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越想睡越睡不着。
糜子落在床上翻了几个滚,用腿夹住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湿润的被子反复摩挲——这是他思考的时候喜欢做的动作。
凌晨三点半了,再不睡,明天的脑子会像是被灌满了水泥。他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没有成功。
万一他明天太过紧张呢?万一他的精神实在不堪一击,一被逼问就丢盔卸甲,原地爆马甲。那他死前一定要拉肃濯下水。
他肯定很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他们可以一起当野人,说不定在森林当猿人荡来荡去心情会更好。
他就在脑子里想象那个画面,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次,他梦到一片沙滩。海风呼啸着灌入他的耳朵,脚下是冰凉冰凉的海水。
梦里的自己不受控制,但这次明显不是以前那样,变成另一个人。
他还是自己,但还是不受控制。他弯下腰,宽大的丝织领口敞开。海风湿润地和他的肌肤亲密接触,他在海水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的脸。
我是糜子落。他朦胧地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随后,他顺着沙滩的坡度往上,发现了一个巢穴。穴口有一只探头探脑的小乌龟。他看见后,将乌龟从里面刨出一段距离。
海边的天空碧蓝如洗,偶尔划过几笔雪白的弧线。那是海鸟。
他抬头凝视着天空,直到白色的弧线越来越多,逐渐侵占了天空,白茫茫地压进他的眼里。当他再低头的时候,无数的海龟像是嵌入水泥地板的鹅卵石,不规则的分布在无边的沙滩上。
“咔!”一只海鸥叼走了‘鹅卵石’。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进食场面。糜子落坐在巢穴旁,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海龟倾巢而出。
他冷眼旁观,终于在涨潮的时候,自言自语道:
看来那只海龟是侦察兵。
海鸟的叫声喧嚣不已,他在那一片空茫的场景种醒过来,发呆了足足一分钟。
他这一次居然没梦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实在是可喜可贺。现在是早层六点半,他怀疑是自己睡眠时间太少,冉恙还和他说过‘海龟’‘海葵’什么的。
看来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正常的梦。
“哈——”他打了个哈欠。虽然是个毫无营养的梦,仿佛是以小时候的课文为素材,他还是照旧录音描述了一遍梦境。
业务能力可以没有,但态度要到位。
发送给肃濯后,他拉开窗帘想透透气,却看到了路边一辆熟悉的车。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那车只给了他一个车屁股。
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到了车牌号前面的字:容A。
是上阳市的车,但这车怎么看上去那么像肃濯开的那辆?不会是公车吧?
他心存疑惑。正巧这时肃濯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醒那么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你现在在哪儿?”糜子落问。
“在你对面的屋里。”他这人总是不分场合拐弯抹角。“我还躺在床上。昨晚太晚了,我请了早上的假。”
糜子落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发消息吵醒了他。于是他说:“不好意思啊,那你继续睡?”
“不必道歉,我等下帮你找代课。你再睡会儿,两小时后我喊你。”
糜子落还来不及感动,肃濯又问:“你怎么突然问我在哪儿?”
“我刚看到你的车了。”
“冉恙昨天睡多了。他让我给他找车去总部交接工作。”
“哦好吧。”糜子落拉回窗帘,又缩回床上。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两小时后肃濯要喊自己。
很快,肃濯就给出了答案。
“为了防止你中途掉链子,我决定陪你过一遍审核流程。”
“早哦。”冉恙裹紧自己的棉大衣,和认识的同事打招呼。
“冉恙,听说你今天又要调回去了?”一个女人咧嘴笑着,朝着他招手。她着装整洁利落,身形流畅。冉恙朝她小跑过去,腼腆地说:“明姐,你消息还是这么灵。”
明袅眼弯弯地笑着,在他耳边悄悄说:“放心,就我一个知道。岐科今天心情很好,我就猜到是你要调回去了。”
“啊?”冉恙脸皱起来,闷闷道:“我更想回原来的单位……你们都在那儿。”
明袅环抱双手,细细的远山眉也皱起。
“我们也很想你,但感觉不太可能了。岐科最多只能把你在两个专调组调动。你去一组挺好,他把你当亲弟弟,肯定很高兴能时常见到你。”
冉恙苦着脸不说话。
这个叫明袅的姐姐一直很关照他,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明袅之意不在他。她喜欢岐望南,却只敢暗恋,还把岐望南带进来的冉恙当弟弟看待。
毕竟是岐望南自己说的,这是弟弟,虽然不是亲生的。
明袅忽略了后面那句,完全是把对岐望南的爱慕,转换成母爱投射在冉恙身上。最开始,冉恙还帮她给岐科带花、带早餐,直到他开始做到那样的梦。
他真的帮不了一点了。
告别明袅,冉恙走了半小时才到专调二组的办公区域。
专调二组的负责人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冉恙面前就像是一堵酱油色的墙。偏偏冉恙皮肤病态的白,他们两人同框极具视觉冲击力。
“项哥……”他嗫嚅着和项温玉打招呼。
这个男人的名字和他本人毫不沾边,五大三粗的性格偏偏摊上“温玉”二字。他自己倒是全然不在意,自我介绍的时候,向来都是骄傲地扯着嗓子宣告:
“我叫项温玉!项羽的项,温水的温,玉石的玉。”
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名字非常满意。他认为拥有一个和自己互补的名字,有利于成为完整的自己。
冉恙对他的思想境界敬佩不已,并且深信他是一个有趣的男人。当初从一组转到二组,其实是他自己要求的。肃濯太恐怖了,不知为何,他有点怕他。
因此,冉恙对糜子落也很敬佩——他居然能和肃濯和谐相处,甚至能开玩笑互怼,此等境界也非常人。他认为糜子落的精神状态也是惊人的稳定,属于是前脚刚被磋磨,后脚都能毫无芥蒂继续未完成的事。
某种程度上,那两人很像,都有着小强般的意志。
“冉恙同志,你在发什么呆?”
冉恙被这句话拉回现实,项温玉已经在文件上签字盖章了。
“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配合。冉同志,虽然你即将不得不离开我们,你伟大的精神也将在我们身上得到延续。”项温玉义正言辞地说,他黝黑的皮肤一起一伏,像是在呼吸般。
“项哥,我还活着呐!只是被调走了,又不是再也不见。”
他被这番话整得哭笑不得。
项温玉却摇头,说:“我和肃濯的工作虽然都是为了伟大的事业,但终究是竞争关系。我不好挖他墙角,再偷摸见你。”
冉恙勉强微笑:“你可以光明正大来见我。”
而且你已经被他挖墙脚了,挖回来不过是回敬一番。
项温玉正直一笑,和他握握手,最终只憋出一句:保重。
“看路。”岐望南摁住他的肩膀,把他安置在安全距离。
冉恙恍恍惚惚地抬头,看到岐望南担忧的眼神。虽然他的动作和语言可以称得上冷漠,但岐望南一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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