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痕很少见到断玦生气，但现在，他能敏锐地感知到，断玦此刻非常暴躁。不过除了暴躁，还有点其他什么东西。
他沉吟片刻，道：“你似乎有些紧张？”
糜子落尽量放松自己，没想到此人如此谨慎。他杀了自己两次，糜子落甚至有些疑惑，这人是以一种什么心理杀死自己的？就因为他表现可疑，便不管不顾往他脖子上捅吗？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他们要做的事情过于机密，还是，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这样一想，面前这个刀疤脸要是真想杀自己，完全没必要每次都后退一步，然后再杀死他。他这个行为，更像是给他反应时间，虽然对糜子落而言，约等于没有。
断玦本人，肯定是比他强的存在。至少势均力敌。如果他是断玦，在明显的进攻预警下，根本不可能被杀掉。所以他出招狠辣，一击毙命，是则生，否则死。
糜子落背后渗出冷汗，这是个死局，他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通过对战的方式，他根本无法获得刀疤脸的信任，只会被一次次刺穿喉咙死在刀下。
除非，从一开始就不被怀疑。
糜子落按下自己活跃的心跳，使出毕生的演技，表现得烦躁又阴郁。“关你什么事，没见过晕船？”他在喉咙里将每个字压缩一遍，争取还原梦境中的声音。
他已经被看出了紧张，总要找个理由。糜子落都有点破罐子破摔了，这像一个到处都是坑的攻略游戏，大不了死了重来，用尸体铺出来一条通关路。
说完这句话，他就静静等着，等着从脖颈处蔓延开的疼痛和凉意。
但刀疤脸只是看了他一眼，满脸稀奇。“你居然还晕船？我敢打赌这要是传开了，你的仇人都会选择在船上埋伏你。”他吐出一口烟，“不过，你这都愿意告诉我，也算是接受我了？”
“那就好好合作哦，搭档。”他没伸出手，只是朝糜子落脸上吐出一口烟，兀自笑得颠来倒去。糜子落脸色冷淡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他就自言自语：“老大说过，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明白了，这就是冰山的宠溺吧……”
糜子落终于忍无可忍，骂道：“滚！”这完全是本色出演，他确信要是断玦本人在此，肯定赏他一刀，躲得过就活，躲不过就死。某种程度上，这一对搭档很合适，但糜子落对此生理不适。
刀疤脸脚步轻快地回舱室去了，糜子落注意到他居然还柱了个拐杖，似乎腿脚不太方便。他走之前递过来个洛基亚一样的小型装置，说那是他的单线联络方式。翻盖上刻着名字——深痕。
深痕走后，糜子落的不适感加重了，他意识到那不是被深痕恶心的，而是生理意义上的不适。他感到头昏脑涨，仿佛下一秒就要缺氧昏厥过去了。
不妙啊，这个档明明还不错的。他迷迷糊糊地想，应该是可以存档的吧？于是在下一秒，他就退出了梦境。
这次没有被杀，他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啊，生命如此美好，不经历死亡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这时，肃濯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上方，把他吓醒了。
“你看上去很稳定，这很好。”肃濯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把他扶起来。
“我这算是存上档了吗？”他迫不及待地问，真的不愿再被问那个问题，也不想见到那个人。
“只要你没有死亡，便是存上了。”肃濯说，“所以，你愿意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他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啪地打开了电源开关。糜子落默默喝水，就盯着这只录音笔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肃濯叹了口气，“这里有监控，但不会记录声音。声音需要单独记录。糜先生，我们需要按规定来。”
糜子落脸就黑了，敢情自己干呕、抓肃濯手、虚脱无力还要死不活的场景都在被直播啊，他这算是被动社死了？
肃濯观察着他的神色，笑了笑：“不必担心，监控只会存档，一般没人看的。这个……”录音笔在他指尖转出花儿来，“才是需要上交的资料。你若是准备好了，我们便开始。”
说完，他就安静地等着。糜子落吃了些零食垫垫肚子，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他只觉得干涩，喝多少水都干涩的那种。良久，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开口道：“我只能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有些被赶鸭子上架，从一无所知，到接受平行世界的存在，然后登录到其他平行时空，完成所谓的任务。这支录音笔格外刺眼，他像是被拷问的犯人。
如果他只是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可能都要怀疑这是个完备的骗局了。就像肃濯所说，这是‘糜子落的世界’，是被安排的人生。但他不是，他本身就来自平行世界。
他甚至没有心力去怀疑一切，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无奈又认命地问出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但肃濯却并没有如他所想，他当着糜子落的面，把录音笔折断了。
糜子落愣住了，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支笔质量这么水货吗？哪儿买的我要拉黑商家。
随后他反应过来：“你干嘛？”
“你也可以不做。”肃濯一点点鞭尸录音笔，把线路都抠了出来，“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和我讲，好吗？”
糜子落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动作，玻璃外陆泉向他们打了个手势，他看向挂钟，已经快五点了。看来肃濯该去见那个田小姐了。
肃濯从内衬掏出一张卡片，塞进糜子落手里。他似乎很爱送卡片。给他后，肃濯说：“让崔才良带你去买些东西。”
肃濯边往外走边脱下白大褂，然后穿上椅背上的黑色风衣，只招呼了一个李庆跟他走。
崔才良过来的时候，看到糜子落正收拾椅子上，录音笔稀碎的零件。他表情很严肃，看见崔才良便说：“他是不是觉得我耽搁了他时间，又不能打我，才掰断录音笔出气？”
“不。”崔才良表情也严肃起来，“我觉得他看那只录音笔不爽很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杀笔灭口。你不觉得他走之前，心情很不错吗？”
糜子落仔细回想了一番，不确定道：“我不觉得。”
“相信我，他绝对没有生你的气。”他呵呵笑起来，“我沾你的光，提前下班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走之前，崔才良还对着工位上的两个怨种同事吹了声口哨，收获他们幽怨的目光后，他心情大好，走在路上都像自带音响。
糜子落觉得奇怪，专调组一个重要的部门，感觉就肃濯一个靠谱的。虽然这四个人也不是不干事吧，也不能说是靠不住，但就是很奇怪——他们是不是太年轻了？平行时空出现了，现在甚至有明确的证据，居然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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