个也跑不掉!”老太君佯装嗔怪道,“珊瑚那样难雕的东西,说不定雕毁掉了碎掉了,又或许是咱们小皮猴雕烦了不要了也未可知,阿媛也是的,当娘了也这么不正经,带头开儿子的玩笑,弄得咱们宝贝儿琚郎一直不往西林待,在京里住着也没人管,性子愈发无法无天了。”
妇人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
崔老太君见过魏家的那个大姐儿,那时候她才三岁,长得玉雪可爱,别说那时候家里爬树摸鱼的皮猴子了,就连她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皮猴子爬树爬惯了,偷上人家院墙多看了几眼,便被婶婶姨姨们传得愈来愈离谱。
有时候给阿娘阿姐雕个饰品儿,都能跟人家姑娘扯在一块儿。
“银湾的书信来了,大家都一起听听吧。”
崔老太君敲了敲桌子,正堂的窗户便一齐敞开了。
堂外站着诸多戏子,戏子们各着各衣衫,有人身着红袍劲装扮裴琚,也有人身着圆领锦袍做王孙,随着管事娘子一声吩咐,戏子们俱动了起来,咿呀吟唱之间,便将裴琚等人在银湾游玩的所见所闻所知都演了出来。
戏文是现写就的,咬字却犹为押韵,丝毫不输当下名家话本。
像清水潭徐家,亦或是上阳城魏家这样的一般人家,觉得最尊荣的也不过是请一两个读信人侯在府里,然而像丹州府崔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早已不听信了。
崔家养了戏子乐者百余人于府里,凡有信至,必先由曲家作本,戏者拟情饰之,如此便如身临信中其境一般,所闻所感远超听读那般俗法子。
堂里的夫人媳妇聚精会神地看戏。
一曲唱罢,崔老太君忽的问道:“对了,九郎是不是要回来了?”
“是的。”崔六夫人起身走出来,她福了一礼,面带微笑,“兖州讲学事毕,前日已经启程了,约莫今天应该到了华州地界,不出三日便也到家了。”
崔九郎是崔家这一代最富盛名的才子,一篇东城赋险些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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